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憲走到孔胤植身后,俯身在對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聽完孔憲的話后,孔胤植眉頭一皺,略一沉吟道:“請他進來吧!
“是,公爺!
孔憲答應一聲,就退出了正廳。
等其走后,孔貞安出言問道:“懋甲,何人來訪?”
孔胤植輕聲吐出三個字:“錢牧齋!
“他?”
聽到這名字,孔貞安幾人也是皺起了眉頭。
稍頃,錢謙益在孔憲的引領下,來到了正廳。
“錢某見過衍圣公,見過諸位。”
錢謙益一進門,就笑著對幾人拱了拱手。
見他這幅做派,孔貞安的心里有些不喜。
如果你還是當初的禮部侍郎,那這樣倒是無妨。
但你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被趕出了朝堂,見到當代衍圣公,還這幅做派就有些失禮了。
錢謙益倒是不在意,而是看向了孔胤植。
孔胤植伸手道:“牧齋公請坐!
“上茶。”
等孔憲在外面關上門,孔胤植這才問道:“不知牧齋公今日過府可是有事?”
錢謙益沒有答話,而是環(huán)顧一眼在場的幾人。
孔貞安有些不滿的說道:“這里是衍圣公府。”
孔胤植也笑道:“牧齋公,有話還請直言,在場都是我孔家人!
錢謙益卻是臉色一肅道:“衍圣公,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這是孔圣之言,你應當比錢某明白吧?”
“不是錢某故弄玄虛,而是此事事關重大,還請諸位見諒!
幾人聽他這么說,幾人的臉色皆是一變。
孔胤植輕咳一聲,起身道:“牧齋公,請隨我來!
說完,他就邁步向著后廳走去。
錢謙益起身,對留在前廳的幾人拱了拱手,也抬腿跟了上去。
后廳,孔胤植親自為錢謙益倒上一盞涼茶。
右手劍指輕輕敲擊三下桌案,謝過之后,錢謙益這才低聲道:“衍圣公可知,為什么這次百官沒有向陛下施壓?”
“或者說,為什么這次士林輿論沒有掀起什么波瀾?”
孔胤植拱手道:“還請牧齋公指點迷津!
“海貿(mào)!
“海貿(mào)?”
孔胤植有些不解的看向錢謙益。
錢謙益繼續(xù)道:“朝廷已經(jīng)決定,全面開海!
“除了月港之外,朝廷打算開放天津、登州、杭州、松江、寧波、漳州、泉州等地,朝廷會在這些地方開設市舶司。”
錢謙益說完,孔胤植還是有些不解,他不明白這件事和他孔家有什么關系。
錢謙益見狀,只得開口為其解釋道:“衍圣公,陛下可是沒有禁止官員和勛貴出海,有這么一檔子事,誰還有經(jīng)歷管曲阜這邊?”
“海貿(mào)的利潤可是極為驚人,這也算是陛下對百官的妥協(xié),好處收了,他們自然不好直接反對陛下!
等錢謙益說完后,孔胤植這才恍然。
但旋即就又有些惱怒起來。
一幫子混賬!
平日里沒事的時候,總是標榜自己是儒家門徒,受圣人教化。
現(xiàn)在圣人后人有事了,這些人因為一些阿堵之物撒手不管了?
錢謙益見他滿臉怒容,笑道:“衍圣公無需惱怒,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什么都比不得白花花的銀子不是?”
孔胤植長嘆一聲,只得感慨一句人心不古。
“孔家多謝牧齋公!
緩了緩,孔胤植對錢謙益拱手謝道。
“衍圣公,朝廷施行攤丁入畝之策已經(jīng)不可阻擋,不知衍圣公日后有什么打算?”
錢謙益似是不經(jīng)意的問道。
孔胤植看了對方一眼,再次拱手道:“還請牧齋公指點!
錢謙益捋須道:“錢某覺得,孔家不如也趁著這個機會,出海貿(mào)易!
聽到錢謙益這個主意,孔胤植不由的苦笑起來。
“牧齋公,我孔家一直都是在地里刨食,對海貿(mào)著實不甚了解,就算是有心,也是無能為力!
錢謙益笑道:“如果衍圣公愿意,錢某倒是愿意助公爺一臂之力!
“哦?如果牧齋公愿意幫忙,那自是再好不過!
孔胤植有些欣喜道。
他剛才這番話,有些不實在。
他孔家在山東經(jīng)營了數(shù)百年,說不熟悉海貿(mào)……不對,走私?騙鬼呢?
他只不過是看上了錢謙益在江南的地位。
大明眼下海貿(mào)最發(fā)達的,自然就是江南等地。
孔家畢竟是在北方,和東南那些大海商相比,頂多算是小打小鬧。
如果能通過錢謙益和東南海商搭上線,那自是再好不過。
錢謙益看了眼前廳的方向,再次壓低了聲音問道:“不知衍圣公對遼東局勢怎么看?”
孔胤植的瞳孔猛地一縮。
“牧齋公這話是何意?”
“衍圣公,你我兄弟一見如故,錢某就不藏著掖著了!
錢謙益頓了頓,繼續(xù)道:“建奴那邊,現(xiàn)在糧食、布匹奇缺,如果能將這些貨物運到遼東,價格比之前要高得多!
“牧齋公,朝廷可是嚴令禁止和建奴貿(mào)易,那些山右商人的血都還沒干透呢!
孔胤植此時心里已經(jīng)生出一絲警惕。
要說起來,山東這地方想要從事海上走私,除了朝鮮和扶桑,也就建奴那邊了。
如果說孔家沒和建奴進行過交易,鬼都不信。
錢謙益自然也知道這一點。
之所以找上孔家,也是看上了孔家在山東的地位。
錢謙益看著對方,心里冷笑一聲,直接開口道:“既然衍圣公不感興趣,那錢某就不強求了!
孔胤植眼神閃爍,忙是出言道:“牧齋公莫急。”
錢謙益重新坐下,看向?qū)Ψ健?br>孔胤植一咬牙道:“不瞞牧齋公,之前的時候,我孔家倒是和……和朝鮮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但現(xiàn)在東江的毛文龍部,對海上的商船查的很嚴,除了前往朝鮮的商船,其余的可以說片帆不得下海。”
“既然能去朝鮮,那就從陸路再運到遼東就是!
錢謙益對此自然很清楚的。
孔胤植一聽,有些直搓牙花子。
從朝鮮去遼東?
或許是看出了孔胤植的顧慮,錢謙益繼續(xù)道:“衍圣公,路程越遠,貨物的價格才能越高不是?”
“這花費又不是我們來承擔?您顧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