“是……是他!”
“快撤!快撤!回驛站!”
幸存者如同見了鬼,連滾爬爬地驅使著沙舟亡命奔逃。
張遠漠然掃了一眼那片驚恐的沙舟影子,并未追擊。
小嘍啰,不值得浪費力氣。
洛蝎遠遠看到沖出的沙舟和船上的三人,尤其是張遠那平靜的身影,懸著的心轟然落地。
她看著他們身后那片逐漸塌陷、光怪陸離的陷阱區(qū)域,又看看身邊這位深不可測的存在,眼中最后一絲疑慮和驕傲也徹底化作了徹底的震撼與服從。
……
暗青色的沙海仿佛永無止境,骸骨沙舟在粘稠的沙流中犁開一道短暫的痕印,旋即被翻涌的沙浪吞沒。
引擎的低吼聲在死寂的荒漠中是唯一的背景音。
短暫休整,張遠站在船首,望著前方越發(fā)混亂扭曲的時間風暴區(qū),緩緩開口。
“前路兇險,遠超此處!彼曇羝降瑓s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此去歸寂星渦,九死一生。我習慣獨行!
沙舟甲板上,正在修補沙舟創(chuàng)傷的燼骸動作一滯。
獨眼看向張遠,又掃過身旁的洛蝎和石墩。
洛蝎擦拭骨箭的手指悄然收緊,疤臉緊繃。
石墩則停下擦拭獸顱錘上污血的動作,粗重的眉毛擰在一起。
三息死寂,只有沙礫摩擦沙舟底部的細碎聲響。
“張先生!”燼骸猛地站起身,巨大的身軀帶著一股悍然之氣,他踏前一步,獨眼直視張遠,“俺燼骸這條命,是你從時砂墳場里撈出來的!”
“沒有你,俺們三個早就成了那片亂流里的時間琥珀,或者喂了沙蟻!”
“不錯!”石墩悶雷般的聲音響起,緊握巨錘,“灰斑禿鷲那幫雜碎設的陷阱,我們連個泡泡都冒不出來!”
“是你砸碎了那破鏡子,劈死了那鬼東西!石墩這條命,是你給的!”
洛蝎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將那根精心保養(yǎng)的山海紋骨弓背回身后,站到了燼骸和石墩身側。
她的眼神冷冽而堅定,行動已說明一切。
燼骸大手一揮,指向身后無盡兇險的荒漠:“這鬼地方,步步殺機!你自己走?說句糙話,俺們三個跟著你,是累贅,但也是探路的石子、擋刀的肉盾!大不了——”
他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容里帶著荒原旅人的血性,“把這條命還給先生你!值!”
張遠的目光掃過三人,燼骸的狂放,石墩的敦實,洛蝎的冷冽,三股不同的氣息此刻卻擰成一股決絕的繩。
他沉默片刻,那股拒人千里的寒意悄然散去幾分。
“罷了。”張遠轉身,不再看他們,只是望著前方愈發(fā)狂暴的沙塵,“跟緊。生死,各安天命。”
“好嘞!”燼骸精神一振,狠狠一拍石墩肩膀,“開船!”
沙舟再次咆哮著沖向荒漠深處。
這一次,四人之間多了一種無需言說的默契,也多了一份沉重的羈絆。
數(shù)日后。
沙舟闖入一片如同被巨獸撕裂的區(qū)域。
地脈塌陷形成巨大的裂谷,裂谷兩側陡峭的巖壁上,布滿了巨大的、閃爍著青銅幽光的孔洞。
空氣粘稠得近乎凝固,時間流速在這里呈現(xiàn)出撕裂般的斷層,左側巖壁風化如齏粉飄落,右側卻凍結著萬年前的冰棱,散發(fā)著刺骨寒氣。
“小心!是‘時脊裂峽’!”洛蝎的鷹眼瞬間捕捉到危險的氣息,“有東西在靠近!很強!”
話音未落,伴隨著刺耳的巖石摩擦聲,和令人靈魂悸動的嘶鳴,數(shù)道龐大的身影從那些幽深的孔洞中電射而出!
那是形如巨蜥般的怪物,體長超過十丈!
但它們的身軀并非血肉,而是由無數(shù)青銅色、如同凝固沙流般的“時凝銅礦”和布滿灰白“骨蝕苔蘚”的星獸骸骨拼湊而成!
最駭人的是它們的脊背,一道如同天然日晷刻痕般的水晶脊椎貫穿全身,流淌著液態(tài)化的時間亂流光輝。
時脊孽蜥!
每一頭的威壓都遠超尋常道源巔峰,幾近圣王門檻!
“結陣!別硬碰!”燼骸怒吼,操舟急轉。
三人配合早已默契無比。
燼骸獨臂掄起鋸齒巨刃,狂吼著迎向一頭正面撲來的孽蜥。
巨刃纏繞著黑洞般的破碎亂流,狠狠劈在孽蜥布滿骨刺的頭顱上。
“鐺——!”
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火星四濺!
孽蜥頭顱鱗甲崩裂,但巨大的沖擊力讓燼骸虎口崩裂,沙舟劇烈傾斜,他整個人被震得倒飛回來,嘴角溢血。
那孽蜥只是晃了晃頭,兇焰更熾!
“娘的,皮比道器還硬!”
石墩星骸鎖鏈如怒龍狂舞,獸顱錘燃燒著星焰。
不是主攻,而是以巨大的力量不斷撞擊、拉扯孽蜥的四肢和下盤,干擾它們的撲殺軌跡,替燼骸和洛蝎分擔壓力。
鎖鏈纏繞住一頭孽蜥后腿,試圖將它拖倒,卻被對方蠻橫的力量反拽,石墩怒吼著,腳下生根,甲板都發(fā)出呻吟,但也被拖得連連后退。
洛蝎反倒成了攻擊核心。
她的山海紋骨弓拉成滿月,三支箭矢并非同射,而是以極高的頻率精準點射!
一支箭矢射向孽蜥水晶脊椎的關節(jié)薄弱處,試圖打斷時間流的傳導,箭矢撞上堅硬水晶,爆開一小片冰屑卻未能深入,只讓其流淌的時間光流微微一滯。
另一支箭則射向孽蜥閃爍幽光的眼眶,箭矢卻在靠近時詭異地被一層時空褶皺扭曲了軌跡,釘在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