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錦見他沉了臉反問自己,才想起他對“妾身”二字的排斥,心里不由一緊,松開他的手,道,“太子,我說的當(dāng)然是真心話!
“是嗎?”蕭詢眼里猶存著幾分質(zhì)疑。
陸念錦與他對視著,抿了下唇,眼里一片誠摯,“真的,我沒騙太子,方才自稱‘妾身’,并無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讓太子明白,我與你是一體的!
蕭詢執(zhí)拗的看著她的眼睛,良久后,忽然莞爾一笑,似經(jīng)冬的冰雪融化,抬起手在她發(fā)心揉了揉,低聲呢喃道,“你何時,才會對本宮動情?”
“嗯?”他的聲音太小,陸念錦沒有聽清楚,仰望著他,疑惑的反問。
“沒什么,”蕭詢搖了搖頭。
到晚間的時候,無動大師的靈柩被扶了回來。
如今天熱,尸體已經(jīng)輕微的腐爛,整個小院中都彌漫著一股子難聞的味道。
陸念錦對氣味一向敏感,她忍不住皺起眉來,蕭詢瞧見,還以為她不悅,側(cè)頭沉聲道,“你若是不喜,本宮便另置宅子安頓師兄幾日!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念錦搖頭,她在無動大師的靈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扭頭向蕭詢,問道,“師兄的棺槨可是要扶回天算門?”
“是!”蕭詢看了她一眼,聲線內(nèi)斂,蘊著悲傷道。
“現(xiàn)在的天氣,尸體的腐爛程度只怕會越來越厲害,”陸念錦嘆息,“太子既然要將師兄送回去,那不知可有保存尸體的法子?”
蕭詢搖了搖頭,“若只是停靈在一個地方,姑且可用冰塊保持尸體不腐,可要是趕路的話,這個天氣,恐怕只能任由尸體腐爛!
“我有辦法,”陸念錦輕聲道。
蕭詢神色一震,朝她望去,“當(dāng)真?”
陸念錦點了點頭,肅聲道,“我有制冰的法子,只要沿途有水源即刻可!
“怎么做?”
“太子可知虎冥鎮(zhèn)何處有道觀?”陸念錦并沒有立即回答蕭詢的問題,卻是問了個不相關(guān)的問題。
蕭詢搖頭。
陸念錦眼里浮起一抹凝重,接著道,“那就請?zhí)幼屗朗咳ヌ皆L周邊的道觀,看哪家道士有煉丹的本事,在從他手中購置一批消石回來。”
蕭詢聽她這般吩咐,劍眉微挑,“你的意思是,消石能夠制冰?”
“正是!
蕭詢沒有再言語,他冷著臉喚了幾個死士上前,令他們?nèi)ぴL道士,購置消石。
死士領(lǐng)命而去。
陸念錦走向蕭詢,握住他冰涼的大掌,在他耳畔低聲道,“太子信我!”
蕭詢聞言,側(cè)頭朝陸念錦看去,容色淡淡卻極篤定道,“錦兒,本宮從未懷疑過你!
夜色終于降臨,雖然是季夏,但夜風(fēng)還是有些涼,蕭詢怕陸念錦染風(fēng),捏了捏她的手,道,“你先回去歇著,師兄這里本宮守著就好。”
“太子身上還有傷,我陪著太子罷,”陸念錦回捏了一下他的手,卻沒有聽話的回去,而是執(zhí)意留下來陪他。
蕭詢沒有辦法,只好陪著她一起朝里走去。
他握著她的手,想等她睡著后就去外間守靈,可陸念錦不知是窺透了他的念頭還是怎樣,竟是睡著后都不曾放開他的手。
蕭詢掙不開她,只得一手拄在床頭,繼續(xù)陪著她。
后來,也不知過去多久,房中的燭火因為沒人調(diào)理,漸漸的全熄滅了,他靠在她的身邊,聞著她身上清新的草藥香,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兩人是被一陣雞鳴聲吵醒的。
蕭詢一睜開眼,就對上陸念錦純凈無暇的側(cè)臉,他有些混沌的望著她,看她睜開黑白分明的眼睛,從榻上坐了起來。
“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看著他啞聲問道。
蕭詢頓了片刻,才道,“卯時初刻。”
兩人正說著話,蕓姝忽然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朝著兩位主子福身道,“太子,太子妃,早膳已經(jīng)買回來了,是現(xiàn)在吃還是等會兒?”
