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點(diǎn)懷疑沒有?”
對于朱允熥這話,徐妙錦愣了愣,而后立刻搖了搖頭,小臉上滿是無奈:“我不信誰也不敢不信你呀,我都跟你打賭輸多少回了,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了。”
她可沒忘記自己已經(jīng)不知道欠下朱允熥多少「賭債」了。
說完,徐妙錦心中也不由有些感慨,隨后收起臉上那稍帶玩鬧的表情,正色道:“而且我真的覺得你做什么都能成,真的!
此刻。
她的聲音也顯得格外認(rèn)真和誠摯。
雖然徐妙錦下意識就相信朱允熥,的確有自己和對方對賭戰(zhàn)績勝率為零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她和朱允熥之間相處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積累起來的信任——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無論什么事情都能站在旁人站不到的角度來看待,做到旁人連想都想不到的結(jié)果。
好似任何事情,只要他說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這就是她喜歡的少年。
不僅僅是長了一張好看的臉而容易讓人見色起意,更多的是他的見識、 眼光、格局、智慧……
佟昀是這樣。
身為小皇帝更是從登基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了許多驚世駭俗的事情。
如今。
兩者重疊在一起。
徐妙錦便更打心眼兒里覺得,因?yàn)槭侵煸薀,所以這事兒能成了。
看到徐妙錦認(rèn)真的目光,朱允熥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后才欣然一笑:“那你辦好你要辦的事兒,其他的,朕來解決!
自從登基以來,他辦的事兒不少,不過之前找的都是朝廷里的官員,動不動就是這不行那不行,還真是少有的這么一拍即合的順利了,于他而言倒是的確省心許多。
徐妙錦心照不宣地對他挑了挑眉,朝朱允熥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而后則若有所思地道:“況且,不論此事最終能做到哪種程度,只要我能讓更多的人了解到這些新東西,便是只有好,沒有壞,不是么?別說你心中已有良策,即便你解決不了天下讀書人那巨大的阻力,你讓我做的事兒,也是該做的——只要有多一個人學(xué)習(xí)和接受到這些,便會多一分力量。”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一定會盡力去做好的。”徐妙錦興致勃勃地昂著腦袋,道。
她這話倒是讓朱允熥愣了愣。
這的確是他沒有想到過的——畢竟朱允熥心里早有成算和計劃,還真的沒有想過這事兒推不下去該咋辦這方面的問題。
如今聽徐妙錦說來。
還真覺得有那么幾分道理和禪機(jī):“所謂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么?有趣!
朱允熥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由得格外看了徐妙錦一眼,心中暗暗有些得意和欣慰:「她并不知道我有怎樣的把握,以這個時代之人的目光,她的眼里的確只有未知和不確定性,所以她能想到和做到的——便是盡力。 朕果真是沒有看錯人。」
聽到朱允熥這話。
徐妙錦清澈的眸子頓時便亮了亮:“「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錯不錯!這便是我心中所想!我做不了別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星星之火燎大一點(diǎn)唄。”
“這么好的東西,若是埋沒了那便太可惜了!
“不瞞你說,在此之前,每次你給我講這些的時候,我心中都對此抱有遺憾和可惜。那時候不知道你這家伙藏得這么深,只可惜你一身才華偏頂了個商人的出身!
此時說起這些,小丫頭不由眉飛色舞的,神情中也盡是釋然。
說到這里,徐妙錦似是依舊覺得有些氣不過,嗔怪道看了朱允熥一眼,輕哼道:“哼!瞞我那么久,你也太過分了!
看到小丫頭有些氣呼呼的嬌憨模樣。
朱允熥也有些忍俊不禁,當(dāng)下起了玩心,故作嚴(yán)肅地板直了表情,道:“所以你這是在數(shù)落朕的不是?”
徐妙錦神情微微一滯。
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確一下子忘了形,也想起來自己此刻正置身乾清宮,站在自己面前是大明當(dāng)今的開乾皇帝,頓時有些驚恐地跪了下來:“陛下恕罪!是臣女失了規(guī)矩和體統(tǒng)了!
但轉(zhuǎn)而,又聽到朱允熥溫潤明朗的笑聲:“哈哈哈哈,起來吧,逗你的,天色漸晚也差不多到飯點(diǎn)兒,你素來愛吃,正好今日進(jìn)宮,你來點(diǎn)菜,敞開了吃吃宮里御膳房出品的,吃過晚膳朕再讓趙峰送你回魏國公府去!
