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松林二人騎著戰(zhàn)馬在前面引路。
他們身后的隊伍拉得很長,士兵們冒著寒冷夜間行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積雪的反光,尚能讓人看清腳下的道路,只是極為難走。
吳千戶皺眉看下身后氣勢低落的士兵,沉聲道:
“田千戶,此去何往?”
田松林笑了笑道:“你我有言在先,一切行動由本將做主的,吳千戶這是反悔了嗎?”
吳千戶不答,眉頭皺得更緊。
他跟田松林本是同級,二人所轄兵卒亦相當(dāng)。
之所以答應(yīng),也是為了讓手下的將士們活下去!
因為田松林能弄來補給,而他不能!
他沉聲道:“可他們......士氣如此低落,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可能成功的!”
田松林沉眉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想了片刻,笑道:
“吳千戶安心,本將有辦法的!”
說著,他一踢馬腹,控著馬上了一處高坡,橫馬立在上面,高聲喊道:
“兄弟們!”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一眾士兵紛紛停止了腳步,更遠處的士兵也慢慢集中了過來。
待所有人全集中在一起,他再度高聲道:
“本將知道你們有很多疑問!不明白為何這么多天都潛藏在密林之中!更不明白為何元日佳節(jié)還需冒著風(fēng)雪露宿野外!
之前本將不能說!但現(xiàn)在能說了!
本將得到消息,漠北人膽敢寇邊進犯,意圖劫掠我大魏百姓!淫我妻女!殺我父兄!毀我河山!
他們甚至還想攻打宣府!
你們說,身為軍人,我們能忍嗎?”
“不能!”
“不能!”
“不能!”
“我們該怎么辦?”
“殺!”
“殺!”
“殺!”
這幫士兵本就是邊軍,氣勢、膽魄雖不如禁軍,但也遠超大魏腹地的地方軍。
此時,田松林的三言兩語,打消了士兵們心中的疑惑,重新將他們凝聚了起來,并激起了他們的血性!
一時間,黑夜中殺聲震天,震得飄落的雪花都飄向了一邊。
田松林掃視眾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手中長槍高舉,高呼道:
“繼續(xù)行軍!”
說著,他再度打馬,回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此時士兵們的臉上再次恢復(fù)了神采,連帶著趕路的步伐亦快了數(shù)倍。
吳千戶凝眉看著這一切。
不得不說,田松林是有本事的!
只言片語間,就讓這些迷茫的士兵們恢復(fù)了士氣。
只是......那張紙條上究竟寫了什么?
迎接他們的是光明,還是......深淵?
......
居庸關(guān)。
大魏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乃內(nèi)三關(guān)之一。
明昊帶著千人騎兵,一夜未歇,此時已經(jīng)到了居庸關(guān)。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大亮。
明昊騎在馬上,沉眉看著眼前的雄偉關(guān)隘。
居庸關(guān)之險,險在其后的谷道。
因此,他此次領(lǐng)兵,并未讓兵部發(fā)行文,只帶了一道暗旨。
關(guān)墻上,守關(guān)的士兵已經(jīng)嚴陣以待,墻下,一位禁軍已經(jīng)將暗旨送了上去。
片刻。
一位將領(lǐng)自城墻上快步走了下來,他疾步走到明昊身邊,單膝跪地抱拳道:
“居庸關(guān)守將田廷華拜見大皇子!”
“免禮!”
“謝大皇子!”
田廷華起身,看向明昊。后者也在打量著他。
不同于以往的武將,田廷華身材并不魁梧,倒是有些像常年生活在邊關(guān)的書生。
只是臉上比尋常書生多了些滄桑感。
“聽鄭千軍說,你是他以前的部下?”
“回大皇子,末將當(dāng)年確是在鄭將軍的麾下效力!得蒙鄭將軍提攜,做了這居庸關(guān)的守將!”
明昊點點頭,心中稍安。
即是鄭千軍的老部下,該出不了亂子的。
田廷華繼續(xù)道:“外面風(fēng)雪大,還請大皇子入關(guān)休息!”
明昊搖頭道:“不了,本皇子即刻出關(guān)!”
“這......”
“怎么?田將軍有什么難言之隱?”
“不敢!末將瞧馬匹的狀態(tài),推斷您該是連夜趕路至此的,定是疲憊不堪!
不若休息一日,也好讓將士們歇歇腳,末將再遣人給這些戰(zhàn)馬喂些豆子!”
明昊沉默,想了想還是拒絕道:“不了!開關(guān)吧!”
“是!”田廷華這才應(yīng)下,轉(zhuǎn)身去了關(guān)前。
他大吼一聲:“開關(guān)!”
嘎嘎嘎~!
一陣戶樞摩擦的聲音響起,鑲著銅釘?shù)木薮蟪情T,被打了開來。
明昊一揮手,隊伍立刻向著關(guān)外行進。
出了關(guān),便是居庸關(guān)谷道,也告別了坦途,因此明昊走得并不快。
又行了一日,眾人到了雞鳴驛。
明昊下令眾人休息,又招來一隊哨探,向著雞鳴山的方向散了出去。
到了雞鳴山,離宣府已經(jīng)不遠了,他也必須小心起來。
宣府的情況到如今還不明朗,前方等著他的是恭敬的迎接隊伍,還是包圍圈,他也說不清楚。
因此哨探是必須的。
過了半個時辰,哨探陸續(xù)回轉(zhuǎn),他才再次下令,向著宣府進發(fā)。
雞鳴山谷內(nèi)。
道路兩邊的山坡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樹木已經(jīng)枯萎,不見任何綠色。
只有大片的灰白,將整個山谷印染得一片死寂。
但沒人看見的是,厚厚的積雪上,尚有一些隱晦的痕跡。
偶爾的,還能看到某一處積雪似乎會動!
厚厚的積雪下,藏著人!
吳千戶趴在厚厚的積雪中,心中有些愁苦。
此時,他已經(jīng)可以確定,田松林之前說的一切,都是扯淡的!
因為埋伏的方向,不是關(guān)外,而是面向的......京城!
“吳千戶看出來了?”他的身邊趴著的田松林低聲問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吳千戶的臉上陰晴不定,沉聲道。
“殺大皇子,明昊!”
他的聲音如一道驚雷般在吳千戶的耳邊炸響。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
他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直接!
他這一路想過很多,劫道、殺官、甚至攻擊某一個邊鎮(zhèn)的堡壘,他都想過!
但殺皇子......他怎么敢的?
他沉聲道:
“你我自薊縣叛逃,他們義無反顧地跟著來了,如今你還想讓他們跟著你去死?
不僅如此!
殺皇子可是滅九族的大罪!皇上不可能善罷甘休!
你想讓他們背后兩千個家族,數(shù)萬人給你陪葬不成?”
田松林冷笑:“數(shù)萬人又如何?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你不是不懂!
只要對本將的功業(yè)有利,他們即便死了也值得!”
“你的功業(yè)與他們何干?他們......只是普通士兵!
你讓他們面對的甚至都不是真正的敵人!
就為了你的一己私利,讓他們?nèi)ニ退绬幔?br>田松林!
你當(dāng)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