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媚兒一聽這話,不由色變,“皇后什么意思!”
容青煙沒搭理她,只是對簫明煜軟語道:
“皇上,您剛才說,姜裳是功不是過,應(yīng)該給予獎賞,臣妾斗膽給姜裳討個賞”
簫明煜笑望著她,“朕倒是要聽聽,有什么獎賞還要皇后親自開口”
容青煙溫言道:“皇上,淑貴妃近來總是被牽連禍事,先是被香玉陷害,又被烏牙陷害,淑貴妃溫婉良善,想來是身邊的宮女辦事不利,明霞連自己的主子都護不住,何來管領(lǐng)所有宮女的能力”
她看了眼勃然大怒的胡媚兒,臉上的笑容更顯端莊大氣。
“臣妾愿意替姜裳領(lǐng)了這個差事,如此,明霞既能專注伺候自己的主子,淑貴妃也能少操些心,姜裳是臣妾身邊的一等宮女,當?shù)闷疬@個差事”
簫明煜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忽而斂去眼里的笑意,抬頭看向太后,似遲疑道:
“這個事,還需要母后點頭,畢竟這種事,以前都是母后在管”
太后按住要發(fā)怒的胡媚兒,看向容青煙的目光里帶著幾分孤寒銳氣,一開口,便迸發(fā)著寒光似的冷笑。
“明霞管領(lǐng)宮女多年,從未出現(xiàn)過什么差錯,宮里也風(fēng)平浪靜一片祥和之氣,倒是從皇后出了冷宮開始,宮女接連幾起事端”
容青煙抬頭看向她,臉上掛著端莊的笑,一雙眸子卻黑不見底。
“兒臣經(jīng)歷的這幾起事端,事由皆與淑貴妃有關(guān),母后的意思,莫不是在提醒兒臣,淑貴妃是挑起這些事端的罪魁禍首?或者母后在暗指,明霞與烏牙一樣,瞞著主子對付兒臣?”
太后沒想到她會如此曲解自己的意思,氣極,卻知道不能再糾纏下去,只微微緩了語氣,開始有妥協(xié)的意思。
“皇后想換明霞,哀家沒意見,只是姜裳從未接觸過這些事,未必合適,不若,哀家推薦一個人”
容青煙抬起下巴,遲疑的看著太后。
“可是,母后方才還說,是因為兒臣訓(xùn)誡宮人頗見成效,才把烏牙送過去受訓(xùn),兒臣宮里那些規(guī)矩,都是姜裳的功勞”
她瞧著胡媚兒眼中濃如鮮血的恨意,勾勾唇,又把目光放在太后臉上,聲音更顯遲疑和困頓。
“若是母后否定姜裳,方才豈不是玩笑之言,那兒臣倒是要問問母后,把烏牙送去的真正原因了”
太后被她的話噎住,一時間,臉色極為難看,胡媚兒壓不住火氣,身子卻被太后死死按著,只能暫時忍氣吞聲。
詭異的氣氛中,簫明煜的目光穿梭在三人中,最后朗聲笑道:
“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姜裳能者多勞,那就給她也無妨,淑貴妃這段時間也受累了,正好休息休息”
容青煙看了姜裳一眼,姜裳立刻俯身謝恩道:“奴婢謝皇上恩遇,定不負皇上和娘娘的信任”
容青煙見太后已經(jīng)氣得開始拼命喘氣,眸光一閃,扯了扯簫明煜的袖子,眉間似有憂慮,略一咬唇道:
“這些是小事,眼前,倒是有一件大事,皇上,臣妾已經(jīng)讓人查了烏牙的身子,她確實被破了身,皇上,臣妾之所以故意把事情鬧大,也是想逼昨夜在偏殿的那個男人露出破綻”
對上簫明煜深不可測的黑眸,她恭謹?shù)溃?br>“那人知道臣妾和太后重視,只要人在宮里,必定有所行動,或者,偷偷逃出宮去,這件事,還請皇上即刻著人調(diào)查,只要抓住了那個男人,必能知道昨夜發(fā)生了什么”
聞言,簫明煜的面色也稍顯沉重,看向太后道:
“母后好好休息,兒臣這就去讓人調(diào)查偏殿的事,有消息后,一定第一時間跟母后匯報”