“就現(xiàn)在罷!”陸念錦望著蕓姝道,“你先去擺飯,我服侍太子更衣洗漱!
“哦!”蕓姝答應(yīng)了一聲,又退了出去。
陸念錦在她走后,掀開錦被下了床,她先打理好自己,然后才服侍蕭詢更衣擦臉。
擦完臉后,還要綰發(fā)。
蕭詢朝陸念錦頭上頗有些不倫不類的單螺看去,握拳抵在唇邊咳了一聲,問,“太子妃會綰發(fā)嗎?”
陸念錦掃了眼蕭詢頭上的白玉簪,猶豫道,“那要不太子自己來?”
“算了,還是你來吧!”蕭詢說著,牽著她的手朝妝鏡臺走去。
他在鼓凳上坐了下來,目光清淡的看著面前的銅鏡。
陸念錦已經(jīng)凈過手,她慢慢的將蕭詢頭上的白玉簪拔了下來,下一刻,他緞子一般及腰的長發(fā)就朝下垂去。
陸念錦一手握著牛角梳,另一手覆上他柔潤富有光澤的長發(fā),輕輕的梳理下去。
她醫(yī)術(shù)高明,身體康健,五指間的暖意透過他的發(fā)絲和頭皮,直抵達(dá)他的四肢百骸。
蕭詢很喜歡這種感覺,他舒服的閉上眼睛。
陸念錦察覺到他的放松,又想起通發(fā)能夠活絡(luò)血脈,干脆又執(zhí)著牛角梳幫他多梳了幾次。
她梳的正認(rèn)真,忽然間,手卻被握住了。
蕭詢閉著眼睛,輕聲道,“不要用梳子,用你的手!
陸念錦:“……”
剛好,她也喜歡他那一頭發(fā)絲的觸感,輕輕的嗯了一聲,便放開了牛角梳,用纖細(xì)嫩白的十指幫他通發(fā)。
一刻鐘后后,陸念錦感覺差不多了,便挑起前面的一股發(fā)絲幫他綰了起來,再用白玉簪固定住。
“太子看看,可還行?”陸念錦看著銅鏡中那張俊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容,輕聲提醒。
蕭詢睜開眼睛來,只看了一眼,便點頭道,“很好!
陸念錦得到了贊許,不由彎唇一笑。
蕭詢迎著她的笑意,施施然的站起身來,回頭又道,“以后本宮的頭發(fā)就交給你了!
陸念錦聽他這么說,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嘴角,“太子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以后你要幫本宮洗頭、擦發(fā),綰發(fā)!笔捲兊慕忉。
陸念錦氣呼呼的哼了他一臉,“你想得美!”說完,轉(zhuǎn)身就朝外走去。
外面,蕓姝已經(jīng)將早飯擺好了,看到她和蕭詢前后腳出來,立刻道,“兩位主子好了。”
陸念錦哼了一聲,在側(cè)位上落了座。蕓姝不知主子為何生氣,當(dāng)著太子的面又不好問,只得將滿腹的疑惑壓了下去,耐著性子,給兩位主子一人盛了一碗粥。
一頓早飯吃的悄無聲息,蕓姝看著兩位主子誰也沒理誰,心更慌了。
好容易等用完早膳,她正要尋個時機(jī)問問主子,可是又跟太子鬧脾氣了?結(jié)果還未尋到機(jī)會,去尋找道士的死士先回來了。
他們帶回了一布兜的消石,大概四五斤的樣子。
蕭詢朝陸念錦看去,暗示很明顯。
陸念錦沒有理會他,直接吩咐為首的死士去廚房搬個大水缸出來,又吩咐蕓姝去取洗臉的銅盆。
死士和蕓姝同時行動,沒多久,東西就被拿了過來。
陸念錦將水缸里的水,往銅盆中舀了半盆,然后將銅盆放置在水缸中,再加了適量的消石到水缸中。
“把水缸蓋上!”做完這一切,她吩咐先前去搬水缸的死士。
死士聞言,立刻將自己手中的木蓋蓋了上去。
“就這樣?”蕭詢朝陸念錦看去,帶著幾分疑惑問道。
陸念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直接握住他的手,壓在了水缸壁上。
霎時間,蕭詢變了臉色。
一旁的死士見狀,還以為有什么不對,也摸了一下,“好涼!”下一刻,他大聲叫道。
陸念錦放開蕭詢的手,淡聲解釋道,“生消石和生石灰剛好相反,生石灰見水會散發(fā)大量的熱,生消石見水則會帶走大量的熱,只要把握好度量,滴水成冰會是很簡單的事情!
