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糕?啥糖糕?”張母表情不可思議,有點不解。
蘇婉心中有了數(shù),但還是追問道:“真的沒有?”
張母是個實誠人,根本沒想到蘇婉問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搖頭道:“真沒有,我們這樣窮苦出生的人家,哪里有資格吃什么糖糕!
那就是真的沒有了。
不用再問,結(jié)果已經(jīng)顯而易見,蘇婉走出去,看了眼李秀才,兩人彼此心中有數(shù),都往正院去。
蘇三郎站在中間,正和蘇四郎、蘇五郎說著話,看到蘇婉過來,就急忙道:“糯米糖糕是我給四郎、五郎的,我身上現(xiàn)在還有一半!
“嗯!
蘇婉站定,瞥了眼角落里的張三郎,他個子高,一下子就能看見。
“張三郎,你說你的糖糕是你爹娘給的,可你的爹娘卻不承認(rèn)有這回事,你又要做什么解釋?”
對于撒謊之人,她并沒有打算留面子。
俗話說得好,小時候偷針長大偷金,到時候他還得怪罪你一開始沒有正確規(guī)勸教導(dǎo)他。
是以,蘇婉當(dāng)著眾人的面拆穿張三郎的謊言,讓他長記性,若他覺得自尊心受損,就不會做出這種沒有臉皮的事。
張三郎沒想到蘇婉這么快就將自己的爹娘請來,還問了話,心都在發(fā)顫。
又恨自己爹娘蠢,不知道打掩護。
更恨蘇婉這么不給面子,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出,他臉皮子抖了抖道:“那糯米糖糕不是我偷的,是王二郎偷來給我的!
“不是我……”
在張三郎話音剛落下,王二郎就害怕地從人群中鉆出:“蘇姑娘、先生,是張三郎說想吃,逼著我偷的,我若不偷他就要打我!”
“我知道這件事不對,可我打不過張三郎,不僅我打不過,李六郎、三毛……他們都打不過,我們只能聽他的話!”
“本來我們不想干,可張三郎逼著我們,還說我們不按照他說的做就在回家的路上將我們往死里打。”
“真有這種事!”李秀才震驚得不行,他教書這么多年,頭次碰到這么惡劣的事,“那你們?yōu)槭裁床桓艺f!”
王二郎和三毛幾個怕得不行,怯弱地看向張三郎,哭道:“他說我們?nèi)舾腋鏍,就見一次打一次,我們是想說的,可我們不敢……”
張三郎氣急攻心,呵斥道:“你們胡說八道什么,我啥時候這么說過,我什么時候打過你們,證據(jù)呢!”
話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來了,其他幾個干脆不再忍讓。
張三郎的所作所為,被他們?nèi)缤裢驳苟棺,毫無保留地說得清清楚楚。
“證據(jù)就在這!”王二郎掀開手腕上的衣服,三毛掀開褲腿,李六郎解開腰上的布料……
原本還有些懷疑的李秀才和蘇婉,看到幾個孩子身上的傷痕,都抽了口涼氣。
“這些地方都是被你打的,我們疼得厲害,但我們不敢說,我們想讀書認(rèn)字,不想被辭退,嗚嗚——”
進私塾時,他們就被爹娘告知不能鬧事,即便遇上事都得忍讓,否則就會被辭退,沒有免費書讀了就。
所以他們受到欺負(fù)也都死死地不吭聲,只想好好在這里讀書認(rèn)字。
幾人反水,把張三郎氣得不輕,他渾身都在哆嗦,面紅耳赤地道:“你們還在撒謊,你們給我閉嘴!”
“啪!”
倏地,巴掌聲響徹云霄。
張三郎停住了歇斯底里的叫聲,他被打歪了臉,嘴角都滲出血來:“畜生,我和你爹把你送過來是讀書的,不是讓你來欺負(fù)人的!”
張母那張被太陽曬得黢黑的臉,此時卻布滿肉眼可見的難看和失望。
她痛心疾首地道:“給我和他們道歉!”
“娘,你竟然打我?”張三郎驚呆了,從小到大他都沒被爹娘教訓(xùn)過,這驚訝不比被反水少,“我做錯什么了,弱肉強食,我比他們厲害,他們本來就得聽我的!”
“你還不知錯!”張母紅著眼眶,手指都在發(fā)顫,明擺著還要甩一巴掌。
可張三郎卻往后縮了縮:“我憑什么和他們道歉?要道歉你道,這些人就算上私塾也不會有本事,只不過是過家家而已,你真以為他們能走出村子?”
小小的私塾,有什么用處。
他可瞧不起,來這里只是為了混日子混吃食而已!
“畜生啊,我怎么生出你這樣的兒子來!”張母淚流滿面,想打下去又沒了力氣,氣得頭暈?zāi)垦!?br>
張三郎甩開手道:“我還寧愿沒有你這樣的爹娘,一無是處,我怎么不生在達(dá)官顯貴的家庭,你們不配當(dāng)我爹娘!”
說完,張三郎直接沖出人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在私塾之中。
這場鬧劇發(fā)生的太快,誰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就連蘇婉都有點后知后覺,難怪她之前就覺得那些孩子像是被張三郎打壓怕了,沒想到還真是有這一回事。
她皺眉,看來私塾里面還得加強素質(zhì)和身心教育。
否則將孩子們弄到這里來,書沒讀成,還適得其反。
看著張三郎跑出去的背影,張母愣在原地,半晌后,她才木訥地看向蘇婉道:“蘇姑娘,我替三郎和你們道歉,那孩子……”
“撲通——”
話沒說完,張母膝蓋已經(jīng)跪在地上,蘇婉往旁邊讓了讓,并不受禮。
“做錯事的不是你,而且要道歉也得是和那幾個孩子,不是和我!碧K婉聲音挺冷靜,沒有半點溫度。
張母垂淚道:“是,孩子們,對不起了,是三郎做錯了,我也錯了,沒把他教好,你們要怪就怪我。”
孩子們畢竟還小,哪里明白這種人情世故。
只是看到張母哭著跪在地上,內(nèi)心悸動,忙道:“沒事,我們不怪你們了!
聽到這話,張母才從地上站起,沒臉在私塾待下去,剛出了私塾,就失聲痛哭。
眾人都沒想到因為一塊糯米糖糕鬧出這么大的事,都有些無所適從。
李秀才跟到門口,看向蘇婉道:“蘇姑娘,這張三郎怎么處置?”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就按照我們事先定好的規(guī)章制度來!碧K婉沒有猶豫,目光冷厲無比,“辭退了吧,我們私塾不收品德低下之人。”
策論可以寫不好,但這人心不能壞。
否則她這個私塾絕對不收。
李秀才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便點頭道:“我這就去安排,將他的東西給送回去!
“嗯!
蘇婉點了點頭,挎著空籃子往外走。
在這時,蘇三郎追了上來,抓了抓頭發(fā),局促不安地道:“阿婉,今天謝謝你相信我們!
“你得謝謝四郎和五郎并沒有做錯事!碧K婉腳步?jīng)]停,飄飄揚揚的聲音傳了過來,“三哥,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