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著一條薄薄的棉被，躺在炕上的老太太掙扎著坐起身子，跟著坐起來的還有兩個小腦袋。
兩個小孩兒大的才六歲，小的兩歲，此刻聽見哥哥說有錢買糧食了，也都高興的就要從被窩里爬出來。
老太太趕緊把兩個穿著單衣的小孩子又塞回被子里，說道：“外面冷，你們別凍著，唉這年月，得病可是要死人的�！�
“奶，奶，你看�！边�處在興奮中的小男孩兒，趕緊把那一塊錢掏出來，遞給奶奶。
老太太瞧見大孫子拿回來這么多錢，驚訝道：“這錢你是打哪弄來的？”
“我把咱家那個陶罐賣了�！毙∧泻呵由幕卮鹜辏驼驹谀�，蔫蔫的扣著手指。
老太太頓了下，才回道：“咱家就剩下那個陶罐還是囫圇的，賣就賣了吧，不然咱家也沒油往里裝了�！�
小男孩兒聽奶奶這樣說，立刻又露出笑臉，把今早自己蹲了一上午，最后碰見個鄉(xiāng)下姑娘，把陶罐買走的事說了。
老太太聽了，還是覺得這事有些離奇，“那玩意新的才值幾個錢，那姑娘要不是個傻的，就是在故意在幫你哩。”
“那她肯定就是個傻的�！毙∧泻汉芸隙ǖ恼f道：“這年月哪來的好人，她不可能是在故意幫我�！�
李如歌是一路跟著這孩子過來的，她也不知自己是咋回事，都出來了，眼前還是那個蹲在角落里，滿眼空洞的小男孩兒。
躲在墻角的地方，見小男孩兒出來似是在找人，估計是在找自己，李如歌就跟了上去。
之前陸姥姥家也好，還是現(xiàn)在葛家住的那套房子，雖不能說那房子多好，但那畢竟能稱之為家。
可這間蓋在茅廁旁邊的窩棚里，對，這就是一間看似放雜物的窩棚里，居然住著四口人。
其中三個還都是小孩子？
不用問了，這一家人百分百是這個時代的犧牲品。
這時候這樣人家太多太多了，估摸幾個孩子的爸媽肯定是出事了，留下幾個孩子，跟著奶奶能熬過去就熬過去，熬不過去，那就是父母也好，孩子也好，一生的痛。
李如歌敲了敲塞著破布條，但依舊四面漏風的門，小聲說道：“小弟弟，我就是那個傻大姐，你把門給姐姐開開�！�
聽出是李如歌的聲音，小男孩兒第一反應(yīng)就是讓奶奶趕緊把錢藏起來。
“奶你快點，是那個買我陶罐的傻大姐，她肯定是后悔了，來找咱們要錢來了。”
老太太拍了拍大孫子，說道：“去開門吧，既然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咱不給也不好�！�
小男孩兒嘟著嘴，萬分不愿意的打開門，瞧見李如歌，又瞧見還拎在她手里的那個陶罐，更加確認她是來退貨的。
“你不講信用，賣出去的東西，是不能退的�！毙∧泻夂艉舻恼f道。
“啊？誰說我是來退貨的？我是突然發(fā)現(xiàn)，這陶罐里有東西，覺得不好占你們家便宜，才找來你們家的�！崩钊绺栊σ庥恼f道。
陶罐里有東西？
祖孫倆都一臉的茫然，他們家那個陶罐之前是用來裝油的，后來沒油可裝了，就一直在那空著。
尤其小男孩兒，更是一臉的懵，他今早抱了一早上，都沒發(fā)現(xiàn)那里面有東西？
李如歌這時已經(jīng)把那個沉甸甸的陶罐放在炕上了，小男孩兒趕緊湊過來，一看，頓時驚訝的差點驚呼出來。
不不，實際他已經(jīng)喊出來了，只不過怕被人聽見，是壓著聲音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