在場眾人聽她這般說著,眼睛都緊緊的盯著面前的水缸。
約莫兩刻鐘后,陸念錦讓死士將木蓋拿開。
蕓姝勾著脖子看了一眼,激動道,“姑娘,真的成了,銅盆里的水都結(jié)成冰了!
“太子可還滿意?”陸念錦走到水缸旁,輕輕的敲擊了下已經(jīng)凍得結(jié)實的寒冰,望向蕭詢問道。
蕭詢與她四目相對,頷首道,“滿意!”
“只是,這些消石恐怕用不到回天算門!
“那就先讓人去各地道觀搜尋,煉制!标懩铄\道,“太子手下這么多人,應(yīng)該不難辦到!
蕭詢“嗯”了一聲。
隨后,沒多久,來臣和蔡浥也回來了。
兩人向蕭詢稟告完黑虎寨的情況,才注意到旁邊水缸里的冰。
蔡浥還好,就是覺得站在院子里涼快了一些。
但來臣卻發(fā)現(xiàn)了其中巨大的商機(jī),不過他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很有眼色的按下不提,只詢問道,“太子打算命何人送無動大師回天算門?”
蕭詢聞言,思量了片刻,看向他道,“朝中事多,本宮分身乏術(shù),就由你帶人走一趟,屆時,無為會在途中接靈。”
“是,太子。”來臣答應(yīng)了一聲,心里并沒有絲毫的怨言。
安頓好黑虎寨和無動大師的事情后,蕭詢便讓人去準(zhǔn)備回京的馬車。
“三皇子,我們要將他也帶回京嗎?”陸念錦隨著蕭詢進(jìn)了正房,落座后,問道。
蕭詢冷哼了一聲,“不必,他既然能出宮,就自有回宮的法子。”
陸念錦沉吟片刻,明白了蕭詢的意思,他只怕是打著讓蕭德吃些苦頭的心思。
“我這就帶人將他放了!”她說了一聲,轉(zhuǎn)身朝外走去。
蕭詢沒有阻止。
蕭德這兩天一直被關(guān)在柴房里,陸念錦帶著蕓姝和慣用的蔡浥朝柴房走去。
柴房中,蕭德一看見她,立刻撲上前道,“太子妃,你說過會給我解藥的,究竟什么時候帶我回京?”
陸念錦掃了眼他身上的刀傷,死士所用的刀劍刃原本就薄,再加上她調(diào)制的傷藥,雖然只有兩天,但他的傷口卻已經(jīng)好了個三四分。
也因著這個緣故,他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就是自己的蠱毒。
陸念錦聽他提及蠱毒,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諷來,她沒有理會他,卻是從自己腰上的荷包里取出一只褐色的藥丸,遞到他的眼前,“我那日給你吃的就是這個,”她話落,忽然張得口來,將藥丸吞了下去。
“你、你……”蕭德也不是個傻的,看她這般,哪里還不明白,自己是被她耍了!
只怕那丸子根本不是什么蠱毒,而是面粉丸子。
“看三皇子這樣子,現(xiàn)在倒是明白了,”她冷冷的覷了他一眼,“明日,我們就要啟程回京了,今日與三皇子就此別過,從此你走你的獨木橋,我們走我們的陽關(guān)道!”
