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太醫(yī)望著楚潞的情況,一個個都呆愣住,迅速圍聚一起商量起對策來。
楚南月瞇了瞇鳳眸,沉著開口:“絲竹,取寒石!”
“溫太醫(yī),熬麻沸散!”
“風(fēng)川,和我一起準備術(shù)前工作!”
“其余不相干人員全部退到一丈遠距離!讓空氣流通!”
一根小臂粗的枝杈直穿楚潞的胸膛,看著就讓人禁不住腿肚子發(fā)軟,但離奇的是楚潞的精神狀態(tài)尚佳。
不但意識清楚,還能開口說話,見到她就弱弱開口:“姐姐......救命......我不想死!”
依著楚南月多年的臨床經(jīng)驗,楚潞這是沾了他曾祖楚凌的光,枝杈雖貫穿了他幼小的身子,卻完美地避開了各器官。
但她也不敢掉以輕心,先取寒石來延緩他血液的流動。
然后她滿面笑容安撫楚潞道:“楚潞別怕,姐姐一定會救你的,咱先把這護心丸吃了,然后再喝一碗熱湯,美美地睡上一覺,待醒來便好了!”
她的聲音柔軟中不乏堅定,聽之就讓人忍不住如同沼澤中的稻草一般緊緊攥在手中,楚潞嘴角揚起一抹信任的笑,悉數(shù)照做。
楚玄不放心楚潞,滿面悲痛道:“潞潞......潞潞,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他更不放心楚南月,楚南月不是太醫(yī)且又是一個毛都未長齊的女娃,但人家是準燕王妃,所以他哆嗦道:“燕王妃......不如還是由眾太醫(yī)醫(yī)治吧......下官可就這一個嫡子啊......”
質(zhì)疑之語滿滿,楚南月卻不以為意:“眾太醫(yī)醫(yī)術(shù)確實均在我之上,但令公子傷勢特殊,唯我一人熟知情況,楚大人放心,我會盡最大能力!”
她的聲音不大,卻是透著果斷和不容拒絕的氣勢。
蕭寒野上前一步,冷聲道:“一切由王妃做主!”
完后,他又柔聲對楚南月道:“阿月,你安心救治,一切有本王擔(dān)著!”
楚南月手下動作一頓,抿了抿唇,沒有開口回話。
蕭景瑞嗤之一笑,拿破鞋當香餑餑。
蕭君安望著弓著腰身,以指腹按壓楚潞傷患處的楚南月,不禁瞇了瞇鳳眸。
楚玄臉色慘白,身子止不住的哆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被樹杈貫穿了身體呢,盡管才被燕王冷喝,但他說什么都不肯相信楚南月,直到被溫太醫(yī)吼了一嗓子。
“楚大人,別再質(zhì)疑燕王妃了,她是老夫的師傅!退下!”
這時候,皇權(quán)可不及太醫(yī)說話的分量,畢竟,地上瀕臨死亡的是他的嫡子。
既然,溫太醫(yī)都這般說了,那看來燕王妃的醫(yī)術(shù)是在他之上的,如今這情況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他悻悻而退。
因著楚南月救治楚潞,宴會上年輕一輩的人都溜過來一飽眼福。
蕭一航最愛熱鬧,自是不會錯過,他放心地望了一眼楚南月后,便湊到蕭寒野眼前道:“四哥,宴會散了后,我找你喝酒去!”
蕭寒野嫌棄地撥開他的腦袋,冷聲道:“再有兩年你就到弱冠之年,該娶王妃了,你若閑的沒事干,就物色一世家小姐去!”
蕭一航不自覺地瞅了一眼楚南月,本能地搖頭道:“我還是等四哥成婚后再說吧!”
蕭寒野也垂眸朝楚南月的方向望去,只見她正沉著冷靜地指揮工作,這時,一股滲人的寒流乍現(xiàn),是絲竹帶著寒石而來,楚南月當即吩咐道。
“我現(xiàn)在開始拔枝杈,溫太醫(yī)負責(zé)后背上的傷口,風(fēng)川負責(zé)前胸!”
“冷九負責(zé)隨時準備人工呼吸,小桃打下手!”
楚南月此時如臨危不亂的大將軍一般有條不紊指揮作戰(zhàn),她身上似乎有一種魔力,能讓人信服。
當然除了冷九。
怎么又是他?
這么多醫(yī)師,楚南月為毛就單拎他?
他絕對有理由相信楚南月對他意見大大滴!
但他不敢不聽,因為他家王爺正拿火眸突突著他。
轉(zhuǎn)瞬,蕭寒野目光就柔和下來:“那七弟可要加快腳程了!”
