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父皇已經(jīng)收到消息了。”
朱棣看著報信之人背對著他們遠去,目光一凝,語氣之中帶著幾分不確定和忐忑之意。
畢竟出手賞賜這件事情多少還是帶了些算計的味道在。
雖然他覺得這個操作應(yīng)該是沒什么問題的……
但不確定朱元璋的態(tài)度。
始終也不能放心。
徐妙云定定地看著朱棣道,淡笑著安慰道:“王爺此舉本就可以說是善舉,是為北平百姓盡一份心意,父皇應(yīng)當(dāng)會歡喜才對。”
朱棣心中些許安慰,點了點頭。
這時候,一名身著粗布麻衣,身形樣貌皆十分平凡的中年男子也走了過來,他的臉上和手上還有幾抹黑痕:“參見王爺。”這人自然就是私宅過來報信的人了。
“沒有被察覺到吧?”朱棣不放心地問道。
“請王爺放心,屬下只是進宅子里送炭去的,和宅子里的舞姬姑娘說了兩句話,并未引人注意!眮砣舜鸬。
朱棣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現(xiàn)在主動權(quán)在朱元璋手里,朱棣當(dāng)然不敢造次,只能多謹慎幾分。
他給朱元璋安排舞姬,一是為了表個孝心給朱元璋解解悶,另外一個目的就是放一雙眼睛了,而消息的傳遞則直接從府外進去人,如此才可保隱秘。
見朱棣這般謹慎的模樣。
報信之人面上雖無異樣,心中卻忍不住暗暗嘀咕:「殿下是這北平府里最大的人物,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幾個比咱殿下還要更大的人了,私宅里到底住了什么人?」
能被朱棣派去私宅拿消息,肯定也是朱棣極其信任之人,約莫知道自家王爺現(xiàn)在所圖非小,做事情必然也不能以平常那種常規(guī)路數(shù)來揣測。
所以,這人心里雖嘀咕,卻也不敢起探究之心。
確認安全之后,朱棣立刻開口問道:“消息傳到私宅去了?”
報信之人確定地點了點頭:“姑娘說,那位陸大人出去了一趟,回來神情古怪地說北街商鋪有新鮮事兒,然后她們就被支出去了!
“支出去了……”
對此朱棣倒是不意外。
自家老爹的做事風(fēng)格他還是了解一二的,他就不是一個輕易相信旁人、更不是一個輕易會放下戒心的人,否則咋還要專門搞一個直隸于皇帝的錦衣衛(wèi)?
雖然他在舞姬之中安插了人,但他也沒指望一個剛過去一天的舞姬能探聽到太多消息。
朱棣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問道:“那……那人得知消息過后,可有何舉動?情緒如何?”
探聽不到具體消息不要緊。
只要能夠知道自家老爹對于這件事情的態(tài)度就足夠了,知道此事之后,反應(yīng)如何,情緒如何,如此就能夠判斷自己這一波操作的大致效果了。
他面上雖極力保持著平靜,袖中雙手卻不覺緊握。
報信之人立刻抱拳應(yīng)聲道:“回殿下,姑娘說,那位黃老爺?shù)姆块g周圍都有人看守,不過,雖然聽不到黃老爺說了些什么,但黃老爺?shù)男那樗坪跏植诲e,有說有笑的,好幾次都能隱約聽到他的笑聲都傳到外面來了!
聽到對方這話。
朱棣蹙起的眉頭都不由舒展開來,面上隱隱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喜色,淡笑著擺了擺手吩咐道:“好,本王知道了,往后你繼續(xù)隔幾日往私宅里送一次炭去,送完炭再來回本王的話!
“是,屬下明白,那屬下就先行告退了。”送信之人應(yīng)了朱棣的安排,抱拳告退。
待他走遠了。
朱棣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徐妙云也面帶喜色地看著朱棣道:“看來王爺這一次的應(yīng)對沒問題,父皇不是一個喜怒形于色的人,笑得如此開懷,可見心情的確很好!
朱棣此刻也一掃心中的忐忑與緊張,笑著點頭,瞬間自信了起來,意氣風(fēng)發(fā)的神色之中,大有種「天晴了,雨停了,我朱棣又行了」的味道:
“先前本王擔(dān)心,主要是覺得,本王此舉雖然也是有無懈可擊的體面說法,但其中的心思肯定瞞不過父皇,心中拿不準(zhǔn)父皇是否會對此不悅!
“不過現(xiàn)在回過頭來想想,對于父皇來說,他現(xiàn)在憂心的,一為大明江山社稷,二為天下黎民百姓,但與此同時,父皇還得斟酌著,有誰可為這大明江山的后世之君。父皇從來不是循規(guī)蹈矩、按常理出牌的人,這種手段在他眼里自然也不該算是一種見不得人的手段!
“或者說……有時候一個合格的君王,本就需要有這么一些手段……”
說罷,朱棣端起旁邊茶桌上的茶杯,緩緩抿了一口茶,雙眼微瞇地看向外面,仿佛胸膛都變得挺拔了幾分。
面上洋溢淡淡的笑意。
可見心情也是十分不錯。
徐妙云站在他身旁,姣好的面龐上雖是柔和的面色,聲音也溫柔,語氣卻絲毫不軟:“王爺這些年治理北平有方,父皇總會看到的,更會知道,王爺一定有資格和潛力成為一個合格的君王!
二人本就情誼甚篤,徐妙云自然會堅定站在朱棣身后。
聽到這話。
朱棣本就極好的心情愈發(fā)有些澎湃之意。
他挑了挑眉道:“或許……等這個冬天過去,時機也就差不多了,應(yīng)天府那邊,那群淮西勛貴縱然穩(wěn)得住一時,莫非還一直能穩(wěn)得住不成?而如今,咱們北平府又多了一個父皇,一個代表天下大勢的父皇,哈哈哈哈!
說到這里,朱棣下意識抬起頭,目光越過燕王府高墻上的積雪,看向了南面的天穹,腦海中的思緒被拉到了奉天大殿,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那張椅子。
英凜的面容之上。
有豪情萬丈。
直到徐妙云的聲音響起,朱棣的思緒才回過來:“王爺,這個時候怎么還有人來?”說完,徐妙云微蹙起眉,面露疑惑之色。
他們夫妻二人議事,一般來說下面的人都不會打擾,但凡有人來打擾,必然是重要之事。
前一次來人報信,他們是不意外的,或者說他們夫妻二人本就在等著人來報這個信,現(xiàn)在這件事情算是了了,此時還有人來就有些奇怪了。
朱棣收回自己的思緒,也收斂起自己心中的激昂。
縱然他對那個位置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強大的渴望,但他也并非一個浮躁之人,縱然如今情勢明朗,心中得意,也能將其壓下去,繼續(xù)看著眼前的路。
朱棣也微蹙起眉頭,面色一凝,又有人來,不僅在徐妙云的意料之外,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本王今日并沒有安排其他的事情!
待外面的腳步聲靠近,二人也看到了來人,面色愈發(fā)凝重了幾分:“丘福?”
如今北平府內(nèi)外的大事,丘福管得最多。
來的是他,可見事情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