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群臣齊集。
朱祁鐮看著滿朝的官員,笑道:“真熱鬧呢!”
“三弟?”
朱祁鈺聽到聲音后略感意外,回頭望向弟弟,見真是朱祁鐮,表情愕然,“你怎么來了?”
并非朱祁鈺有意夸大,事實上,很久以來朱祁鐮就沒出現(xiàn)在早朝大殿上了。
英宗在時尚且如此。
而今皇上都不在京中,誰能想象,朱祁鐮會在這個時候上朝?
“二哥!
朱祁鐮笑著點頭,“隨便過來玩玩!
說完后,他也不理會朱祁鈺,轉(zhuǎn)而去和眾大臣們玩笑打趣。
"皇太后駕到!"
很快,宮內(nèi)傳令官的聲音響徹全場,孫若薇步履沉穩(wěn),從殿門外緩緩進入,坐定龍椅一旁的小凳上。
"叩見太后!"
自宣德皇帝臨終時賦予了孫若薇臨朝的權利后,孫若薇的垂簾聽政已不算新鮮事,眾大臣見慣不驚,紛紛行禮致敬。
"你們都起來吧。"
孫若薇的聲音帶著倦意,顯然昨晚的事情仍讓她難以恢復。
無需過多解釋,太后輕輕揮手示意身邊太監(jiān)傳達指令。
那太監(jiān)走上前清咳一下,宣令:
"皇太后懿旨:命于謙接任兵部尚書,下令全面動員全國兵力!冬季將至,前線缺糧情況嚴峻!
"立即調(diào)集河南、山東,以及南北直隸衛(wèi)所部隊,迅速進京支援!"
他的語調(diào)沉郁且怪異,宮殿內(nèi)回蕩著一種陰森的音律。
此言一出,殿中響起一片吸冷氣的聲音,顯然每個人都驚駭不已。
雖是因冬季迫近、糧食不足而提及動員軍隊,可看到孫若薇蒼白無色的面容及充血的雙眼,所有人都察覺到形勢不對。
恐怕……
有大事發(fā)生!
眾人正待詢問詳情,卻沒想到太監(jiān)的下一句話,確認了大家心中擔憂的真實性。
"下朝后,太后欲前往太廟祭祖。如有急事,請速奏報!
“祭典期間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
“朝中大小事務,交由齊王監(jiān)察!
宦官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緩,但意味深長。
然而,當他的話語在殿中落地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片刻后,一個身穿藍色儒袍的人從中走出,毫不遲疑地屈膝跪在孫若薇的面前,激昂地疾呼:“太后英明!”
依舊是于謙!
那擲地有聲的四字,瞬間打破了大殿原有的寧靜。
緊接著,跟著于謙,更多人隨之匍匐在地:“太后英明!!”
殿堂內(nèi)回蕩著一聲接一聲的喊喝聲,朝見的大臣中又有哪一個愚笨?
如此明顯的異常,怎能視而不見?
頓時之間,所有人內(nèi)心開始有了各種猜測。
前線出了問題!
錦衣衛(wèi)的首領馬順立時從人群里踏出,望著孫若薇詢問:“懇問太后此舉何解?”
自錦衣衛(wèi)成立以來,它始終以皇權為主,唯令是從。
可現(xiàn)在,太后再三交予于謙指揮權,卻未預先知會一聲,這情況令人心生困惑。
更何況,馬順乃王振的核心支持者!
現(xiàn)在英宗與王振都不在朝中,他怎能不對此事追問?
“不錯!”
“太后豈可置先祖訓誡于不顧?”
緊接著,工部侍郎王佑也毫不猶豫地插話發(fā)問,殿上的王振一系也立刻作出反應,一個個跟隨跪地質(zhì)疑:“難道是前線發(fā)生了意外?”
“陛下身負國運奮戰(zhàn)沙場,太后在京畿行此悖政之事,何以至今仍無最新軍情傳遞?”
“我們心中存疑,懇請?zhí)蟪啡ゴ肆!?br>
嘈雜的聲音絡繹不絕。
每個人的眼神都堅定不移,絲毫沒有示弱的意思。
掃視殿中,滿目的朝臣至少有一半在此!
不難看出,他們都屬于王振的陣營。
大殿內(nèi)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孫若薇目光冷冽地看著眾人:“你們這是意圖逼宮不成?”
語出森寒。
她的話猶如一陣寒風,瞬間,守衛(wèi)們紛紛拔刀戒備,場面頓時陷入緊張的對峙。
“太后!”
然而馬順面不改色,起身凝視著護衛(wèi),輕蔑一笑:“明皇定下錦衣衛(wèi)只屬于皇帝,太后無權隨意授予他人。”
“再者,”
他話鋒一轉(zhuǎn),“今日我在此公開反對此舉,并非不忠。
“天子遠行,監(jiān)國之事豈容隨意交付他人?”
“這種手段,無論從情感、道理,乃至先祖遺訓,皆為不當!”
馬順的聲音斬釘截鐵。
對于他們這群人來說,權柄交替無異于生死大事。
如今,王振不在朝廷,他們勢必要采取應對措施,以大明立國之初的規(guī)矩做為盾牌!
果不其然,當馬順開口之時,他身后那些擁護王振的人群隨之應和。
孫若薇見此情景,眼中閃過一抹狠厲的殺意,正欲發(fā)聲,突然間下面?zhèn)鱽砹艘魂嚪潘恋某靶Γ?br>
"哈哈哈!"
"你們這群小人,真是讓我捧腹大笑!"
這聲音洪亮,在緊張對峙之際尤為醒目,一時之間,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zhuǎn)向了一直被忽略的那個角落。
朱祁鐮一手扶住朱祁鈺的肩頭,一手指點著馬順與郭敬等人,面露譏諷。
...
望著朱祁鐮的神情,幾乎所有人都不自覺地怔住,齊齊注視著他,眼中充滿了迷惑。
在大明,朱祁鐮的性格并非秘密。
如今,他在公眾場合這樣說,確實引人驚詫。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由得起了變化。
對他們這些忠心王振的人而言,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哪怕是那些身在宮廷的人,也覺此事有些不堪。
不用提朱祁鐮那毫無遮掩的嘲諷之色。
剎那之間,眾人的眼神中均閃現(xiàn)怒火。
"三弟!"
朱祁鈺首先反應過來,瞥向眾人畏懼的目光,忙不迭地避開朱祁鐮,“三弟不可胡言。”
說著,朱祁鈺迅速拉開與朱祁鐮之間的距離。
"二哥,你有必要這樣嗎?”
朱祁鐮看著臉色明顯發(fā)虛的朱祁鈺,無奈嘆息一聲,接著看向馬順等人,直接問道:
“我說的難道錯了嗎?”
朱祁鐮面色坦然,毫無退避之意。
大殿之內(nèi)一時沉靜至極。
孫若薇坐在龍椅下方的小椅子上,身邊是她的內(nèi)侍。
下方是馬順與郭敬為首的王振心腹們簇擁著,足有將近二十人。
而朱祁鐮就站立在孫若薇下方的臺階上,于謙、陳循、王直等人如臨大敵,守在他身邊。
殿中的情勢已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