蕭一航驚詫:“四哥這就要迎娶四嫂入府?”
蕭寒野唇角緩緩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隨即,他又冷聲道:“罷了,你不用自己物色女子了,我指給你一名!”
言語間,他心中已有了人選。
他自幼習(xí)慣了幫蕭一航籌謀,所以連帶著他的婚事他都要插手。
蕭一航性子太過純真,自己定是物色不好,得需要他這個四哥助力一把。
蕭一航嚇得彈跳開,滿身心拒絕道:“四哥也太過大包大攬了,我不需要,再者長幼有序,三哥都尚未有心儀女子呢,我著什么急?”
語罷,他又屁顛屁顛跑到蕭君安身旁,拿他當擋箭牌。
蕭君安溫和一笑:“四弟這是有了心儀女子,嘗到了快樂,所以才好心幫你物色一二,七弟可要識好人心!
情愛使人快樂,使人改變,楚南月的出現(xiàn),使得蕭寒野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前的他不近女色,現(xiàn)在一雙眼珠子如黏在楚南月身上一般,近來對皇上所求皆是為楚南月。
先是圣旨求納她為妾,再是加封燕王妃,如今又想她徹底與罪臣擺脫干系,以后呢......
從前的他常年戴面具,卻是自從懸崖下與楚南月共生死后,便直接棄了面具。
情愛真的魔力這般大嗎?
或許不是情愛,只是單純因為楚南月,那是一個陽光明媚、格格不入的女子,如彼岸花一般,花開媲美群星閃耀,讓人想要一探究竟。
蕭一航更加不滿道:“本王不管,反正三哥年長本王三歲,要找也是三哥先找!”
蕭君安不同他計較,清淺一笑:“那七弟可有的等了!
京城貴女大都一個模子,要不低眉垂眼,要不滿腹算計,他都瞧不上。
蕭一航扯出一個夸張的笑:“哈哈哈,四哥聽見沒?三哥都不著急,我著急甚?”
蕭寒野別有深意道:“你以為你能跑得了?沒準三哥今年便能定下!”
皇上偏愛蕭君安,自是會在他的王妃人選上大下功夫,他的婚事豈容他自己做主?
不止他,就連寧王蕭景瑞的婚事今年也會定下來。
因沈夢兒一事,皇上對他的承諾,怕是不久,他就會將此事提上日程。
他現(xiàn)在失了兵權(quán),挑選王妃的人選無外乎母家掌權(quán)。
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得加快步伐將蕭一航的媳婦安排上。
感情嘛,處著處著就有了。
他和楚南月不就這樣?
言語中,他再次望向楚南月。
楚南月正在慢慢拔貫穿楚潞身子的枝杈,她一邊要維持住自己的鎮(zhèn)定,一邊還要時時觀察著楚潞的狀態(tài),堪比監(jiān)測儀,所以整個過程中,她精神別提有多高度集中,生怕因自己的操作而給楚潞造成不可挽救的二次傷害。
當然,這種情況極有可能發(fā)生,因為各器官的抖動、枝杈的尖刺、科技的不發(fā)達。
此次她也沒有絕對的把握,當然,每一場手術(shù)都是有風(fēng)險的......
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
因著她的全神貫注和小心翼翼,即便身處寒石渲染的極其陰冷環(huán)境中,她額頭還是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來......
“擦汗!”楚南月怕汗水氤氳到眼睛里,開口道。
小桃剛要抬手去擦,卻是感覺到身邊刮來一陣陰風(fēng),然后手中的絲帕就不見了。
她抬眸望去,只見方才還一丈開外的燕王此刻正一臉認真地給她家姑娘擦汗呢。
真正一丈開外的人就這么突兀地被強塞了一嘴狗糧。
蕭一航一臉疑惑道:“三哥,你說咱們兄弟中最不可能娶妻生子的人怎么就最早開了竅呢?本王還以為四哥會孤獨終老呢,結(jié)果人家是情不動則已,動則情深似海!
蕭君安淡淡回了一聲:“那是四弟遇見了可以讓他一見傾心的女子!
語罷,便一旁坐下,神色復(fù)雜望著“難舍難分”的二人。
蕭景瑞也在對面擺放的椅子上坐下,他無甚感情地望了一眼楚南月,便突然安慰蘇汐道:“郡主勿擔(dān)心,準燕王妃醫(yī)術(shù)高超,定能成功取出枝杈!”
蘇汐將緊緊落在楚潞身上的眼睛收回,她轉(zhuǎn)頭恭敬回道:“借寧王爺吉言,臣女信南月!”