太后臉上的怒氣未消,還想再說些什么,容青煙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兩人目光對視片刻,太后轉(zhuǎn)著手里的佛珠,擠出的笑容里帶著關(guān)切和隨和。
“好,那哀家就在這里等你們的好消息”
簫明煜站起身,牽著容青煙的手道:“皇后受累了,朕瞧你臉色不太好,朕送你回去”
容青煙笑道:“好”
姜裳從地上起來時,不動聲色的碰了喜鵲一下。
喜鵲極快的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后轉(zhuǎn)頭去看太后,使勁眨眨眼,完全失去血色的臉上帶著凄凄的求救和害怕。
太后轉(zhuǎn)了兩顆佛珠,忽而喊了容青煙一聲。
“皇后,烏牙和喜鵲都是從哀家這里出去的,烏牙出了事,喜鵲就暫且留著吧,哀家訓(xùn)導(dǎo)兩句洗干凈了再讓她回去,省的給你添堵”
容青煙眸光微閃,帶著異樣的光芒,抬頭時卻已經(jīng)是一片溫和。
“母后,其實長寧宮的宮女已經(jīng)夠了,喜鵲是壽康宮的老人,還是讓她留在母后身邊伺候吧”
喜鵲拼命的朝太后搖頭,似乎是怕極了,太后的目光緩緩一沉,又極快掩去,聲音輕柔,似帶著關(guān)切。
“皇后這樣說,倒是讓哀家羞愧,哀家已經(jīng)把人送給你,如何再把人要回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哀家小氣,連個人都不舍得,或者,皇后終究是惱了哀家,不肯再要哀家的東西?”
容青煙輕皺著眉,似有些為難和排斥,看看喜鵲,再看看太后,片刻才道:
“若母后這樣說,那兒臣就謝謝母后了,只盼母后……不要后悔呢”
待人全部散盡了,太后立刻讓應(yīng)嬤嬤關(guān)了門,轉(zhuǎn)身就給了胡媚兒一巴掌,厲聲讓她跪下。
“蠢貨!”
胡媚兒縱然不服,卻不敢反抗,乖乖的跪在地上。
太后的臉色難看至極,撫著胸口道:“你給哀家說說,你又做了什么蠢事!竟讓那容氏跑到哀家這里來鬧!”
胡媚兒從未見太后發(fā)這么大脾氣,不敢再隱瞞,捂著臉道:
“媚兒是讓烏牙和喜鵲在皇后的寢殿點了催情香,原本是打算設(shè)計皇后和晉王,然后帶著皇上去捉奸的,誰知道他們這么沒用,竟然搞砸了,最后還成全了容青煙那個賤人”
胡媚兒越說越氣,說完還一臉委屈和憤慨,狠狠瞪了喜鵲一眼,完全沒注意到,太后已經(jīng)氣得昏厥。
應(yīng)嬤嬤手忙腳亂的按壓著她的人中,又是幫她順氣又是給她遞茶,忙活了一陣后太后才悠悠轉(zhuǎn)醒。
“你……你……蠢貨!真是個蠢貨!”
她指著胡媚兒一通亂罵,手里的佛珠都被她拽斷,咬牙切齒道:
“哀家說了多少遍,讓你好好在梅香宮待著不要惹事,那容青煙入宮之前,是在戰(zhàn)場廝殺的,是從刀尖中活下來的,人家看的兵法比你讀的書多,你一個深閨的嬌小姐,豈是她的對手!”
胡媚兒一臉不服,極力控制著怒火,哭哭啼啼道:
“姑母從來都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若是姑母早早肯出手幫我,我又何須自己想辦法,皇上在媚兒床上喊了她容青煙的名字,姑母還讓媚兒忍嗎?”
太后拍著胸口緩氣,斥道:“如何不能忍,后宮佳麗三千,縱然皇上叫的是皇后的名字又如何,他人不是在你床上嗎?”
“就因為這芝麻綠豆的事,你竟然設(shè)計皇后和晉王?她容青煙是吃素的嗎?若她不是皇后,關(guān)起門來隨便你怎么收拾她,可她現(xiàn)在頂著皇后的頭銜,幸虧你失敗了,不然你丟的是皇家的臉!是哀家的臉!”
