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裴老尚書的帶頭,再加之方才本就對廢除選秀這一離經(jīng)叛道旨意的不滿,所以,就猶如多米諾骨牌一般,很快,就有多半數(shù)大臣跪在地上請求新皇收回旨意,并且車裂楚子譽。
喜帕之下的楚南月聞此不由攥了攥拳,剛想抬手撩去喜帕,為大哥伸張正義,卻反被蕭寒野一把按住,他在她耳畔輕聲道:“阿月,今日乃咱們大喜的日子,新娘不宜露面,一切事宜,由我來處理!”
他這邊柔聲安撫好楚南月,那邊就朗聲對眾朝臣道。
“你們只道楚子譽乃楚昭裕之子,卻不知楚昭裕都對楚子譽做了什么?幼時的滅門一案,使得年僅十四歲的楚子譽在大理寺被生生打斷雙腿,六年后,又借罪臣沈淮之子沈回和其弟楚子洵的矛盾,再次將其扔至大理寺導致手骨被生生廢掉,再到后來,因為楚子譽堅持為長平侯平反,而招來的無窮無盡的刺殺,更令人發(fā)指的是,最后竟還被楚昭裕親手斬斷手筋腳筋......這一樁樁一件件,簡直是罄竹難書,何來的父子之情?”
裴老尚書卻道:“陛下,即便無父子情,卻有父子血,不殺楚子譽,難以服眾!”
“對,父債子償,乃天經(jīng)地義,要怪就怪楚子譽攤上了這么一個滅絕人道的父親!
眾朝臣雖然都有感楚子譽如此凄慘的遭遇,卻并不會動容,因為此乃律法所致。
望著跪在地上一臉義憤填膺的大臣,蕭寒野冷笑一聲:“朕之所以說這些,并非要否認這一殘酷事實,而是意在言明,楚子譽并未受過楚昭裕一分一毫恩情,甚至可以說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為何到頭來卻要反遭其害呢?”
裴老尚書急了:“陛下,楚子譽乃楚昭裕之子,就應當承受刑罰,這毋庸置疑啊!”
其他大臣也附和道:“陛下,臣附議,不管如何,楚子譽乃楚昭裕之子這件事都乃事實,且楚子譽已供認不諱,所以,就必須處死他!”
蕭寒野不氣反問:“若楚子譽有驚天功勞呢?”
隨后,他目光一一掃過底下眾朝臣,才緩緩開口道。
“朕當初治眼缺一味至關重要的方子,乃寒冰魔血,而這塊魔玉恰在楚昭裕手中,是楚子譽不顧自身安危為朕尋得,可以這樣說,若是無楚子譽,朕今日絕不可能站于此處!”
“還有廢太子造反那日,楚子譽原本已經(jīng)逃出生天,可他卻毅然決然又返回了皇宮,于萬般危急之下救得先皇一命,使得先皇免遭楚昭裕凌辱!”
“楚子譽不惜選擇與楚昭裕同歸于盡也要為先長平侯伸冤,此為孝義,他以身犯險為朕盜取寒冰魔血,此為忠義,后又孤注一擲跑回皇宮前去誅殺楚昭裕,此為大義,如此忠義兩全、義薄云天之人,爾等認為該殺嗎?”
說到此處,蕭寒野明顯加重了聲音。
他之所以說這么多,是不想這件事就這么稀里糊涂過去,楚子譽所作所為當被世人所知。
與蕭君安不同,楚子譽并非因為驀然知曉真相就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不擇手段,反而始終堅持著自己的底線。
可正因為這份堅持,而使他遭受了太多苦楚。
楚南月說她大哥乃不被命運眷顧之人,那么就由他來做這主宰吧。
所以他封了楚子譽為他們北蕭國唯一的異姓王,許他一世安寧!
“功大莫過于救駕,朕封楚子譽為長平王,且賜楚子譽新姓氏“楚”,乃先長平侯楚昭明之“楚”,同時亦為先長平侯之子,自此與楚昭裕再無半分干系,自今日起,北蕭國上下,皆需對長平王恭敬有加,違者嚴懲不貸!”
他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裴老尚書卻并不懼怕,他繼續(xù)道:“陛下,盡管功大莫過于救駕,可這畢竟乃先皇所下遺旨!”
蕭寒野目光飄向老皇帝曾身死的宮殿,重重嘆息一口氣,良久才緩緩開口道:“父皇早就放過長平王了......”
若非此,那日老皇帝就會在搶奪楚子譽手中箭弩的那刻而殺死他了......
楚子譽雖然最終沒能救得了老皇帝,卻是救了他的八公主......
換句話說就是,若是那日老皇帝親眼所見蕭君安全身筋脈俱斷,無多少時日可活的話,他也會放蕭君安一命的......
到底是曾經(jīng)捧在手心多年的孩子......
身處在這至高無上的皇位之上,他越發(fā)地能理解老皇帝的不易。
尊崇天下無上權力的同時亦是困于這重重的枷鎖之下。
他不能再如以往那般隨意殺人,而是要以理服人。
當然,他的耐心是建立在無人觸犯他的底線,一旦跨越這一點,什么以理服人那都是不存在的。
這不,接下來裴老尚書陷入了凝思,他開始細細回想那日先皇去世的情景,而這邊于大人卻迫不及待開口了。
“陛下,先皇遺旨不可廢,楚子譽這種罪臣之子絕對不能當長平王,再者楚昭裕此等陰險小人,瞞天過海,竟先后降下兩子禍害咱朝堂,興許......
興許,就是連新后都是他的親生女兒,意圖迷惑陛下,禍亂咱朝綱呢!”
