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重逢沒多久,這已經(jīng)是他第二次出現(xiàn)在她的清晨。
床頭,一小盆水,幾塊毛巾,一袋撕開的醫(yī)用棉簽。
姜昭昭眨了眨眼。
她撐著床墊坐起來。
這個男人睡著了也是好看的。
她年少時,蠻會挑皮囊。
他骨架頎長,裸露的小腿和手臂都有常年鍛煉的痕跡,左手搭在床邊,手掌之下有濕毛巾掉落在地上。
聞銘,他竟然也有會照顧人的時候了。
姜昭昭眼皮顫了顫,視線落在他一身極簡卻材質(zhì)做工皆不俗的居家服上。
上好的奢侈品牌。
他和她,終歸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她輕手輕腳下床,洗漱沖涼做早飯。
聞銘從臥室中走出來時,正看見姜昭昭端著兩只冒熱氣的碗放上中廳的懸浮島臺。
他大步走過去要幫她,兩只碗已經(jīng)“咚”“咚”兩聲,重重放在臺面上。
湯汁灑出來一些。
姜昭昭跳著腳,兩只手捏著兩邊的耳垂。
入骨的嫵媚被煙火氣浸染,不再像水中花,鏡中月。像他庭院中,火紅的鳳凰木。
她轉(zhuǎn)過身,抬頭才看見聞銘。
臉上被燙到后鬼靈精怪的豐富表情就這么一秒消失了,她又扮上那一副吟吟微笑:“不知道聞總的習(xí)慣,做了兩碗。您要吃要走都隨意!
聞銘上前一步,高墻似的堵在她面前,聲音是晨起的低。骸拔页。”
姜昭昭點了點頭:“那洗漱吧。”
她找出一副便攜牙刷,塞給聞銘。
聞銘滿口泡沫時,想起他從酒吧搶人的那天早晨,姜昭昭冷著臉說:“我這里沒有早飯!
那時候,她以為他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她對他,到底是比陌生人好一些。
……
他坐在餐桌前時,桌上又多了兩樣小菜。姜昭昭沒等他,一手劃著手機(jī),一手握著筷子。
這碗里,鮮綠的菜梗,紅彤彤的番茄塊,泛著焦光的嫩滑肉沫。
——她做了鮮肉米線。
她在玉南長大,自然喜歡玉南菜。
聞銘舀了一勺湯汁品嘗,鮮香咸酸,比那招牌老店也不遑多讓。
“味道很好!彼滟潯
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qū)W會做飯的。那時候,她是衣來伸手的小公主。
姜昭昭又笑了,她的笑,就像她的殼。
一笑禍國殃民,只是讓人驚艷的保護(hù)色。
“不值一提,主要謝謝聞總昨天晚上的盡心服務(wù)!
聞銘就知道。
他昨晚一進(jìn)1701,就看到了島臺上,退燒藥和消炎藥沒有拆封。
立刻松了口氣。
大概是她剛睡著,睡相野蠻,一襲吊帶睡裙,哪哪都沒遮住,只染得一室旖旎。
臥室的微弱燈光下,姜昭昭當(dāng)時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粉紅。
她在發(fā)燒。
聞銘打了溫涼的水,一遍一遍幫她擦拭,換來了早餐這碗,她親手做的玉南味。
他覺得值了。
他若無其事,嗦完了米線。
而后,又有人來送正裝。
還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他載她一起去上班,姜昭昭乖巧坐在副駕。
她今天穿了黑色V領(lǐng)真絲上衣,很復(fù)古的喇叭牛仔褲。腰間系了一條窄窄的絲綢,代替皮帶。
飽和度很高的顏色,突出了她的腰線,系成蝴蝶結(jié),柔軟搭在側(cè)后的胯臀。
圓圓翹翹,弧度完美。
聞銘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他關(guān)于,她穿衣的意見和建議,大錯特錯。
他在工廠視察的那天就該頓悟的,姜昭昭的美,不在于何種衣裝。
姜昭昭看著窗外,計劃著今天要約談的公司中層。
車廂內(nèi)突然響起了音樂。
歡快的,甜到人心癢的女聲:“有個簡單的問題,什么是愛情?”
“它是否是一種味道,還是引力?”
很能勾起人共鳴的律動,聞銘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情不自禁敲打著節(jié)拍。
姜昭昭揉了揉太陽穴。
下一句,這首歌竟然是男女對唱。
滄桑的男聲:“從我初戀那天起,先是甜蜜……”
“嘀。”姜昭昭果斷伸手切了歌。
她試著滑動兩下中控屏幕,找到財經(jīng)新聞,醇正的女聲播音腔:“創(chuàng)新驅(qū)動發(fā)展成效,在我國新能源汽車行業(yè)日益顯現(xiàn)……”
姜昭昭舒服多了。
聞銘手指頓住:“你也對新能……”
“聞總,”她打斷他,“您對員工一向如此體恤嗎?”
?
“下班時間,貼身照顧?”
聞銘面不改色:“因公喝酒,如果出事,我要擔(dān)責(zé)!
“深夜進(jìn)入單身女員工家里啊,聞總。這事你蠻熟門熟路。”
聞銘喉結(jié)滑了一下:“事急從權(quán)!
姜昭昭手臂撐在中控臺上,纖瘦托腮,巧笑嫣然:“急嗎?”
他感受到,她身上的嬌嬈。
他有點渴。
他點頭:“飲酒后濫用藥品,后果不堪設(shè)想!
姜昭昭笑容更加綻放:“還以為,聞總是因為昨晚吻了我!
“您放心,我有常識,我也不輕視生命!
“倒是您啊,回家照顧了苗秘書,衣服都換了,又趕來我這兒。聞總,財務(wù)管理您不懂,時間管理您可真是專家!
伶牙俐齒。
辯口利辭。
聞銘嘴角一抽:“姜助理過譽!
姜昭昭卷翹絨密的睫毛,翻飛了兩下:“聞總,那個吻……能抵多少費用啊?我得還您房租!
囂張。
且沒良心。
‘啟航制造’電梯刷卡時,聞銘掀著眼皮,慢悠悠地看她。
升級改造完成,無卡人員不得進(jìn)入。
這會兒,她倒是沉默了。
聞銘望著數(shù)字攀升的樓層,雙手插在褲子口袋,只留給她一個說一不二的背影。
他開口,語氣悠悠的:“以后你那兒的早飯加我一個!
“憑什……”
他從電梯門的反光中,看到她那過度防御,小野貓似的尖尖爪子又要露出來。
他堵住她的話:“抵5000房租!
姜昭昭能屈能伸,只用了半秒就接受,然后認(rèn)真問:“您有什么忌口嗎?飲食有偏好嗎?”
她跟在聞銘后面,踏出電梯。
“沒有!
聞銘推開辦公室,姜昭昭從她的房間又冒出頭來,一臉狗腿子相。
他覺得可愛。
下一秒,可愛的嫵媚女人,一臉真誠:“聞總,只加您嗎?苗秘書呢?她怎么吃早飯?要不您再加一些?你們一塊兒來?”
聞銘七竅生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