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一航還是很虛弱,但因為有固本生源藥物吊著,所以這會兒臉色倒是比下午那會兒看著好點了。
望著率先進(jìn)來的楚南月,他眼神一亮,費力張嘴喚了聲:“四嫂......你來了......”
楚南月點頭回了句:“嗯,七弟受苦了!”語罷,便再次戴上特制手套打算為他探脈。
蕭一航見此連忙阻止道:“四嫂......不要過來......會傳染......”說到此處,他眼睛濕了起來......
知音就是這樣被他傳染沒的,而現(xiàn)在連秦棋也被他傳染了......
他望向秦棋的目光充滿愧疚,口中說的卻是:“四嫂......知音還那么年輕......”
聽到蕭一航的話,楚南月也是心中一沉,但她很快便調(diào)整好自己的情緒,輕聲安慰道:“七弟,瘟疫無情,這是無法避免的,相信知音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如此的,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咱們當(dāng)往前看!”
聽琴也道:“辰王爺,燕王妃說得對,您千萬不可憂心,妹妹臨死前的唯一心愿,便是希望您能早日康復(fù)!
知音的離世,對蕭一航而言是個巨大打擊,但見眾人都很擔(dān)憂他,所以,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卻是在抬眸望見蕭寒野那刻徹底破防。
他顫抖著雙唇道:“四哥......嗚嗚......我最好的四哥......你的眼睛......嗚嗚......”
他聽說他的四哥被父皇剜了雙目,他也是心急如焚,但他被困在了幽州,根本就出不去。
他不相信他父皇會剜他四哥的眼睛!
一個是他最敬重的父皇,一個是他最親的四哥,怎么會這樣?
他四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四哥。
他雖然經(jīng)常忤逆父皇,但他從未像寧王那般有過謀反之心,他所作所為所行皆對得起他們北蕭國!
父皇怎么就不辨是非剜了他四哥的眼睛?
他們可是血濃于水的父子啊。
他心疼他四哥。
望著四哥眸上的那塊紗布,他怎么都無法釋懷,他最好的四哥怎么能沒有眼睛呢?
那是他心底的神!
他雙手緊緊抓著床單,淚水奪眶而出,用盡氣力道:“四哥......你眼睛還痛嗎......等我死后......將我的眼睛給你......
四嫂醫(yī)術(shù)這般高明......一定有辦法吧......我和四哥乃......一母同胞......的兄弟......我的眼睛和......四哥的是一樣的......”
他的聲音充滿了悲痛和絕望。
對于他四哥沒了眼睛這件事,他就是接受不了!
“七弟......”聽到蕭一航這番話,蕭寒野心里也是非常不舒服,但反應(yīng)過來后,他就一把扯下紗布,眨了眨眼睛道:“我沒事,你不要胡說八道,阿月一定可以治好你!”
哭到不能自已的蕭一航:“。。
這強大的大喜大悲參差感嚴(yán)重耗費了他的體力,他蔫蔫喚了一聲:“四哥......”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這次,蕭寒野是真慌了,失聲叫道:“七弟!”
楚南月立刻上前探了蕭一航的脈,待發(fā)現(xiàn)他只是情緒過于激動而暫時昏厥后,才微微松了口氣,但她卻沉聲道:“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下一次就難說了!
聞此,蕭寒野才長吁一口氣:“我只是想讓七弟高興一下......沒成想......”
秦棋和聽琴也長吁一口氣:“還好......”
隨后,二人便步調(diào)一致抬眸望向燕王,望著他那深邃的鳳眸,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但更多的卻是歡喜。
燕王沒瞎,可真是太好了。
楚南月輕咳一聲:“燕王眼睛這件事還望二位守口如瓶!”
秦棋和聽琴立刻點頭如搗蒜,她們自然懂這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卻還是禁不住開口問道:“這......沒了的眼珠子真的還能再安上?”
楚南月望了一眼燕王,才鄭重點了頭:“但可遇不可求!”
二人懂了,便不再過問了。
只要大家都好好的,那便好。
隨后,楚南月又給秦棋探了脈,見她和蕭一航二人病情都未再繼續(xù)加深,才長吐一口氣:“都好好休息吧,吃好睡好才有力氣對抗瘟疫!”
二人再次點頭如搗蒜。
楚南月這一來,她們立刻就感覺有了主心骨,竟是感覺瘟疫都沒這般恐怖了呢。
楚南月不知道自己竟能這么讓人安心,她隨她家王爺離開,認(rèn)真消毒完后,便交代其一聲:“你先睡,我試著寫幾味配方,明日和太醫(yī)過一遍!”
