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亦遠自我介紹之后就不說話了,任憑舅母怎么將話題扯到他身上,他始終惜字如金,只有席濛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幾句話。
祁祁在一邊無聊地剝指甲玩。許亦遠看了他一會兒,在舅媽一時找不到話題繼續(xù)往下聊的時候,突然道:“祁祁想睡覺了,我們先回去了!
一旁完全沒有困意的祁祁:???
席濛反應(yīng)過來,立刻道:“祁祁今天起得早,又沒午睡肯定困了,舅舅舅媽還有表妹,我們先走了,明天再來給你們拜年!
說罷也不等她挽留,飛速地撤退了。
坐在車上,許亦遠在前面開車,祁祁美滋滋地坐在兒童座椅里數(shù)他的紅包。席濛回頭問他:“祁祁,表爺爺給你塞了多少紅包?”過年講究禮尚往來,長輩給小輩塞了多少紅包,下一年小輩是要按紅包的金額送禮的。
“一、二、三、四……有十張!”十張紅色毛爺爺,就是一千了。
“那舅婆婆呢?”
“一張!
“……”差得有點遠。雖然席濛也沒拎東西上門,但是她說過明天會再來一趟的,況且她之前覺得空著手來不太好,在包里翻了翻,還翻出兩只沒用過的護手霜和口紅來送給舅媽。那是想要邀請她代言的廣告商送給她試用的,一個奢侈品牌,就這兩樣小東西都要上千了。
席濛把東西送出去的時候還心痛了一下,畢竟廣告商不是白給她的,是要讓她先試用的。她把東西送別人了,到時候自己還要再去買個同款來試,所以這也等同于是她自己花出去的錢了。
席濛沒再說什么,打開手機囑咐助理有空的時候幫她把口紅和護手霜再買一份回來。
倒是許亦遠想起了什么,在車上摸了半天,摸出一個紅包來遞給席濛:“給你的紅包!
“我要紅包干什么,我孩子都這么大了,你給他還差不多!毕瘽靼櫚櫛亲印
“祁祁要那么多錢干嗎,都一并給你了。小孩子不能養(yǎng)成亂花錢的毛病!
祁祁在后面委屈地拍了拍座椅。
席濛偏過頭朝兒子笑:“那媽媽就先替你保管了哦!
媽媽替你保管壓歲錢,老師說再過一分鐘就下課,領(lǐng)導(dǎo)說我簡單說兩句,并稱人生三大謊言。
紅包薄薄的,摸上去是一塊硬硬的卡片。席濛一邊嘟囔著“許亦遠你不會這么無聊直接給我張卡吧”,一邊將里面的東西抽了出來,果然是張黑卡。
“你給我張卡做什么?”席濛還給他,“我現(xiàn)在又不缺錢!
“紅包里不就是放錢用的么!痹S亦遠不接。
“你放幾張紙幣意思意思就得了,我還真要你錢啊!毕瘽鲗④嚿系某閷洗蜷_,塞了進去。
許亦遠開著車,沒法跟她計較,只好道:“你跟我還客氣什么,我的錢不都是你的錢!
“那你就先好好保管,等我想用了再拿出來。”
這話聽著還算順耳,許亦遠不再多說什么,只是又將錢包摸了出來,掏出一沓現(xiàn)金來:“那就換成這個!
席濛哭笑不得地接下了。
最后三人也沒去成林家親戚那邊,因為祁祁真的困了,直接在車上睡著了。還是許亦遠將他從車上抱下來送回房間去的。
母親和繼父都不在家,席濛和許亦遠在家也隨意了些。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席濛的手機沒電了,起身回房拿充電器。
許亦遠就這么堂而皇之地跟在她身后。
“干什么?”席濛看他。
“看看你小時候住的房間是什么樣子的!
讓他看看也無所謂,席濛推開門隨口道:“我搬到這來沒住幾年就去首都了,也沒什么我小時候的東西。你要看這房間好不如看我以前在宋家的房間。”
話剛說完就覺得哪里不妥,抬眼看去發(fā)現(xiàn)許亦遠的臉有點黑。
這是吃醋了?她笑著拉拉許亦遠的衣角:“哎,有我小時候的照片,看不看?”
許亦遠摟著她說看。
席濛將床底下的箱子拖出來,里面有本席濛小時候的相冊。席濛捧了相冊坐在床頭打開給許亦遠看:“我小時候長得丑丑的,所以也不怎么喜歡拍照,四年級以后的幾乎都沒有了!
“挺好看的!痹S亦遠一邊翻一邊說道。
席濛不信,跟他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初中時候的樣子,戴著眼鏡,頭發(fā)也亂七八糟的,臉還肥。我六年級的時候比那時還丑,我們家鄰居都說我跟我媽長得不像,畢竟我媽是鎮(zhèn)子上有名的一枝花!
