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場充滿著隨機抽獎意味的對話從來不是一個世界單方面的“我呼你應”,而是兩個世界的“雙向奔赴”,他在“呼”,他也在“呼”。
可問題就出現(xiàn)在這里!
當程實絞盡腦汁想要從另一個自己身上獲取回答和指引的時候,另一個程實也在通過這種方式尋找他想要的答案,于是兩個人撞車了。
如果這兩個人所處的世界還未經歷絕望,那兩個人湊在一起哪怕沒有更多的指引,也確實可以討論討論,但眼下顯然不是這種情況。
對面的程實一看就是經歷了苦難和風霜,所以他才問出了那句話:
既然你還沒有絕望,為什么還要求道于外?
這個問題倒是無關對錯,但關鍵的是,這場撞車相當于浪費了對方一次“問路”的機會,因為以程實當下的世界線經驗來說,他似乎幫不上任何人。
所以他說出了那句“對不起”,而當聽到這聲歉意后,對面的程實一秒收起自己鄙夷的眼神,樂不可支道:
“怎么樣,演的像嗎?
是不是頗具【癡愚】風采?
嚇到了吧?
嗯,是該嚇嚇你們這些溫室小花,不然真正的驚嚇到來時,你們又該如何應對?”
說著,對面的程實伸出兩根指頭,插入眼窩將自己的眼球直直摳了出來。
這一幕看的程實目瞪口呆,有那么一瞬間,他還以為是伽琉莎偽裝了自己擱這兒繼續(xù)上演自爆襲擊。
“......”
【癡愚】的瘋狂還在追我!
對面的程實見程實面有驚色,笑的更大聲了。
“看來你還沒找到它,進度果然比我慢一點。
這是眼哥,全名譏嘲之目,吶,眼哥玩去吧,我跟他聊聊。”
對面的程實隨手將眼球仍在腳下,兩顆眼球猶如彈球一樣蹦跳著滾向遠方,但有趣的是左眼和右眼似乎誰也看不慣誰,所以它們滾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而在“放生”了譏嘲之目后,傷疤程實輕輕閉眼,再睜開的時候,他的眼里赫然又多出了一雙眸子。
這雙眸子程實足夠熟悉,跟他自己的眼睛長的一模一樣。
到了此刻,程實哪還不知道自己被戲弄了,可戲弄是真的,讓對方錯失機會也是真的,所以他的臉色并不好看,只是扯出了一個自嘲的苦笑。
然而傷疤程實似乎不在意這些,他招了招手,示意程實過來,又從隨身空間中掏出了兩瓶可樂,遞給程實一瓶。
這個時候沒有外人,自然也就不用再喝鼻涕水了。
可樂才是程實一生所愛,無論哪個世界。
傷疤程實拉開可樂,徑直盤坐在地上,狂飲兩口后,笑著說道:
“別放在心上,我只是在逗你,當我們腦中升起這個想法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可能會有另一個自己因自己的荒唐操作而錯失機會,可我們還是做了。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也是這么想的。
就算沒有指引,至少在這絕望的世道里能給別人以指引也是好的,不是嗎?”
“......”
是這樣嗎?
程實懵逼的眨眨眼,臉色更尷尬了。
“?”
傷疤程實仰灌可樂的動作一滯,而后古怪的看向程實打量片刻,再次朗聲笑道:
“我懂了,迷茫期啊。
有意思,是不是每一個我都要經歷這么一段時間?
無需自責,我也是這么過來的,若非世道逼著人往前走,誰又愿意離開自己的舒適區(qū)呢。
趁著絕望還沒蔓延,多做做心理建設吧。
我很感激這個世界有老甲,但是,我也同樣感激這個世界有那么多相信我的朋友。”
說著,傷疤程實將可樂一飲而盡,捏扁瓶子,彈落在地。
程實的面色始終有些黯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咕嘟咕嘟灌完了手中的可樂,抹掉嘴角的泡沫,看向對面的自己低聲問了一句:
“誰死了?”
不錯,程實的黯然不只是因為覺得自己浪費了對方一次問路機會,更是看出了另一個自己的悲傷情緒。
那份悲傷是如此明顯,毫無遮掩,甚至已經體現(xiàn)在了他的身上。
因為對方穿的可不是什么常服,而是臂間纏著黑布有著一身肅穆黑色的葬禮西裝。
有人死了,這是程實的第一想法。
他并不覺得問出這個問題有多么的不合時宜,因為他代入自己去想,或許這會是另一個自己難得的傾訴機會。
而事實證明,他最懂自己,也猜的很準。
“呵!
傷疤程實取下左臂的黑布,整齊的疊好放入懷里,程實見此一幕,心沉了下去。
他認出來了,那是瞎子用來裹眼的黑布。
【命運】果然拋棄了她。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那個世界,【命運】拋棄的并不只有瞎子。
“都死了。
媽的,一群逃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