正所謂高處不勝寒。
朱允熥站在這個天下至高的位置,對他畢恭畢敬一板一眼的人不要太多,他自然沒必要把人人都變成見了他便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地認(rèn)錯的人。
徐妙錦訕訕站起身來,回過神來,忍不住給了他一個白眼:“給我嚇了不輕,今日得好好宰你一頓!
不過隨即。
徐妙錦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后看著朱允熥,帶著些許試探的意味,問道:“你要和我說的事兒……全都說完啦?沒別的要說的啦?”
雖然剛剛說的事情的確是萬分重要的正經(jīng)事情吧……
但……只有這個么?
去年就已經(jīng)把八字都遞進(jìn)宮里了,現(xiàn)在人也是你親自帶進(jìn)乾清宮的——不應(yīng)該再說點(diǎn)別的什么么?
只可惜。
朱允熥還真的是一點(diǎn)沒想起來這方面的事兒,再說了番茄這破地兒也不太允許,所以他只是不以為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言簡意賅地回答道:“嗯,說完了!
而后還認(rèn)真地想了想自己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但經(jīng)過確認(rèn)。
朱允熥覺得自己沒漏掉什么,還以為徐妙錦自己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便問道:“莫非你對于此事還有其他的想法?朕倒也不急著吃飯,你詳細(xì)說說也是可以的!
看到朱允熥這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
徐妙錦抿著小嘴,雙頰都不由氣鼓鼓的:「所以真的只聊正事? 佟昀你果然沒有心啊。!」
只不過吧。
喜歡不喜歡的事情……哪兒適合她一個小姑娘開口?
徐妙錦雖說出身武勛之家,性格也比普通的閨閣小姐要活潑開朗得多,但她也不可能自己主動說起這些羞人的事兒。
朱允熥啥都沒提。
即便徐妙錦心里想再多,也是不好意思提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有些氣呼呼地道:“你都安排妥當(dāng)了,我當(dāng)然想不到更多了,吃飯吃飯!”
最終,徐妙錦也只能化悲憤為食量。
和朱允熥一起大吃了一頓,把小肚子都給吃的圓滾滾的,這才和朱允熥告了別,出宮回家。
看到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馬車等著她的趙峰。
徐妙錦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和陛下一樣,適合去戲班子里唱戲去!”她可沒忘記每次都是這貨陪著朱允熥一起去醉月樓的。
趙峰當(dāng)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有些懵逼。
卻也不敢怠慢,只得對徐妙錦露出職業(yè)微笑,朝馬車上伸手虛引:“徐三姑娘請!
徐妙錦雖然心里有些失落憋悶,可也沒辦法呀,只能上車了。
誰承想,馬車剛剛發(fā)動,就聽外面的趙峰笑呵呵地吐槽道:“徐三姑娘現(xiàn)在可不罵咱陛下了吧?”
被趙峰這么一提醒。
徐妙錦突然回過神來,想起來自己之前有事沒事還在朱允熥和趙峰這主仆二人面前,口無遮攔地把「小皇帝」給好一頓數(shù)落的事情……腳底下頓時摳出三室兩廳。
生氣的事兒都給忘了。
回家路上愣是一句話沒好意思說,當(dāng)然,在心里把趙峰這個蔫兒壞的貨罵了一百遍。
……
隨著朱允熥緊鑼密鼓地安排下去。
朝廷這邊。
卓敬、袁泰二人低調(diào)出發(fā),分別去了廣東、四川兩省。
傅友文除了平日里忙活他戶部的事情,回家了也都沒閑著,悄悄把自己家里的田產(chǎn)都給清理了一遍。
徐妙錦在「全國性基礎(chǔ)教育改革」這件事情上早與朱允熥達(dá)成了默契,平日自然在家中把自己之前積累的筆記重新整理編纂,同時也拿了朱允熥的令牌,開始著手培養(yǎng)第一批算學(xué)、物理學(xué)的師資力量。
……
北平城,黃府主院。
“都已經(jīng)要開始冒芽兒了,三四月的天,天氣也已經(jīng)基本回暖了,正是長莊稼的好時候,哈哈哈哈哈!”朱元璋一身粗布麻衣,背著手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著這片自己親手翻出來的地,臉上滿是開心的笑容。
之前盼星星盼月亮。
總算得到了紅薯和紅薯藤。
他按照從朱允熥哪里看來的處理方法,立刻泡了建議營養(yǎng)液, 一天能來來回回看個十幾二十遍,總算等到出芽兒了,朱元璋自然立刻就迫不及待地種了下去。
今天一早起來。
看到土面兒上出現(xiàn)了一丟丟新芽,可給朱元璋高興壞了。
而后又貌似有些不太滿意地?fù)u了搖頭:“可惜不是在南方,暖得還是慢了些,這要是在南方,定然還能長得更快更好些!