身為楚南月的好友,她也希望楚南月可以借此擺脫掉罪臣之女一身份。
不僅如此,她還希望她大哥也可以擺脫。
那般甘愿為家人舍棄一切的人,值得她尊重,她自幼經(jīng)管蘇沐的一切事宜,感同身受,自是對此格外震撼。
語罷,她對蕭景瑞微微點頭,便再次把目光鎖向楚潞。
蕭景瑞被蘇汐無視,心中很是不爽,但還是笑著開口:“郡主乃女中豪杰,本王甚是欣賞,這是母后賞賜本王的匕首,本王用不上,便成人之美轉(zhuǎn)贈郡主吧!”
親侍應(yīng)聲呈上一精致梨木盒上來。
蘇汐連忙起身禮貌打開一觀,見里面擺放的是一把女子專用的鑲寶石精致匕首,她贊許道:“竟是千金難求的玲瓏匕首,據(jù)說,上面的藍色寶石乃“名巧手”魯斑親自打磨雕刻的呢,寧王爺出手的東西果然是極好的,臣女真是有幸,竟能得見如此寶物!”
聽著蘇汐的恭維之話,蕭景瑞慢慢揚起唇角來,他就說嘛,他乃皇子更乃皇后嫡子,蘇汐一個小小的郡主怎么可能拒絕他,正在他沾沾自喜之際,耳畔又傳來不適時宜的話。
蘇汐繼續(xù)回:“但臣女慣用長鞭,如此寶物若是放在臣女身邊便是滄海遺珠,愧于寧王爺您的一番饋贈,故而蘇汐不能接受!”
語罷,她不著痕跡退后一步,虔誠俯首道。
她并未直言拒絕蕭景瑞的饋贈,而是先贊美一番,再婉拒,這便是她多年的為人處世之道。
但蕭景瑞對她勢在必得,又豈會輕易放棄,他眼神示意侍衛(wèi)將匕首塞到蘇汐手中,緩緩開口:“即便待在郡主身旁成滄海遺珠,也好過在不識貨人手里魚目混珠的好,郡主莫要推脫,莫要辜負本王的一番心意!”
蘇汐繼續(xù)不著痕跡地后退:“此匕首太過貴重,臣女惶恐,實在不敢接受,還望寧王收回!”
余光瞥見其他人似乎朝他們的方向望來,蕭景瑞失了耐心,他起身將匕首強勢塞到蘇汐手中,一字一句道:“此乃皇后賞賜,郡主若是拒絕,便是大不敬!”
蘇汐望著手中的匕首,只覺如燙手山芋一般,對于皇后的賞賜,她不能拒絕,眸色幾番輪換,最后,她無奈俯首道:“臣女謝過皇后娘娘的賞賜,臣女這就回宮向皇后謝恩!”
語罷,她拜別寧王,便起身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蕭景瑞望著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來......
蘇汐父親鎮(zhèn)遠侯掌管著十萬邊防軍,且又與楚南月交好,這就意味著與燕王交好,他正好可以收入府中利用一番.....
朋友哪里會有夫君和孩子重要?
這邊算計深深,那邊如火如荼,楚南月望著即將盡數(shù)拔出的枝杈,一顆揪著的心提到嗓子眼,最后這一步最為關(guān)鍵,枝杈的利刃很有可能會刺穿肺部。
她聚精會神,大氣不敢出一個,極力控制好緊握枝杈的右手,成敗就在此一舉。
蕭寒野見此,狹長的鳳眸晦暗如深,他暗暗向楚南月的右胳膊注入內(nèi)力。
楚南月只覺一陣溫流劃過右臂,直至這股溫流延至掌心,她渾身竟也跟著一暖,抿了抿唇,一鼓作氣拔出枝杈來......
與此同時,緊盯著楚南月手下動作的楚玄已是心臟跳到嗓子眼,他比楚南月還要緊張百倍,那可是他年過三十才得來的寶貝疙瘩啊,加之,楚潞從出生便有哮喘,他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掉了,百般悉心照料,可誰知道,那幫奴才竟是如此玩忽職守,竟讓他的寶貝疙瘩從樹上摔了下來,還慘被枝杈穿了身子......
一想到此,他的心就痛得抽抽......
“。
更讓他抽抽的是,隨著枝杈離體的剎那,一股血柱從楚潞傷口涌出,然后就有大量的血漿從楚潞的口中噴出。
“我可憐的潞潞啊......我的兒!”他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在場眾人無一不傻眼。
就連蕭寒野也滯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