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逵認得,這個拍著大腿喊出了聲兒的,乃是之前就在大明皇朝很有名氣的煉丹大師劉淵然。
他依稀記得這兩年時間里,先帝似是也有意想要找人煉丹,期間就曾提過此人的名字,只不過煉丹一事耗資甚巨,先帝一直操心著國庫緊張,總沒舍得下定決心。
不過此刻……
那個連先帝都曾提起過名字的劉淵然,卻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因為激動,臉色都變得格外紅潤:“通過一系列的反應,把不要的東西或是變?yōu)榭扇細怏w燒掉,或是變?yōu)槿诓贿M鐵水的爐渣濾走……”
“這其中的變與不變……解開了數(shù)千年來那些苦求名器而不得的煉器大師,究其一生都想不透徹的東西!
“陛下大才!陛下大才啊!”
他激動得滿臉通紅的樣子,目光灼灼地看著朱允熥,同時也看著朱允熥身后畫出來的簡易模型。
想通了這其中諸多反應和原理的關(guān)竅,他自然知道這穩(wěn)定煉鋼是一定可以實現(xiàn)的,而批量煉鋼意味著什么……
他的心情和秦逵一樣。
畢竟,站在這里的雖都是道人,可他們也是漢人!
看到劉淵然儼然一副“已經(jīng)懂了”的樣子……秦逵又是下意識一陣懵逼,甚至自我懷疑起來:「。窟@又懂了?一句話聽不懂,莫非我這幾十年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過在懵逼的同時,他也已經(jīng)確信:鋼能煉出來!
想到這里,他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向那個眸光深遠的少年,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氣:「大才!我大明皇朝這位少帝,的確是大才!」
「若非今日親眼目睹煉丹司內(nèi)的情形,誰都會認為陛下這是在任性玩鬧、在杞人憂天……」
「就算我早知陛下并非旁人以為的那樣無用任性,也依舊不會想到這煉丹司還能有什么花花!只當是煉丹司這群道人蠱惑了圣心!
秦逵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心中也愈發(fā)多了一絲駭然和恐懼——并非來自皇權(quán),而僅僅是那個深不可測的少年!
講臺上。
朱允熥把手里的粉筆往講臺上隨意一丟,也知道劉淵然的心里顯然已經(jīng)有了幾分成算,畢竟這貨以前就是專門研究煉丹的,老朱晚年時期都忍不住把他弄過來給自己煉丹了,在化學上的天賦自然沒得說。
至于其他人,則各自在自己面前的草稿上奮筆疾書。配著這一系列反應之中的方程式,在努力理解。
對此,朱允熥還是挺滿意的。
現(xiàn)在的煉丹司,已經(jīng)成長為了一個合格好用的乙方,在化工方面的設(shè)想和要求,朱允熥則可以甩手當一個提要求的甲方。
現(xiàn)在甲方要求提完了。
剩下的就是乙方的事情了。
想到這里,他隨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道:“今日的授課,就講到此處了!
聽到朱允熥的聲音,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抬頭,似是意猶未盡:“陛下這就……這去磷的一步……是什么原理來著?”
朱允熥似是考較一般看向劉淵然。
劉淵然則略略思索了一下,昂著頭略顯一副驕傲的樣子,直接解了此人的困惑:“爐口出現(xiàn)火焰的時候,磷也會發(fā)生氧化,生成磷酸亞鐵,磷酸亞鐵再跟生石灰反應生成穩(wěn)定的磷酸鈣和硫化鈣,一起變成爐渣被濾出去了!
朱允熥點了點頭,道:“此為正解,看來朕的確無需再多言,鑄造爐子的耐火磚由工部這邊生產(chǎn),往后之事,煉丹司和工部協(xié)同操作即可!
說罷,便徑直朝門口的方向欲要離去。
眾人皆是窸窸窣窣起身,包括秦逵,一起朝朱允熥拱手躬身:“微臣/弟子等,恭送陛下!”
隨著朱允熥的身影遠去。
房間內(nèi)再次響起死灰復燃般的討論聲音:
“劉道友,貧道有一處疑惑,還請劉道友解惑!
“好說好說,說實話,如今貧道方才明白陛下把我等召集而來的良苦用心。〖热荒阄彝瑸楸菹、為大明做事,解惑又有何難?”
“日后把那些蠻子再往北面趕出去些,你我可都算盡了一份力了!”
“劉道友果然不愧浸淫此道多年!”
“嗐!貧道從前那些微末伎倆,哪兒值一提?張道友再次此事,貧道只當?shù)烙言趽p我吶!”
“來來來!秦大人,我們商議商議啊!
“……”
經(jīng)過這幾個月的洗禮和改造,朱允熥可以說是把他們對世界的認知直接打碎再重組了一遍,此間的道家門派之別也在漸漸消除。
而且他們雖然不知道朱允熥到底還有多少恐怖手段。
但隨著他們逐漸了解明白這煉丹司存在的意義,自然而然也就了解自己在做什么,更是隱隱知道——這大明皇朝在那位少帝的手中,往后要變天,要大變天!
諸多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來。
就算是張宇清、馬瑞、劉淵然……等等分別來自道家不同門派的人,也早已不像一開始那樣劍拔弩張了。
正當此間一派熱烈的時候。
驟然之間。
“砰——”
房間外面?zhèn)鱽硪宦曊鸲@的聲響,幾乎都要把人給震得耳鳴了,與此同時,仿佛連地面都有些震顫。
本就十分局促不安的秦逵頓時露出驚恐的表情:“諸位道長,這聲響……可是煉丹司之內(nèi)傳來的?這是發(fā)生了什么?怎的這么恐怖?”
不過,此間的其他人倒是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仿佛剛剛沒有那么大的聲響一般,像是已經(jīng)習以為常。
然后便見張宇清擺了擺手,朗聲一笑道:“哈哈哈哈!秦大人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兒,煉丹司基操,不然我們煉丹司怎么被安排在了宮里最偏遠的地方吶!
跟在朱允熥身后。
他們連朱允熥的詞匯都學去了不少。
“正是!秦大人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
道家人是最隨性自在的脾性,和秦逵熟絡(luò)些了后,其他人也紛紛出聲安撫這“沒見過世面”的工部尚書。
秦逵咽了口唾沫,默默在心里給自己抹了一把汗:「這么大動靜還……不是什么大事兒?這煉丹司……到底是什么虎狼之地。
一時之間。
他覺得自己好像進了個狼窩一樣。
張宇清說完,順帶著轉(zhuǎn)頭看向其他同事,道:“你們倆都跑來聽課來了,手底下的人沒人盯著,怕是沒搞好分量,還是先去看看吧!
話音落罷,人群中立刻站出來兩個人,不太好意思地抓著頭發(fā)道:“我們這就去看一眼去!這鋼水去雜之流程原理,回頭再來請教劉道長。”
這兩個人正是之前在考核之中炸爐的選手。
如今用作研究火藥的配比變化、效力、威力……這些方面,倒是十分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