蕭一航來幽州是帶了兩名太醫(yī)來的,只不過其中一名也不慎感染瘟疫死亡,另一名原本該來拜見他們的,但由于幽州患者實在太多,脫不開身罷了。
楚南月已經(jīng)擬好了幾味藥材,但還有幾味拿不準(zhǔn),需要找人商量一下。
她不睡,蕭寒野自然也不睡,所以便輕聲回道:“你說我來寫!
“也行!”楚南月確實還是有些字不太會寫,所以便讓出位置來。
有了蕭寒野的助力,只用了一盞茶功夫,便寫完了,楚南月又讀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她才緩緩收好。
見她有了困意,蕭寒野立刻抱她上床,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阿月,七弟不會有事吧?”
楚南月也不敢打包票,畢竟瘟疫這個東西是說不好的,但望著蕭寒野滿懷期待的眸子,她還是堅定回道:“不會!”
隨后,她又問道:“你眼睛還好嗎?”
蕭寒野眨給她看:“好得不能再好!”
楚南月“嗯”了一聲:“那就好!”望著那過分明亮的眸子,她心中熨帖無比,“等治理完瘟疫,咱們就回燕州,再也不出來了!
蕭寒野眸子沉了沉:“放心,我一定會救出咱們女兒來!”
想起瑤瑤,楚南月心中也是一緊,輕嘆一口氣:“也不知道瑤瑤怎么樣了?”
望著她臉上淡淡的失落,蕭寒野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低聲道:“放心,我已讓絲竹前去照顧,還有杜飛、風(fēng)川等人接應(yīng),不會有事!”
只要他不動,瑤瑤就不會有事。
老皇帝就是要拿他的女兒來牽制他。
他都瞎了,老皇帝卻還是不肯放過他。
甚至還想他同蕭一航一樣,也死于這場瘟疫中......
可真是他的好父皇啊......
他早就沒退路了......
感受到從他身上涌現(xiàn)出的寒流,楚南月不由打個哆嗦,隨即便伸手環(huán)抱住他的脖頸:“嗯,瑤瑤不會有事,此次進(jìn)宮我還去看了......蓉妃,她很是擔(dān)心蕭一航,甚至為了救蕭一航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蕭一航真的是老皇帝的兒子......”
蕭寒野把她放在床榻上,緊盯著她道:“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問題,既然老皇帝暗中發(fā)動夜龍軍前去調(diào)查此事,怎還會弄錯七弟的身份?”
夜龍軍乃他們北蕭每屆帝王的暗衛(wèi),他與他們打過交道,自然知道他們的羅剎手段和高效執(zhí)行力。
然而,在蕭一航的身份問題上......
楚南月卻是懂:“蕭一航長得不像老皇帝,老皇帝既然想辨清他的身份,無非采用滴血認(rèn)親,但你們古代的滴血認(rèn)親根本就是不靠譜的!”
蕭寒野眉宇間籠上一層淡淡的薄霧:“不靠譜?”
于是,楚南月便又給他科普了一番“ABO”血型問題,好在徒弟很聰明,一聽便懂了,他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隨后,他又開口問道:“那還有什么辦法可以辨別父子身份?”
不管他和老皇帝如何,他還是希望蕭一航可以一世無憂。
楚南月?lián)狭藫夏X袋:“這大抵只有讓老皇帝坐下來心平氣和聽蓉妃聊一聊了吧?”
一聽這個,蕭寒野立刻不抱希望了,他冷哼一聲。
楚南月不滿他的反應(yīng),掰正他的臉,正視他:“你別看蓉妃平素不顯山不露水,但實際她這個人大智若愚的,當(dāng)初可是連皇后埋在她身邊的細(xì)作都揪了出來呢!
蕭寒野淡淡道:“我自是知道她的城府!”
否則又怎能在這云詭波譎的皇宮中連生二子?
僅憑外男楚昭裕嗎?
突然他和楚南月同時瞪大鳳眸。
尤其楚南月,那日在蓉妃宮里她腦袋里一閃而現(xiàn)的東西突然又浮現(xiàn)出來,這次,她精準(zhǔn)地一把抓。骸八栽谀愠稣髂嵌螘r期,一向明哲保身的蓉妃為何突然要破釜沉舟對付皇后?
還有,你和蕭一航分明都乃她的兒子,為何她獨要那樣殘忍對待你?而卻又為了蕭一航可以不惜性命?”
腦袋里突然有什么一閃而現(xiàn),蕭寒野不禁身子一顫,目光瞬間冷冽的如萬載寒冰一般。
楚南月再次不由打個哆嗦,她攏好被子,還貼心地為他蓋好,然后就將他出征那段時間,她所知道的宮廷事盡數(shù)講給他聽。
那段時間一時之間發(fā)生了太多事,他打仗,而她有孕在身,加之后來被發(fā)配到燕州,一直疲波于生計,大家根本就沒有時間思考這些事。
再者,思考又有什么意義?
如今再次抽繭剝絲,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好多事都藏著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