許亦遠回想了一下,贊同地點點頭:“好像是挺丑的。”
“……”席濛說自己丑沒事,被別人說丑就莫名很氣,撲上去揪許亦遠的臉,“當(dāng)然比不上我們許大總裁,從小帥到大!
兩個人笑鬧作一團,互相去撓對方癢癢,冷不防席濛房間的門被一把推開,站在門口的林笙笙看見里面的場景,結(jié)結(jié)實實地愣了一下,下意識后退一步,結(jié)巴道:“你……你們繼續(xù),我什么都沒看到……”
席濛、許亦遠:“……”
席濛尷尬地咳了一聲,將相冊隨手擱在床頭,從床上爬下來問林笙笙:“你不是和爸媽在親戚家呢嗎,怎么先回來了?”
“他們在那打牌,我沒事干就讓表哥開車送我回來了……”林笙笙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她身后的許亦遠,“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席濛:“……沒有!”她看了眼明顯不信的林笙笙,也懶得再多做解釋,踢踏著拖鞋就下樓了。
許亦遠也跟著下樓,經(jīng)過林笙笙身邊的時候,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林笙笙:。!所以她果然壞事了吧……
她往樓下望了望,發(fā)現(xiàn)姐姐姐夫正挨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些什么,仔細一聽,是席濛在跟許亦遠說讓他明天回去。
許亦遠不肯,非要席濛跟他一道回去。席濛假期沒休完,又想著回去之后就要去見他爸了,秉著能拖多久是多久的心態(tài),就是不肯松口。
無奈之下,許亦遠祭出了殺手锏:“我今天問過祁祁了,他答應(yīng)跟我明天一起回去。如果你不走,我就帶著你兒子走了!
席濛:“……”居然用兒子威脅她,這人臉皮是越來越厚了。她在許亦遠身上打了一下,“明天跟你一道回去,行了吧。”
許亦遠“陰謀”得逞,臉湊過來在席濛唇上吻了一下。
樓上的林笙笙看得臉有點紅。
林家的住宅是個三層樓的小別墅,給許亦遠用來睡覺的客房自然是有的。不過床上什么都沒有,保姆過年也不在,還是席濛親自捧了床單被子去客房給他鋪好。
許亦遠幫她扯著被套的一個角落,恍惚間似乎看到了他們結(jié)婚后的樣子,唇角揚起后便再也落不下來。
“你笑什么?”席濛瞧他。
“想你以后會不會也這樣給我鋪床!
席濛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家沒請阿姨嗎?還要我給你鋪!
也是……許亦遠噎了下,手上無意識松開,被套里的被角滑了出來。
“……”即將套好的被子就這么功虧一簣,席濛氣得想打人。好在許亦遠反應(yīng)及時,心虛地將被子抱到一邊自己折騰去了。
吃過晚飯,祁祁就迫不及待地從椅子上跳下來,催著外公去車庫。
許亦遠有些奇怪:“車庫里有什么東西?”
席濛眉眼彎彎:“晚上有個保留節(jié)目!
保留節(jié)目?許亦遠一時沒有想出什么來,卻在林淼從車庫里搬出一箱煙花來的時候明白了:這是要放煙花呢。首都雖然禁燃煙花,但是這里不一樣,放個煙花根本沒人管。祁祁從小生長在首都,沒這么近距離地看過放煙花,自然很是興奮。
他趕忙上前幫忙,將今晚要放的煙花統(tǒng)統(tǒng)搬出來。
院子外面有人在按門鈴,秦欣萍去開門,是她叫來一起放煙花的幾個小輩。席濛和這些年輕人都不太認識,但是都是親戚,也就大大方方地打了個招呼。
祁祁對煙花又好奇又害怕,躊躇一番還是覺得站在屋檐下看比較好。席濛替他捂住耳朵,看著林笙笙的表哥探出一只手用煙頭將引線點燃,然后飛速跑開。
下一秒,身后驀然伸過來一雙大手,牢牢地捂住她的耳朵。
絢麗的煙花在眼前炸開,她怔怔地偏過頭,撞入許亦遠帶著笑意的眼眸。煙花聲音太大,讓她聽不見他的聲音,但卻能從口型清楚分辨他在說什么。
他說:“濛濛,新年快樂!
院子里的人都在專注地看著各式的煙花綻開,席濛手還捂在祁祁的耳朵上,下一秒,卻做出了一個令許亦遠有些驚詫的決定。
她靠在許亦遠的懷里,踮起腳來,轉(zhuǎn)頭將他吻住。
天地之間,仿佛只有漫天的煙花與他們?yōu)榘椤?br>一場煙花放完了,所有人都還有些意猶未盡。冬天站在外面著實有些冷,秦欣萍招呼著大家回屋坐坐。
林笙笙看了一眼席濛,有些奇怪地問她:“姐,你的臉這么紅!
席濛將手在臉上試了試,“唔”了一聲:“外面太冷了,凍的!
