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蒼穹下,不知是云追逐月,還是月追逐云。
兩道殘影撕裂夜幕,王云的【云影】身法與無方的神秘輕功在半空交織成流光。穿山越林時,他們?nèi)珉x弦之箭;掠過京城街巷,又似鬼魅穿梭于屋脊瓦當(dāng)。路人驚得駐足,恍惚間還以為撞見了夜行的仙魔。
當(dāng)京城東側(cè)的深宅大院映入眼簾,王云指著那對雕工精巧、暗含中庸之道的石獅子:“無方,那便是我家!霸捯粑绰,少年周身先天真氣驟然迸發(fā),如同一道銀色閃電,瞬間與王云拉開三丈距離。
道通半瞇著眼斜倚石獅,見無方率先落地,只是輕輕撣了撣衣袍:“無方勝!
王云撐著膝蓋喘氣,既驚嘆又佩服:“十二歲就先天二品!這成就怕是要轟動江湖!天才!“
無方卻突然冷著臉轉(zhuǎn)身,拋下一句“我算什么天才“,便消失在王府門內(nèi)。
道通拍了拍徒弟肩膀:“別喪氣!你才十歲,將來...“
王云苦笑搖頭,望著無方離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揣測:這孤傲的少年,究竟藏著怎樣的過往?
踏入內(nèi)院,王云高聲喊道:“爹,娘,我們回來啦!“
鄭秀快步迎出,眼神在兒子身上細(xì)細(xì)打量,忽而瞥見一旁的無方。聽王云講完法源寺的奇遇,她立刻拉過少年的手:“好孩子...“溫柔的笑容讓無方微微怔住,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
“云兒快來嘗嘗!“鄭秀端出瓊漿綠豆糕,細(xì)膩的糕體裹著清甜豆香。
道通難得吃得眉開眼笑:“少夫人這手藝,老衲走南闖北都沒嘗過!“
王云這才驚覺:“師傅要走?“
道通捋著白須點(diǎn)頭:“江湖那么大,總得去會會那些后起之秀。你只管潛心修煉,莫負(fù)天賦。“
夜深人靜,王云走進(jìn)母親的房間。
鄭秀正輕柔地鋪著被褥,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溫婉的側(cè)臉上。
王云打趣道:“爺爺是道家,奶奶是佛家,父親是儒家...娘您該是什么家?“
鄭秀的動作突然頓住,目光飄向遠(yuǎn)方:“娘的曾祖父,是大明開國的滎陽侯鄭遇春!八讣鈸徇^床沿,聲音里帶著追憶,“自胡惟庸案后,家族四散。但父親從小教我排兵布陣、研讀兵法...“
王云猛地抬頭,在朦朧的燭光下,眼前柔弱的母親仿佛突然換上了戰(zhàn)甲,周身散發(fā)著與平日截然不同的英氣。
燭光搖曳中,鄭秀握住兒子的手:“云兒,若想成為真正的將才,武功之外,更要懂兵法韜略!鄙倌晷闹修Z然作響,似有萬千思緒在涌動,又似有所悟。
晨曦初露,王云的馬車碾過青石板路,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帐幨幍能噹,唯有風(fēng)聲呼嘯。他掀開錦緞車簾,任疾風(fēng)吹拂面龐,街邊飛掠而過的景物,恍惚間竟如倒帶的畫卷,勾起昨夜的回憶。
鄭秀溫婉的聲音猶在耳畔回響:“弱者取之,強(qiáng)者滅之,大者震之,則無不克。這是鄭家不傳之秘!澳赣H以《孫子兵法》中的“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三軍可奪帥,一將可奪心“相授,字字珠璣,令他豁然開朗。望著車轍深深的痕跡,王云暗自思忖:真正的將才,當(dāng)以文韜武略安邦定國。
想到與天祐共繪的治國藍(lán)圖,王云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但當(dāng)宮城的朱墻映入眼簾時,紀(jì)筱襄與張敏慘死的畫面如利刃般刺痛他的心。少年攥緊雙拳,青筋暴起,眼中燃起復(fù)仇的怒火:“紀(jì)姨,張伯,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眼便到了九月武舉。自武則天首創(chuàng)以來,武舉時興時廢,武人出頭之路遠(yuǎn)不及文臣順暢。此次朝廷復(fù)開武舉,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各地武者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經(jīng)過層層選拔,百名高手脫穎而出,齊聚皇城。
九月的晨風(fēng)裹挾著秋意,皇城東北角的大校場早已人頭攢動。千丈見方的校場中,刀劍林立,四邊圍墻上斗大的“武“字在朱砂映襯下格外醒目。觀武臺上,鐵欄森然,禁軍黑甲如林,弓弩手嚴(yán)陣以待,一派肅殺之氣。
隨著日頭漸高,觀武臺上貴胄云集。武將們鮮衣怒馬,文臣寥寥。代掌西廠的韋瑛身著玄色勁裝,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校場。
萬通和尚銘聯(lián)袂而至,見到韋瑛后相視而笑,在其身旁落座。
“尚大人、萬大人好雅興,也來觀武?“韋瑛語氣冷淡。
尚銘撫須笑道:“汪公遠(yuǎn)在邊疆,老夫閑得發(fā)慌。聽聞此次高手如云,特來一飽眼福?上艄e過了這般盛會!
萬通嗤笑道:“放著京城的好日子不過,偏要去那苦寒之地當(dāng)什么將軍,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韋瑛聞言冷笑:“督主心懷天下,為圣上分憂,豈是爾等鼠目寸光之輩可比?“
萬通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說誰鼠目寸光?有種下來與我一戰(zhàn)!“
尚銘眼疾手快,攔住萬通:“韋家堡的天勾絕技,豈是你能抗衡的?陛下即將駕臨,莫要失了體統(tǒng)!八麎旱吐曇簦馕渡铋L道:“好好物色人才,汪直不在,正是擴(kuò)充勢力的良機(jī)。記住,人才才是立威之本!
萬通這才恍然,恨恨坐下,目光卻仍死死盯著韋瑛。而校場中央,百名武者身姿挺拔,靜待圣駕。一場龍爭虎斗,即將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