她越說越氣,指著胡媚兒的鼻子越罵越兇。
“這些年,你在后宮橫行霸道,你做的那些殘害皇家子嗣的事別以為哀家不知道,哀家警告你多少次,小事可不忍,大事一定要忍,你怎么就學(xué)不會!”
胡媚兒原本是強忍著,被罵急了,紅著眼吼道:
“姑母只讓媚兒忍,那當年先皇在姑母床上喊了蓮妃的名字,姑母一怒之下陷害蓮妃,置她于死地,媚兒學(xué)的姑母,姑母自己怎么不忍,反倒……唔!”
話還沒說完,應(yīng)嬤嬤已經(jīng)跑過來捂住她的嘴巴,“哎呦,我的貴妃娘娘,你胡說八道什么呢,這話可不能亂說!”
喜鵲為掩飾臉上的震驚,趕緊低下頭,盡量縮著身子,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太后躺在榻上,捂著胸口急急喘著氣,在昏厥的邊緣徘徊,聲音抖得如同碎渣。
“出去……讓她出去!哀家不想看見她!”
見此,應(yīng)嬤嬤也不敢耽擱,扶著胡媚兒起身,連哄帶拽的往外拉。
“貴妃娘娘,太后現(xiàn)在在氣頭上,您先回吧,等太后消了氣您再來”
胡媚兒對她的推搡極為不滿,卻也不敢在這時候發(fā)作,只冷冷瞪了她一眼,然后甩開她走了。
殿內(nèi),太后氣的捶胸頓足,“這個蠢貨!當初真不該讓她進宮!”
喜鵲快速抬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
“皇后說,幸虧當時左相府選的是淑貴妃,而不是二小姐胡嬋兒,皇后說二小姐比淑貴妃聰明,若是二小姐進宮,她還得費些腦子”
太后一愣,眸中一閃而過的沉思,默了少許,忽而冷眸看著地上的喜鵲道:
“哀家且問你,方才你說的話,還有那小福子說的,可全是真話?”
喜鵲立刻搖頭道:“不是,有一句假話”
太后眼睛一亮,迫切道:“哪一句?”
喜鵲磕磕巴巴道:“奴婢昨晚睡得沉,不知道烏牙在點燃催情香的時候自己也中了招,早上見到烏牙才知道出事了”
“烏牙在偏殿同男人茍合后,神經(jīng)錯亂,才會說出那些狂妄的話,不過奴婢一直在旁邊打岔,沒讓她提及淑貴妃,烏牙死了后,皇后猜測這事跟淑貴妃有關(guān),方才,是故意試探淑貴妃的”
應(yīng)嬤嬤恍然大悟,“難怪方才皇后沒有繼續(xù)追問”
說完又忍不住唏噓,“不過,皇后也真是大膽,只是猜測而已,竟然搞出這么大動作”
太后冷笑道:“哼,大膽?你別忘了,她是怎么出冷宮的,她敢與哀家正面對峙威脅哀家,膽子怎么會小”
言此,慢慢收斂的笑意,唇角似被寒霜凍住,眼角眉梢都帶著怒意。
“她這是做給哀家看的,她是在告訴哀家,她生氣了!”
太后吐了口濁氣,嘆息道:“出了這樣大的事,若她沒有絲毫舉動,哀家倒是要懷疑了,搞出這么大的動靜再以如此平和的態(tài)度解決,這才是容青煙。
喜鵲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是,皇后娘娘很生氣,說事不過三,香玉姐妹算一次,烏牙算第二次,若是再來一次,她不會再放過淑貴妃”
說完,見太后沉著臉不說話,喜鵲磕了個頭道:
“太后,皇后娘娘太可怕了,她現(xiàn)在雖然沒有懷疑奴婢,但心里肯定是排斥的,太后可憐可憐奴婢,奴婢不想落得烏牙一樣的下場,太后準了奴婢留下來繼續(xù)伺候太后吧”
太后疲憊的按了按眉心,沒說話,應(yīng)嬤嬤走過去扶起喜鵲,笑道:
“你放心,烏牙已經(jīng)死了,皇后自然不會再針對你,不然真是跟太后過不去了,她要賢名,必當對你照顧有加,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太后會給你做主的”
喜鵲低下頭,顫著肩膀道:“是”
果然,太后的反應(yīng),跟皇后娘娘預(yù)料的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