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群人圍觀的薛小苒趕緊腳底抹油溜出了云想閣。
魏冥也跟著走了出來。
他身后還跟著一個(gè)捧著大布包的小廝。
宣武正街不許馬車行駛,所以,他們得一路走到停放馬車的地方。
瞧著一邊悶不吭聲跟著的魏冥,薛小苒無奈地選擇了開口,
“魏首領(lǐng),你到云想閣干嘛?買什么東西了么?”
“天氣轉(zhuǎn)冷,給我母親添置一件貂皮斗篷。”
魏冥的聲音像在一條平行線上,沒有任何波動。
旁的女子要是聽到這樣毫無感情的聲音,少不得會覺著雞皮疙瘩冒出來。
薛小苒卻沒太大感覺,連烜的聲音有時(shí)候比他還冷幾分呢,聽習(xí)慣了也沒什么感覺,她反倒對他話里的內(nèi)容很感興趣,
“魏首領(lǐng)是個(gè)孝順的兒子,不過,你剛才去云想閣的時(shí)候,有沒有瞧見他們新出的毛衣毛褲系列,那種是用羊毛線和棉毛線織出來的,厚實(shí)柔軟的毛衣毛褲,給老人穿在里面會比較暖和,你可以買一套給老人家試試!
她笑著大力推送著自家產(chǎn)品。
魏冥側(cè)過眼眸,看了她笑彎的眼角,不由心中一曬,延壽西街的千絲坊開業(yè),轟動一時(shí),他們錦衣衛(wèi)當(dāng)然知道是誰的產(chǎn)業(yè)。
新興的各種毛線織品也成為了街頭巷尾一度討論的話題。
魏冥自然也注意過。
“多謝縣主好意。”
也沒說要不要買一套試試,薛小苒瞟了他那張冷臉一眼,摸了摸鼻子,心頭暗自嘀咕,瞧這冷漠的表情,與連烜還真有幾分相像。
連烜是拒人以千里之外,孤傲冷厲的冷,魏冥的冷則帶了幾分陰鷙郁氣,一種陰冷的氣息自力而為透出。
其實(shí),說像也不像。
只是面無表情的樣子給人的感覺有幾分類似而已。
薛小苒默默走著,她不說話,魏冥也不開口。
兩人隔著三尺左右往前走,只是武宣正街人流如織,接踵摩肩,躲避行人間,兩人的距離就近了不少。
“剛才那個(gè)姜三小姐是姜澈的姐妹?”薛小苒只好又找了個(gè)話題。
“是二房的堂妹!蔽黑そ釉。
“哦~”薛小苒一臉恍然,“我就是說嘛,姜澈怎么會有這樣的姐妹!
“……”
這話魏冥沒接。
“剛才還要多謝魏首領(lǐng)為我作證呢!毖π≤圻@才想起應(yīng)該要道謝一聲。
“縣主客氣了,下官是陳述事實(shí)!蔽黑]居功。
“陳述事實(shí)也幫了很大的忙了,省得她們顛倒是非,還理直氣壯的!毖π≤坌Σ[瞇道謝后,心里突然一動,
“啊,要不這樣吧,我給你母親送一套暖和的毛衣毛褲,表示謝意吧,魏首領(lǐng),你母親有多高?胖不胖?”
“……”
魏冥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多謝縣主好意,真的不需要這么客氣!
“真的不是客氣,你也知道千絲坊是我開的吧,一是表示感謝,二也是為了我家毛線織品廣而告之一下,魏首領(lǐng),別推辭了,啊,說起來,我應(yīng)該給皇上也送一套才是,嗯,回去就找合適的毛線織上幾套呈上去!
薛小苒說著說著,又想到該給武軒帝送幾套毛線織品才對。
“……”
她都這么說了,魏冥還真不好再推辭。
薛小苒趁機(jī)問了魏老夫人的高矮胖瘦,喜好顏色等。
“回頭我讓繡娘織好了,就給你府上送去!
薛小苒上馬車后,笑盈盈地跟他揮手告別。
看著那張巧笑倩然的臉,魏冥的手不自覺抬起揮動了一下。
等到馬車漸漸駛離,魏冥默默收回了手。
接過小廝牽來的馬匹,翻身上馬。
在旁人眼里,錦衣衛(wèi)首領(lǐng),天子近臣,位高權(quán)重,所居住的宅子定然寬綽氣派,實(shí)際上,位于城南柳葉巷的魏府并沒有很寬綽,也沒有很氣派,就如同普通官員府宅一般,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魏冥繞過影壁,慢慢向廳堂走去。
不出意料的,母親在堂內(nèi)等候。
“娘,天氣冷了,以后不要等我用飯了!蔽黑で浦堊郎衔龅娘埐耍碱^就是一蹙。
魏老夫人卻直接瞪了他一眼,“整個(gè)魏府就住著你我娘倆,娘不等你吃飯,是要對著空氣吃么?”
魏冥的父親早亡,又無兄弟姐妹,族親離得也遠(yuǎn),偌大的魏府,只住著母子兩人。
“天冷了,飯菜容易涼,老是熱了又熱,味道也不好,兒子有時(shí)候忙起來半夜才回,您就別等我一道了。”
魏冥放低聲音勸說,他對誰都能冷著一張臉,唯獨(dú)對自己的老母親不行。
“想讓娘不等你一道也成呀,你成個(gè)家,讓你媳婦孩子陪娘吃飯就成了。”魏老夫人盯著兒子,開始了日常訓(xùn)話,
“前幾年,你說公務(wù)忙,過兩年再說,如今你都二十八了,你依舊沒成家,你這樣讓娘以后到了九泉下,拿什么臉去見你爹呀……”
魏冥木著一張臉從身后的小廝手上拿過大布包打開,
“娘,這是新制的貂皮斗篷,您試試。”
對于母親每隔幾日就上演話題,魏冥已經(jīng)有了免疫力。
“……”
魏老夫人的話被打斷,不高興地瞪著兒子,“我一把老骨頭了,要這么多新衣裳干嘛,你老老實(shí)實(shí)娶上一門媳婦,給魏家延續(xù)香火,娘比什么都高興!
瞧她又繞到這個(gè)話題,魏冥眉目微沉,“娘,不是都跟您說過了么,我處在這一位置上,隨時(shí)隨地都有丟掉性命的危險(xiǎn),何必把旁的女子牽連進(jìn)來。”
“放屁!蔽豪戏蛉擞昧σ慌淖烂妫酒鹕碜泳椭钢瓶诖罅R,
“照你這么說,外出打仗的將士們都不應(yīng)該娶妻生子了,可你瞧瞧,有幾個(gè)將領(lǐng)是沒有成家的,兩軍對壘還不比你身處京城更危險(xiǎn),人家不照樣娶妻生子,繁衍后代,就你死腦筋,說什么連累女子……”
魏冥被老母親指著,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在云想閣聽到的那句話,“用手指著人說話,是件很沒教養(yǎng)的事情!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yáng)了一下。
這一揚(yáng),捅馬蜂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