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縣丞的話,李若璉倒是不以為忤,上下大量對方一眼,開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直到現(xiàn)在,這位六合縣縣丞,才算是入了李若璉這位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眼。
“下官六合縣縣丞吳志奇。”
吳志奇拱手回道。
“吳縣丞,走吧!
李若璉說完后,就轉(zhuǎn)身下了城墻。
身后兩個小旗的錦衣校尉,立即跟了上去。
厚重的城門被打開,門外群情激奮的亂民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沖進去,把東家救出來!”
人總是容易被蠱惑,被裹挾的,也都是盲從的,聽到有人這么喊,前面的幾十名亂民,向著城門就沖了過來。
但迎接他們的,是一隊肅殺的錦衣衛(wèi)。
這些錦衣衛(wèi),都是李若璉從京里帶過來的精兵強將。
每個人都是一身簇新的錦衣衛(wèi)公服,腰挎繡春刀,手持火銃,站成一排,擋在了城門前。
六合縣雖然不在南京城內(nèi),但對錦衣衛(wèi)也不陌生。
見到這一幕,原本還想沖進城內(nèi)的幾十人,頓時腳步一滯。
而就在此時,李若璉和吳志奇兩人,也一前一后,從校尉背后走了出來。
緋色飛魚服,這個時候顯得很是耀眼。
“本官,京城錦衣衛(wèi)指揮使李若璉!
“誰是帶頭的,站出來說話!”
李若璉一身武藝不說,單是長久養(yǎng)出來的氣勢,站在那里,就讓對面四五百名亂民,變得安靜下來。
見沒人說話,李若璉再次開口道:“怎么?有膽子沖擊縣城,沒膽子站出來答話?”
“就是他抓了東家,把他住起來,換回大東家!”
人群中不知誰又喊了一句。
李若璉目光如電,在人群中尋梭,厲聲道:“誰!”
“站出來!”
見人群變得有些騷動,李若璉趕緊大聲喊道:“本官這次帶來了一個衛(wèi),整整五千余人,誰敢妄動,就以謀逆之罪論處!”
“剛才是誰喊要抓住本官的?”
“本官就站在這里,過來!”
最后兩個字,李若璉氣運丹田,踏前一步,生生將最前面的幾十名百姓給喝退了一步。
“戴碧!”
一名身材壯碩的青壯,舉著手里的木杈,就要上前。
“阿寶!回來!”
一名老丈,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語氣急切的喊了一句。
被叫做阿寶的漢子,聽到這道聲音,立即停了下來。
“爺爺!
阿寶轉(zhuǎn)頭對老丈喊了一句。
“回來。”
老丈見那些錦衣衛(wèi),已經(jīng)舉起了手里的手銃,語氣焦急,再次喊道。
阿寶顯然是個孝順孩子,雖是心有不甘,但還是退回到了老丈的身邊。
老丈渾濁的眼睛,看了眼面色不改的李若璉,上前跪地叩首道:“草民金家莊孫興,參見官爺!
“起來答話!
李若璉居高臨下,抬手虛扶道。
“謝官爺!
老丈起身后,李若璉直接問道:“說吧,是誰讓你們進城的?”
“又是誰告訴你們,金家被下獄的?”
老丈面露為難之色。
李若璉眼睛微瞇,雙眼死死的盯著對方。
“老丈,你們金家莊昨日剛毆打官差,今日又帶人沖擊縣城,怎么?你們真的要殺官造反?就不怕朝廷滅你們九族嗎?”
李若璉說這番話的時候,語調(diào)并不高,但老丈卻是面色驟變。
“噗通!”
老丈被李若璉的話嚇得癱倒在地。
“爺爺!”
“叔公!”
“阿叔!”
老丈癱坐在地,阿寶和幾名農(nóng)戶被嚇了一跳,立即沖了過來。
“砰!”
李若璉身后的小旗官,對著天空放了一槍。
“退后!”
小旗官上前幾步,擋在李若璉身前,厲聲喝道。
李若璉卻是毫不在乎。
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走到老丈面前,俯身道:“老丈,本官再給你們一個機會,說出幕后主使,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老丈面色慘白,雙眼失神。
李若璉再次看向人群,對滿臉焦急的阿寶招了招手。
阿寶擔心自己爺爺,沒有多想,幾步就沖了過來。
“誰鼓動你們對抗官差,又是誰讓你們進城的?”
阿寶將老丈扶起來,對李若璉的話有些不明所以,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爺爺。
老丈這個時候也清醒了過來,走到李若璉身前,擺脫阿寶的攙扶,跪在地上,滿臉悲愴道:“官爺,草民等絕無造反之心,只是想要保住自己那幾畝薄田,難道這都不行嗎?”
李若璉皺眉道:“誰要搶走你們的田地?”
“朝廷要劃皇莊,說是要將整個六合的土地,都劃到皇莊里,這……”
“好大的膽子!”
老丈的話還沒說完,李若璉已經(jīng)是怒火中燒。
“是誰告訴你們的?”
“是誰告訴你們,朝廷要將六合的所有土地,都劃入皇莊的?”
李若璉厲聲質(zhì)問道。
一旁的阿寶趕緊回道:“楊秀才,是楊秀才告訴我們的!
“昨日那事兒,也是楊秀才組織我們阻止官差清丈土地!
“這個楊秀才現(xiàn)在何處?”
李若璉繼續(xù)追問道。
阿寶回頭看了一眼,沒見到人,有些疑惑道:“剛才還在這里呢!
“來人!”
李若璉大聲喊了一句。
小旗官趕緊上前。
“命城墻上的弟兄們出城,將這些人全部控制起來。”
“是,指揮使!
小旗官躬身領(lǐng)命。
李若璉轉(zhuǎn)身,對眾人解釋道:“本官已經(jīng)初步調(diào)查清楚,你們是被人騙了!
“朝廷從未要下旨,要將六合縣土地全部劃入皇莊,官府之所以清丈土地,是為了推行新政!
“這所謂的新政,就是要看看這些土地,究竟是誰的!
“是誰的,那田稅就該誰交!
“徭役銀以后也要都攤進土地里!
“土地越多,交的稅銀也就越多,沒有土地的,自然也就不用交稅!
“就連徭役銀,也都不用交!
李若璉將攤丁入畝,簡單的和眾人說了一遍。
人群頓時變得有些喧囂起來。
跪在那里的老丈,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對李若璉問道:“官爺,您說得可是真的,當真不是為了劃皇莊?”
“沒有土地就不用繳稅?連人頭錢都不用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