說完,她朝蔡浥使了個眼色,蔡浥會意,立刻將綁著蕭德的繩子砍斷,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三皇子,請!”
蕭詢臉色大變,“你跟太子,不準(zhǔn)備帶我回京?”他的人在跟蔡浥交手的時候就全掛了,讓他一個人回京,不是將他往死路上逼!
“……”陸念錦懶得回答他的問題,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就朝外走去,蕓姝連忙跟上,蔡浥斷后,直接將蕭德扔出了小宅。
又一夜,漫漫而過。
次日清晨,幾輛馬車兵分兩路,來臣護(hù)送無動大師的靈柩回天算門,陸念錦則是和蕭詢趕回京城。
上馬車前,蕭詢意有所指的交代了蔡浥一句,“聽聞溫陽郡的南風(fēng)館極為有名,不論多烈性的小倌,都會被調(diào)教的溫馴順從!
蔡浥聞弦歌而只雅意,拱了下手,道,“太子的意思,屬下明白了!
來的路上,日夜兼程,只用了兩日,回去的路上,有些松泛,到十里驛,也就是陸念錦和黃倫分開的地方,已經(jīng)是第四日的事了。
當(dāng)時剛好是清晨,陸念錦想著六十來里也不甚遠(yuǎn),便讓蕭詢陪著她走一趟常樂鎮(zhèn)。
蕭詢自恢復(fù)身份后,待陸念錦便十分縱容,無有不應(yīng),眼下聽她要去常樂鎮(zhèn)看望義兄一家,只是思量了片刻,便讓死士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他們是在下午到的常樂鎮(zhèn),陸念錦親自指路,一行人又去了黃家村。
到黃家村黃家后,原本的黃家大門卻是緊閉著的,陸念錦瞧著院中那副破敗的模樣,忍不住皺起眉來,吩咐蕓姝,“你下去找人打聽打聽,看看大哥一家現(xiàn)在住在哪里?”
“是,太子妃!”蕓姝答應(yīng)一聲,跳下了馬車。
沒多久,她就回來了。
陸念錦擔(dān)心黃家人,立刻急聲問道,“怎么樣,打聽出黃家人在何處了嗎?”
蕓姝搖了搖頭,“奴婢找?guī)讉村民問過,他們都說不知道,黃家人好像是一夜之間消失不見的!
“這可怎么辦?”陸念錦有些發(fā)急的低喃。
這時,蕓姝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忽然開口道,“對了,太子妃,您當(dāng)日搭救黃公子的時候不是給了他一個死士,要不聯(lián)系那個死士問問看?”
陸念錦也是關(guān)心則亂,現(xiàn)在聽蕓姝一說,當(dāng)即反應(yīng)過來,“你說的對,有青二在大哥的身邊,不論如何,他都會護(hù)大哥一家平安的。”
說著,他又吩咐外面的蔡浥去聯(lián)系青二。
蔡浥應(yīng)了一聲,發(fā)送了一支信號彈。
信號彈發(fā)出后,不過小半個時辰,青二就趕了過來。
陸念錦隔著車簾跟他說話,“青二,我大哥一家可還好?”
青二在外,拱手應(yīng)道,“回太子妃的話,黃公子一家已經(jīng)團(tuán)聚了,現(xiàn)在住在白檀書院的后山。黃老爺和黃夫人身子倒是還好,請了大夫,調(diào)養(yǎng)幾年,也就回來了,唯獨黃姑娘,她的精神似乎出了些問題……”
陸念錦聽說黃薇出了問題,心里咯噔了一下,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煞白了起來。
蕭詢見狀,連忙握住她的手,道,“錦兒,黃家的事怪不得你!
陸念錦眼里流露出一抹痛苦,“可當(dāng)初到底是因為我的插手,大姐才會和周家和離的……若是大姐不曾和周家和離,她可能就不會被賣到那種腌臜地方,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錦兒,此事真不怪你,”蕭詢緊緊的握著陸念錦的手,拍打著她的后背,沉聲道,“就算當(dāng)時你沒有插手,讓黃薇和周家人和離,你以為周家人就會放過她?”