當(dāng)然,話雖是這么說的。
可朱元璋臉上的笑意卻未,而是抬眸看著南方的天穹,眼神里帶著期待。
伺候一旁的陸威顯然看出了朱元璋心中所想,立刻趁機(jī)賣了個乖:“應(yīng)天府陛下收了那么多紅薯,而且整個御花園里的紅薯藤長勢格外茂密,只怕早就已經(jīng)被陛下安排種下一茬新的了,南方的天兒暖,現(xiàn)在必然是大片大片的長著呢!”
“這紅薯藤生命力頑強(qiáng),長勢旺盛,正如咱的大明皇朝!
聽到他這話。
朱元璋果然更開心了不少,老臉上都是一陣容光煥發(fā):“哈哈哈哈哈!好!說得好!雖然咱親眼見不著,可咱光想一想,心里也覺得開心,哈哈哈哈哈!”
正當(dāng)此時。
一個身材高大的勁裝漢子走到院門口,恭敬地抱拳一禮:“老爺,大人,應(yīng)天府那邊的消息!
朱元璋目光微微一亮,立刻催促道:“噫,這不說曹操曹操到了?去給咱拿過來瞧瞧!
陸威點(diǎn)頭稱是。
立刻小跑著過去幫朱元璋把情報取了過來。
而朱元璋則是又看不夠一樣,多看了好幾眼面前這些剛剛冒出來的芽兒,這才轉(zhuǎn)身在一邊的躺椅上坐了下來,順手從陸威手里接過情報,饒有興趣地緩緩打開。
臉上笑意依舊。
因?yàn)橛橙胙酆煹膬?nèi)容,剛好就是應(yīng)天府那邊紅薯的栽種情況“好!好!好!陸威,你這張嘴倒是張好嘴!
“小狼崽子專門撥了一處皇莊把所有的紅薯、紅薯藤全部種下去了,應(yīng)天府那邊比咱種下去更早,氣候也好,比咱這的芽兒長得快多啦!哈哈哈哈!”
一大早起來看到自己院里的芽兒,又看到了應(yīng)天府那邊的長勢情況,朱元璋的心情可謂是十分美麗,笑得都合不攏嘴了。
不過當(dāng)朱元璋翻過第一頁往下看下去的時候。
臉上卻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卓敬……袁泰……”
雖然卓敬和袁泰二人都是低調(diào)出的應(yīng)天府,為了不提前驚動人,兩人甚至是對外齊齊稱病的。
但蔣瓛辦事不可謂不心細(xì),尤其卓敬作為朱允熥老早就一手提拔上來的人,他自是會小心留意。
所以還是注意到了這兩個人的動向。
只是他們具體是去干什么的……卻是一下子難以揣測和推斷了。
“一個去了廣東……一個去了四川。”
“咱大孫這又開始整什么幺蛾子了?”
朱元璋看到這突如其來好似沒有任何厘頭的情報消息,一時也是滿腦袋的問號,有點(diǎn)不知所謂。
不過他在北平府暗中看著朱允熥這么久了,知道自家大孫不會無的放矢,每一步總有那么點(diǎn)用意。
沉吟了片刻。
他還是再次拿起來細(xì)細(xì)看了好一會兒。
若有所思地呢喃道:“袁泰是個敢說敢做的直性子,雖然說話不好聽,但咱也知道他是個忠直之人,之前時常便聽說咱大孫和他不對付,怎么這回……倒是單獨(dú)給他安排上事兒了?”
“卓敬……”
提到這個名字,朱元璋略略思索了片刻,而后若有所思地道:“從前對此人倒是沒什么印象,不過他去年幫咱大孫辦了件大案子,處理起人來,鐵面無情,倒是對咱的胃口!
“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