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遠侯蒼遠的聲音回蕩在殿內(nèi)。
“本侯與長平侯有同袍之誼,曾一起戰(zhàn)場上殺敵,是過命的兄弟,后因同時愛上孤女顧傾畫而暗暗較勁數(shù)年,后來傾畫選擇了本侯,長平侯雖不甘卻也是真心祝福了我們。
誰知就在我們二人談婚論嫁之際,她卻轉(zhuǎn)而嫁給了長平侯,本侯當時萬分不解,質(zhì)問她為何棄了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她并無言它,只回了一句,緣分已盡!
庚帖以下,再無回旋,本侯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心愛女子嫁給了他人,直到八個月后,傾畫生下嫡長子,本侯才知,原來當年竟是長平侯強迫了她,這才迫使傾畫不得不嫁給了他,本侯當時滿腔怒火,找上門找長平侯算賬。
長平侯也一口認下自己的罪行,本侯氣不過,將他打個半死,但事已至此,除了出些怒氣,還能如何?加之傾畫言之鑿鑿自己現(xiàn)在過得很幸福,嫡子已生,各自安好,莫要再糾纏!
本侯受了情傷,混沌歲月幾年,最后禁不住父母的逼迫,迎娶了當時太傅之女沈碧瑤,成婚后,二人也是琴瑟和弦、舉案齊眉,本以為一生便也就這么過去了。
直到一次宮宴,傾畫被當時覬覦長平侯的柔嘉郡主算計中了藥,本侯及時救下她,發(fā)生了不該發(fā)生的事,也正因為這一次,便有了阿洵!
說完這些,他收回幽怨的目光,轉(zhuǎn)而對楚南月道。
“你和你娘長得很像,故而方才本侯才會一時失禮!
楚南月有點小失望,脫口而出:“哦,我還以為我也是您的孩子呢!”
蕭寒野剛輕呷的一口茶一“轱轆”滑下嗓子,生生燙了他喉嚨,他喉嚨滾動,望向楚南月的目光有些嫌棄。
上趕著認爹?
關(guān)鍵還被人家嫌棄。
嚇得人家鎮(zhèn)遠侯趕緊撇清關(guān)系道:“燕王妃慎言,本侯只與你娘萬般無奈之下發(fā)生過一次關(guān)系,而且本侯曾許諾過你娘,永遠不會將此事說出,但如今阿洵因沐沐已失去身份,本侯覺得此乃天意,故而也顧及不了這么多!
嗐!郡主的美夢泡湯!
楚南月收起心中的小九九,抱拳回道:“侯爺坦誠相待,我和王爺必定守口如瓶,看來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是因此,阿洵能認祖歸宗,不失為一件幸事!”
“怪不得沐沐那么愛纏著阿洵,原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蘇汐、蘇洵、蘇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鎮(zhèn)遠侯驚訝道:“沒想到王妃小小年紀心胸竟是如此開闊,本侯替阿洵謝過你們一家對他的悉心教導(dǎo)!”
開闊你不趕緊收下認作女兒?哦,打住,此事翻篇了。
她一字一句回道:“阿洵是您的兒子不假,但同時也是我和大哥的弟弟!”
不收了老娘,也別妄想獨吞我弟弟。
鎮(zhèn)遠侯笑著回:“本侯感激這些年大公子和王妃對阿洵的付出,本侯承下這個情了!
蕭寒野突然冷聲開口道:“那便現(xiàn)在還了吧!”
鎮(zhèn)遠侯詫異抬眸。
楚南月也火眸刀向他,騷年,我們楚家的情和你有半毛錢關(guān)系?
蕭寒野直接忽視掉楚南月眼中的不滿,緩緩道:“六年前鎮(zhèn)遠侯究竟為何會自請鎮(zhèn)守邊關(guān)?莫非長平侯府一案乃你是始作俑者?”
話落,空氣中涌動起一股寒流來。
楚南月能感覺出寒流來自兩個方向,有蕭寒野身上的,也有鎮(zhèn)遠侯身上的。
這倆人腫了?
不會一言不合就干上一仗吧?
蕭寒野也真是的,就算真懷疑鎮(zhèn)遠侯因愛生恨而陷害他們楚家,就不會旁擊側(cè)敲嗎?
她目光殷殷望向暗暗較勁的二人。
蕭寒野贏,她榮升郡主,鎮(zhèn)遠侯贏,楚子洵“世子”身份安排上!
那為了......她自己的幸福,她要為蕭寒野搖旗吶喊。
“始作俑者?”鎮(zhèn)遠侯一記冷笑,“本侯沒有燕王想得這般不堪,斷不會因一個女子而泯滅良知!”
蕭寒野不以為意:“那為何這六年來,侯爺對自己的親子不聞不問?”
鎮(zhèn)遠侯眼神晦暗,攥了攥拳,終是陰鷙開口:“當年長平侯府出了事,傾畫四下求人,毫無門路,最后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她萬般無奈之下才來找到本侯,也是在那刻,本侯才知曉阿洵乃本侯的孩子,是本侯以兵權(quán)換回楚家三個孩子的一條生路!”
“當年那種情況下,本侯連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要留在京城,又如何管得了阿洵?”
“而且,以當年情況,楚家三兄妹越是窮困潦倒,越是能被人遺忘!
楚南月震驚。
原來這才是當年皇上放過他們楚家三個孩子的原因。
不愧為老奸巨猾的皇帝,既趁機奪了鎮(zhèn)遠侯兵權(quán)又落了一個寬厚仁慈美名。
如此想著,她望向蕭寒野的目光也赤裸裸嫌棄起來。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怪不得這壞種這么壞,明明對她強取豪奪,偏偏現(xiàn)在還博了她們楚家一門的感激。
但凡她對他不好一點,就是她不知好歹。
蕭寒野倒是無甚感覺。
皇上所做符合皇上本尊。
只是鎮(zhèn)遠侯此舉出他意料。
不待蕭寒野說話,鎮(zhèn)遠侯繼續(xù)道:“本侯雖然不齒當年長平侯對傾畫所作所為,卻也深知他一心為國的情懷,那人心思單純,遇到傾畫前一心便是報效國家,遇到傾畫之后便又多了一條寵媳婦,不偏不倚,本侯當年也是不相信他會通敵,私下調(diào)查過此事,卻是毫無線索。”
“本侯對他已仁至義盡!”
當年長平侯背棄兄弟情義,辱沒了傾畫,他以德報怨救下他的孩子,后又被他的孩子救了他的沐沐......這就是佛家說的緣嗎......
盯著鎮(zhèn)遠侯幽深的鳳眸,蕭寒野意味深長道:“鎮(zhèn)遠侯才是心胸開闊之人!”
他的話語別有深意,讓人難辨真假,相比較起來,楚南月則是一片肺腑。
“我作為晚輩不便評判當年你們的感情一事,但侯爺為我們楚家一家奔波,甚至最后主動交出兵權(quán),與妻女兩地分居,這份情,我們楚家記下了!
完了,人情沒撈著,反而又欠下一個。
蕭寒野幽幽一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轉(zhuǎn)轉(zhuǎn)兜兜,或許這就是你們兩家的緣分,記來記去,誰又說得清最后究竟是誰欠誰多一點?不如一笑置之!”
“哈哈哈,燕王所言在理!”鎮(zhèn)遠侯釋懷一笑,留下一句話,“本侯去看阿洵!”便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