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晚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在說話。
“……目前慕小姐的身體不宜動手術(shù),可修養(yǎng)一段時間看情況在人流?”
那一句“人流”就跟一劑悶雷,炸得迷蒙中的她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倏然瞪大著雙眼,手更是下意識的落在腹部。
可不到三個月,根本摸不出什么。
“誰都不準動我的孩子!笨缮頌槟赣H,她是感受得到的。
孩子還在,但此刻的出境依舊讓她緊繃著身體,更是企圖想要起來離開。
聽到聲音,季亦辰立刻回頭,揮手讓其他人出去,自己則迅速來到身邊,阻止她下床的舉動。
“別動,你還在輸液!
可早在她撐著床板的時候,手背上的針頭已經(jīng)動來。
鮮紅的血液溢進了針管。
季亦辰立刻按了鈴,一雙眼格外的沉,緊緊盯著那逐漸腫了起來的手背,滿是心疼。
慕念晚想抽出手臂,卻抵不過他的力氣。
她索性也不動了,只是重復(fù)著剛才腦子還沒清醒就脫口而出的話。
“誰都不準動我的孩子!
那語氣,冷厲的像是誰敢動她就會跟對方拼命一樣。
季亦辰垂著眸,聲音有些。骸澳悄阒恢滥愀静贿m合懷孕?”
慕念晚沉默了一會,才冷漠的道:“這是我的事。”
季亦辰像是笑了聲,那聲音說不出的悲涼。
再抬頭,眼神漆黑如墨,他一字一句說得重而慢:“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如果要生下這個孩子你會沒命。不,或許還沒生下你們就會一尸兩命!
“值得嗎?”到最后,他幾乎是失控的怒吼。
無論之前自己對他說過什么做過什么,慕念晚都不曾見他這般過。
目光震動了下,很快又平靜下來,“值不值得,那也是我的事。”
她突然緩了語氣,“這不僅是他的孩子,也是我的!”
她一直期盼的孩子。
也是老天對她為數(shù)不多的眷顧吧。
“你會死的!”季亦辰悲愴怒吼。
男人眼眶通紅,當?shù)弥t(yī)生說她曾傷了子宮,如若繼續(xù)妊娠下去,極有可能會威脅到自身性命,他就像是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只要微微用點力,就能血濺當場,立刻殞命。
慕念晚閉了閉眼,“不會的!彼溃骸搬t(yī)生也只說了可能,并非百分之百!
只要百分之一的希望她都不愿意放棄。
她鐵了心,就算是百分百之說不行,季亦辰這一刻都覺得她不會放棄。
不然,她不會費盡心思的不讓自己陪著一起來醫(yī)院產(chǎn)檢。
“他真的就那么好嗎?”好到你可以不顧性命也要為他留在一兒半女。
慕念晚沒回答,只是望鄉(xiāng)他的目光堅定又固執(zhí),那里不見半絲的動搖。
他閉了閉眼,落在手臂上的大掌也緩緩松開。
腿無力的后退了兩步,然后一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離開。
他走的快,腳步慌亂,卻沒有片刻的停留。
慕念晚都沒到他出去,就被泳進的醫(yī)生護士擋住了視線。
拔針,然后重新扎針輸液,這一次護士小姑娘用英語嚴謹?shù)亩摿撕脦拙洌蝗辉俾┽樉筒灰蛄恕?br>
她血管細,又到了冬季更是難以找到。
除了扎中的這兩次,她能看到手背上還有幾次針眼。
這些她早已經(jīng)習(xí)慣,過往就是如此。
所以,她不喜歡打針。
因為別人只需要承受一次的痛,她往往要承受幾次。
看著一滴滴落下的藥水,慕念晚迷迷糊糊想到過往。
冬日,她貪嘴,吃了幾口冰激淋,又吹了風(fēng),晚上就發(fā)了燒。
她又不喜歡去醫(yī)院,霍靳深沒辦法,只得把醫(yī)生叫來家里。
扎針的時候,那醫(yī)生也不知道是因為身后那一直緊盯的目光緊張還是她的血管真的太難找,總之扎了兩針都沒扎對地。
明明是在海城頂有名的醫(yī)生,卻連一個簡單的扎針都不行。
急得汗都出來。
那會她難受,又接連被扎,小小聲吟了聲,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男人突然就吼了出來。
“輕點!”
那突然的一聲,不僅嚇到了醫(yī)生,就連慕念晚都被嚇懵了會。
那一針下去的時候都沒感覺到疼了。
奇跡的是,被嚇那一條,針就扎對了。
醫(yī)生立刻給她固定好,又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不能亂動動了針頭,不然重扎她又得受罪。
慕念晚當時望著老醫(yī)生那痛苦又委屈的樣子,覺得老醫(yī)生怕是不想自己受罪。
她忍著沒開口,乖乖的應(yīng)著。
可床邊的男人卻不滿了,一雙眉皺得緊緊的,眼神更是冷得可怕,盯著那醫(yī)生。
那眼神仿佛在說“教誰了,他都舍不得說半個字的人,容得了你來說教”。
當時她沒多想,如今想來滿滿都是甜蜜。
慕念晚還記得,那幾天他一直留在東云海陪著自己,每到輸液就盯著她的手背,就怕出個萬一。
如今再看被扎了針的手背,慕念晚突然就紅了眼眶,心口一陣一針的疼。
好像那針一并也扎了進去一樣。
都說孕婦情緒多變,有時候一點點小事都能哭上半天。
以前她是不信的,但現(xiàn)在信了大半。
慕念晚再見到季亦辰是晚上。
他來接她回去。
低血糖輸了葡萄糖她就可以出院了。
檢查結(jié)果一切都很好,只說她身體太虛弱需要多將養(yǎng),情緒上也不要有太大的波動。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言,回到別墅,吃了晚飯,慕念晚直接回了房間,好像眼前的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直到晚上半點多,慕念晚的房門被敲響。
“慕小姐,我是許嬸,你開開門!
許嬸是季亦辰得知她懷孕后,請來照顧她的華人。
據(jù)說她在這方面很有經(jīng)驗。
而且同為女人也更方便一些。
當時慕念晚沒拒絕,幾天相處下來,慕念晚也有些喜歡這位慈祥溫和的老人。
她過去開門,就見許嬸手里端著一碗黑黢黢的湯水,不時還有略微刺鼻的氣味撲來。
慕念晚當即皺眉,“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