于大人覺得他真相了。
他膝下有一女一直是按照皇后的標準培養(yǎng)的,先前有意送往太子府,卻是被太子以御王妃離去未多久而委婉拒絕,見新皇登基,他就又起了把女兒送入皇宮為妃的念頭了。
即便是為妃,但憑他女兒的姿色和才能,那都是在新后之上的,假以時日,誕下龍嗣,東宮易主也未可知。
他這邊在心里無限聯(lián)想,絲毫未注意到蕭寒野眼底隱隱的殺意。
“大膽,于加成!”蕭寒野臉色一沉,“你對廢太子可真是忠心耿耿啊,都到了這地步,竟還不忘為廢太子鞠躬盡瘁,意圖離間帝后之心,禍亂朝綱!”
于大人被新皇威懾,連忙磕頭道:“皇上明鑒,老臣從未與廢太子有過逾越行為啊,老臣都是肺腑之言,全是為了咱北蕭國啊,請您一定要明鑒。
“你曾想將自己的女兒塞進太子府,當朕不知道?”
于大人心里一顫,一時竟失了言,只能連連磕頭討?zhàn)垺?br>
“既然于大人對廢太子如此忠心耿耿,那便去地下向他盡忠吧。”頓了頓,一字一句道,“拖下去杖斃!”
在眾人驚詫的瞬間,冷九和江炎二人就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勢,讓御林軍把于大人拖了下去。
直到聽到棍棒加身的“噼里啪啦”聲,眾大臣才回神,一個個不禁瑟瑟發(fā)抖。
他們新皇可真是太暴虐了。
剛登基就因三言兩語而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怎么裴老尚書嘚嘚了那么半天還安然無恙呢。
大家都是當官的頂尖人物,都乃人精,往深里仔細想了想便明白了。
于大人這是犯了新皇的大忌了啊。
什么廢太子都是幌子,不過是因為他污蔑了新后。
人家裴老尚書再言辭激勵,也只是單純的就事論事,并未無中生有衍伸到新后上面來。
于是,他們一個個都覺悟了,以后惹誰也別惹新后,隨即,大家就一致跪地磕頭道。
“臣等恭賀陛下和皇后娘娘琴瑟和鳴,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隨著小夏子的一句高喊“奏樂!”,登基封后大典繼續(xù)進行。
而方才的一切,既是新皇殺雞儆猴立威的手段,亦是他的心之所向,他的底線從來都是楚南月,任何人都不能觸碰!
沸騰的一天終于結束,而南月宮的熱鬧才剛開始。
南月宮就是改建后的鳳儀宮,乃北蕭國歷屆皇后的寢宮,但現(xiàn)在已被更名為“南月宮”,代表著蕭寒野對楚南月的唯一,只要他為帝,那么皇后定是楚南月。
南月宮不僅乃楚南月寢宮,更乃帝后寢宮。
要蕭寒野一個人睡,那是不存在的。
這不,此刻他正滿臉笑意地手持喜秤挑開了楚南月頭上的喜帕,即便日日相見,但當望見滿臉嫣紅的楚南月后,他還是會心跳加速。
這種心跳,他并不陌生。
在遇見楚南月沒多久,他便有了這種感覺,只是當時他不知道罷了。
如今,他終于得償所愿。
原本封后大典,皇后是不必穿喜服的,但因為當初他和楚南月的成婚典禮被江晚煙破壞了,他和他的阿月并未走這一流程,所以,他才會借著今日的封后大典,與他的阿月重新將這一禮數(shù)補齊。
他從來不是守法重禮之人,卻想和他阿月的每一件事都盡善盡美。
這時,耳畔傳來小桃的話:“請皇上、皇后娘娘喝合巹酒,一朝同飲合巹酒,一生一世永纏綿!”
這還是長平王教她的詞呢,長平王先前因為罪臣的身份進不來皇宮,卻時刻惦記著妹妹的幸福,當然,他更惦記他的妻兒。
所以,當封他為長平王圣旨下達后,他跪地謝恩后,便立刻馬不停蹄連夜去了東郡......
當然,一同前去的還有蘇洵......
有蘇洵自然就少不了秦柯......
這邊,蕭寒野一邊接過小桃遞給他的酒杯,一邊環(huán)住楚南月的手臂,得償所愿道:“阿月,一生一世一雙人,死生不負!”
對著眼前絕美的盛顏,楚南月不由挑了挑眉,隨即,便一字一句回道:“與君共白頭,風雨同舟!”
語罷,二人便同時眉眼含笑共喝下合巹酒。
“禮成!”見此,小桃歡呼一聲。
蕭寒野難得好脾氣特意等了一會兒,才看著楚南月,皮笑肉不笑道:“小桃,禮都成了,你還杵在這做甚?”
他早就說過,小桃絕對不是一名合格的侍婢。
但他不說!
他要讓楚南月打臉!
小桃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連忙將端起酒杯,行禮告退道:“呃......皇上和王......娘娘早些入洞房......奴婢告退!”
楚南月確實有感覺到臉疼。
事實證明,狗肉包子是真的上不了酒席的。
但她不在乎!
好吃就行!
緊接著,她耳畔就響起了男人低沉曖昧的聲音:“阿月,聽見你婢女說的沒?咱們該入洞房了......”
他這邊要再次一展雄風,楚南月那邊卻是瑟瑟發(fā)抖:“呃......咱先說好......適可而止!”
她可受不了連續(xù)兩晚的狗打架。
狗男人哪里會如她意,而且他也沒耐心,解了半天喜服那繁瑣的扣子也沒解開,后來干脆直接大掌一揮,望著榻上的光潔美人,他笑得像個大反派似的:“洞房洞房,自是要洞他個天崩地裂!”
望著漫天飛舞的紅色喜服,楚南月破口大罵道:“你這個畜生......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