“你可知,在他們那種人的眼里,從來都只看得到別人犯下的錯,永遠(yuǎn)看不到自己的不是。就算黃薇不曾離開過周家,可事發(fā)后,周家人還是會覺得錯在她的身上,是她不能生兒育女,所以才給了麗娘進(jìn)門的機(jī)會,他們還是不會放過她的!”
“真的是這樣嗎?”陸念錦眼里含著淚,望著蕭詢。
蕭詢肅然頷首,“是!”
陸念錦聽他這般說著,心中又是一陣難過,為了黃薇,也為了黃家。
他們明明什么都沒有做錯,為什么要遭受這樣的滅頂之災(zāi)!
而周家母子,他們這個始作俑者失去了什么?他們只是失去了幾件家具啊,等到風(fēng)頭過后,他們照樣可以再娶新的媳婦進(jìn)門,為他們家繁衍子嗣!
可黃薇卻沒有以后了,她的整個人生都被這對薄情寡義的母子給毀了。
“……青二,帶我去黃家人落腳的地方!”很久后,陸念錦的情緒才緩過來,她擦去了眼角的淚漬,沖著外面的青二吩咐道。
青二答應(yīng)了一聲,旋即,他上了車轅,親自駕車,往白檀書院的方向趕去。
因為黃家人住在白檀書院的后山,所以馬車并沒有走書院正門,而是從后門的梯田處繞上去的。
馬車經(jīng)過好長一段顛簸,最后停在了黃家暫時租賃的小院外。
“太子妃,到了,”馬車停下后,青二率先跳下馬車,沖著車內(nèi)提醒了一句。
陸念錦聞言,朝蕭詢看去,“太子可要一起下去?”
蕭詢抬眼道,“既然是太子妃的干親,本宮這個做相公的自然也該拜見一番!痹捖,牽起她的手就朝馬車下走去。
兩人剛下馬車,得了消息的黃家嬸子和黃倫就迎了出來。
“這、這兩位是……”黃家嬸子和黃倫在十里驛見她的時候一樣,根本認(rèn)不出她來,她看看黃倫,又看看青二,有些膽怯的詢問。
青二朝陸念錦看去,她不確定主子想不想暴露身份,便沒有立即上前介紹。
陸念錦察覺到青二的猶豫,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她朝黃家嬸子走去,“嬸子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庭之!”
“庭之?”黃家嬸子喃喃著這個名字,倏地瞪圓了眼睛,“你、你說你是誰,你是庭之?!”
陸念錦看著眼前像是老了十幾歲的黃家嬸子,動容的點了點頭,“是,嬸子我是庭之!”
黃家嬸子還是不敢相信,上下端詳著她,低喃道,“聽聲音倒像,可你不是個男兒么?怎么現(xiàn)在打扮成這副模樣?”
陸念錦:“……”
她抬起頭來,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黃倫,又看了眼黃家嬸子,赧然道,“說起來,也是我的錯,不該欺騙嬸子和大哥……我根本不是什么父母雙亡的逃難小公子,去歲我到黃家村,其實是因為逃婚!
“逃婚?”黃家嬸子聽著,更懵了,一旁的黃倫也是一頭霧水,兩人都目光灼灼的看著陸念錦。
陸念錦只好將自己當(dāng)初的艱難處境說了一遍,說到最后,連自己當(dāng)初懷著身孕,不能久留,也透露了出來。
黃家嬸子聽完后,又愣怔了很久,才堪堪相信,良久,目光一轉(zhuǎn),又想起什么似的,朝蕭詢看去,帶著疑惑道,“庭之,那這位公子……”
陸念錦回過頭去,沖著蕭詢招了招手。蕭詢走了過來,也不等陸念錦介紹,便主動道,“嬸子,我是錦兒的相公,初來乍到,姓蕭,便跟她一起稱您一句嬸子!
“這一年來,錦兒可沒少跟我提起您,說她當(dāng)初懷著身孕跑出來,您可沒少照顧她!
“這些都是應(yīng)該的!”黃家嬸子吶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