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閑拔營而去,沒有等來羅浣溪或者葉長空。
時間回到二十天前。
南疆。
大辰聯(lián)軍大營。
中軍帥帳。
羅浣溪和葉長空無比震驚的看向了帥帳之外。
一個穿著一身青色儒衫,頭戴一定青色儒冠的俊美的中年男子,他背著一身夕陽,腳不沾塵的施施然而來。
他走入了這帥帳,他看了看兩人,露出了一抹燦爛的微笑。
然后他坐在了案幾旁,抬頭又看了看兩人,眉梢一揚,說了一句話:“怎么?見鬼了?”
當(dāng)真是見鬼了!
羅浣溪揉了揉眼睛,向前兩步,俯下身子,仔仔細(xì)細(xì)的看著這張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臉。
過了片刻,他直起了身子,轉(zhuǎn)頭又看向了葉長空,“好像真的是大帥!”
“沒錯,真的是許大帥!”
羅浣溪這才相信了自己不是在做夢,他連忙站直了身子,拱手一禮:“北都候羅浣溪,參見大元帥!”
隨后,葉長空也踏前兩步拱手一禮:“南都候葉長空,參見大元帥!”
他是許云樓!
他是大辰的開國大元帥!
他本應(yīng)該死在了漠北戰(zhàn)場,但此刻他卻出現(xiàn)在了這南疆的中軍帥帳中!
他的臉上沒有了曾經(jīng)馳騁沙場時候的風(fēng)霜,這些年日子似乎過得不錯,那張曾經(jīng)黝黑的臉居然白了許多,身上的殺氣蕩然無存,反倒是有了一身的書香之氣。
他淡然的坐著,看著自己曾經(jīng)的這兩個部下,臉上的笑意更盛。
他招了招手,極為親切的說了一句:“什么狗屁大元帥,我而今就是一山野散人,坐吧!
羅浣溪和葉長空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了他的對面。
羅浣溪探出了身子,極為欣喜的問道:“大帥,這些年……您在哪里?可讓我們好找!”
許云樓擺了擺手,“這些年過著閑云野鶴般的生活,居無定所,但極為悠閑。”
他沒有說他這些年去過哪些地方,也沒有說魏汐是不是在他身旁,他甚至沒有和羅浣溪他們敘敘舊,他說到了來這里的正題。
“許小閑帶著五六萬人藏在泉臺山里,我在想他恐怕是要反攻長安,他在那山里面呆了兩個來月的時間,是不是他需要你們?nèi)兔Γ俊?br>羅浣溪和葉長空對視了一眼,“正是,末將已經(jīng)去和漠國的大元帥談過休戰(zhàn)的事情了,末將正準(zhǔn)備率兵去助少爺一臂之力!”
“若是奪下長安,末將定要質(zhì)問唐無妄這忘恩負(fù)義之徒,為什么要如此對待大元帥!”
許云樓沉吟片刻擺了擺手,“他要攻打長安,就讓他去吧。我來這里的目的有兩個,其一是看看你們,其二就是阻止你們兵發(fā)長安!
羅浣溪一怔,“為何?長安有守軍二三十萬,少爺只有五萬人,此去……此去豈不是兇多吉少?”
“別問為什么,”許云樓站了起來,“你們?nèi)羰沁當(dāng)我是許大元帥,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可!”
“至于許小閑能否攻下長安……這不重要!
羅浣溪急了,“可他弄不好會死的!”
許云樓轉(zhuǎn)身,看向了營帳外蕭索的原野,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向外走出了一步,說出了一句話:“生死有命!”
“大帥!”
許云樓跨出了第二步,“幸與不幸都有盡頭,都在一念之間!”
“他是你兒子!”羅浣溪吼了一聲。
許云樓跨出了第三步,沒有人看見他嘴角輕蔑的一笑:“生命本卑微,若能在最美好的年齡綻放出最美好的光彩,或許可剎那光耀人間!
羅浣溪呆立當(dāng)場。
許云樓跨出了第四步,已然站在了營帳的門口。
他抬頭望了望陰沉沉的天,背負(fù)著雙手,說了最后兩句話:“祝這世界更加熱鬧,祝我依舊是我!”
“再見!也可能再也不見!”
他走了!
他說了一番令羅浣溪和葉長空摸不著頭腦的幾句話就這么走了!
就像他來的時候那么突然一樣。
羅浣溪和葉長空站在了營帳的門口,哪里還能看見許云樓的影子。
“啥意思?”羅浣溪問。
“大帥說話更深奧了,這些年當(dāng)真是又多看了一些書!
“我問你他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我特么哪里知道?不過我倒是覺得他的這些言語頗為冰冷……他不讓我們?nèi)ピS小閑,似乎是期待著許小閑去和唐無妄干一架。”
“可真的會死人的。
“你說大帥希望誰死?”
“……”羅浣溪沒有回答,他想著許云樓說的那些話,心里卻咯噔了一下,他似乎希望兩邊都死!
怎么會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許小閑可是大帥的兒子啊!
他為什么不幫不救呢?
“大帥變了!”葉長空又說了這么一句。
“變在何處?”
“似乎變得冷漠了……是那種對生命的漠視,也或者是那種看破了一切,參破了紅塵……不然怎么會說出生死有命這種話?”
羅浣溪深吸了一口氣,“是啊,曾經(jīng)追隨大帥的時候他可是說人定勝天!”
“所以他說祝我依舊是我……其實他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的他了!
“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要不要聽他的命令?我不希望繁之死!”
“碼的,羅燦燦和我女兒都在許小閑的身邊,若是許小閑死了,他們恐怕也難以活的下來……這里你守著,老子帶兵去長安!”
“不!”羅浣溪大手一擺:“許小閑不認(rèn)識你,我?guī)ПラL安!”
“不聽大帥的?”
“……他現(xiàn)在不是大帥了!
羅浣溪點兵三萬,在這個蕭索的秋風(fēng)中,他率領(lǐng)三萬刀騎策馬向長安疾馳而去!
略遠(yuǎn)處的山頭,許云樓負(fù)手而立,遙望著戰(zhàn)馬狂奔揚起的漫天黃塵搖了搖頭,“哎……果然不聽老子的了!”
“無趣,這棋進(jìn)入了僵局……后面該怎么走才對呢?”
……
……
羅浣溪的部隊抵達(dá)泉臺山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里已經(jīng)人去山空。
許小閑已經(jīng)在五天前出發(fā),此刻已經(jīng)兵臨長安城下!
長安城的城墻上,中都候,不對,應(yīng)該是大辰大元帥謝榮光站在城樓之上,秋風(fēng)中大氅獵獵,他那雙濃眉微蹙,那雙虎眼注視著城外的許小閑所部。
他的嘴角翹起了少許,冰冷冷吐出了四個字:“自不量力!”
許小閑站在城下數(shù)十丈之處,也看著城墻上的謝榮光,太遠(yuǎn),看不太清楚,他瞇起了眼睛,也咧嘴一笑:“我本喜歡平淡的日子,卻沒料到要經(jīng)歷如此的風(fēng)起云涌!
他將一張紙卷成了話筒,氣沉丹田,沖著城墻上的謝榮光一聲大吼:“我乃大辰駙馬許小閑,爾等以下犯上,禁帝竊國,當(dāng)剮千刀!”
“所有將士聽令……”
羅燦燦等人都以為許小閑要下令攻擊了,卻沒料到他轉(zhuǎn)身沖著大部隊吼了一嗓子:“埋鍋造飯,原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