許亦遠在一邊發(fā)出了一聲輕笑。見席濛朝他瞪過來,趕緊將笑容收回,還眨了眨眼以表無辜。
這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席濛無語,牽著祁祁趕緊進了屋。
因為明天要和許亦遠一道回首都,席濛晚上便在房間里收拾她和祁祁的東西。秦欣萍擔(dān)心女兒漏帶什么東西,在房間里面四處看著,想到什么就趕緊給她拿來裝進行李箱里。
席濛看著秦欣萍拿著一盒水果往她包里塞的時候,終于無奈了:“媽,我又不是去上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吃的什么我自己回去會買,不用給我全帶上!
秦欣萍眼眶微紅:“你林叔叔年紀也大了,我得在家陪著他,不能跟你一道回去照顧你。你自己好好照顧身體,照顧祁祁,你都這么大的人了,也該懂事了。”
“媽,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我自己的!毕瘽魑兆∏匦榔嫉氖,安撫道。
“濛濛啊,你是不是還在怨媽媽那時跟你斷了聯(lián)系?”
席濛沒想到秦欣萍會突然提到這事,一時不語。
秦欣萍嘆了口氣:“你是我的女兒,我怎么會不疼你?我知道你小學(xué)畢業(yè)之后選擇跟你宋叔叔去首都念書,是因為我忽略了你,都是我的錯?墒俏乙埠茈y過啊,你是我的親女兒,可你寧愿跟外人去外地念書,也不愿意待在媽媽身邊,你知道我有多受傷嗎?我當(dāng)時也太過驕傲,想著你不聯(lián)系我,我就不去找你,這才導(dǎo)致了我們這么多年如此生疏的局面!
“媽……”秦欣萍突然跟她坦露心跡,讓她明白了年少時許多明白不了得事情。
“過去的事情就這樣過去吧!鼻匦榔济嗣畠汗饣尊哪,“媽老了,照顧不了你一世,你好好跟小許一起過日子,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看著秦欣萍頭上隱約露出的幾根華發(fā),席濛不由地一陣心酸,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別哭,哭了明天就不好看了!鼻匦榔即葠鄣亟o女兒理理頭發(fā),“又不是不會再見,下一次等你結(jié)婚,我跟你林叔叔一起過來看你。”
“恩!毕瘽鬏p輕地應(yīng)了一聲。
第二天上午,席濛在走之前,帶著祁祁和許亦遠去給親爸上墳。
墓碑上貼著席父的照片,年輕英俊,有著跟席濛神似的眉眼。
席濛將花和貢品整齊地擺在墓前,教祁祁怎么跟外公磕頭。小話癆祁祁一邊磕頭嘴里一邊念念有詞。
席濛好奇地問他:“你在說什么?”
祁祁告訴媽媽:“我在跟外公介紹我自己。我叫宋祁,今年六歲了!希望外公能夠保佑我長大,保佑媽媽一輩子健健康康的!”
許亦遠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那許叔叔呢?”
“唔……”祁祁埋頭想了下,“希望許叔叔能夠跟媽媽和我一輩子在一起!
席濛笑了,談了下兒子的小腦袋:“小機靈鬼!
從席父墳上回來,席濛和許亦遠便拎著大包小包,帶著祁祁一同回家去了。
席濛家離首都并不是很遠,高鐵一個小時的功夫,開車要三個小時。許亦遠先送席濛到家,三個人一起將屋子大致收拾了一番,倒在沙發(fā)上一起邊看電視邊休息。
電視上正在重播春晚,剛好放到邵繼安唱歌那段。席濛除夕那晚一家四個大人在客廳打牌來著,并沒有看春晚,這會兒才知道原來邵繼安有參加。
席濛對邵影帝的能力很是欣賞:“沒想到邵老師不僅人帥戲演得好,唱歌還這么好聽!
許亦遠立馬醋了,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
席濛會意,笑著往他身上靠了靠:“不過我們家亦遠更帥,我最喜歡了!”
許亦遠心里熨帖了。
“媽媽你為什么要騙人,騙人是不對的!”祁祁突然站起身來,瞪著大眼睛看著席濛。
他說自己騙人?席濛莫名,問祁祁:“媽媽怎么騙人了?”
祁祁大聲道:“媽媽明明說最喜歡的是祁祁,怎么又跟許叔叔說最喜歡他!
席濛:“……”她跟許亦遠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許亦遠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席濛瞥了一眼,是許初遙打來的。
他當(dāng)著席濛的面接起,手機里傳來許初遙急慌慌的聲音:“小叔叔,爺爺知道你去找小嬸嬸了,現(xiàn)在正在發(fā)脾氣呢,怎么辦呀?!”
許亦遠眉頭微蹙:“你要是不說,我爸怎么會知道的?”
“那個……”許初遙的語氣帶著點猶疑,“哥哥來爺爺這找我,然后就把你供出來了……”
許亦遠:“……”現(xiàn)在的小輩,一個個的一點都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