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音聽完都無語了,她筆記上記錄的用血肉鎮(zhèn)鬼的方法只有一個。
至親血肉鎮(zhèn)壓惡鬼,讓其永不超生,在時光中緩緩消磨,直至消失。
但看霍云景的狀態(tài),很明顯,霍星辰施術(shù)失敗了。
鬼雖然留下來了,但并沒有消磨一點,甚至不知道哪個步驟出錯變成了養(yǎng)鬼,把霍云景養(yǎng)的越來越強。
再過一段時間,霍云景估計就能脫困而出了,到時候認(rèn)得出霍星辰還好,要是認(rèn)不出,那就是一場父子相殘的大戰(zhàn),多半霍星辰會死在他爸手里。
顧青音有點慶幸,還好她今天跟著來了,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
霍星辰見顧青音一直不說話,心里越發(fā)忐忑了,“對不起,我……”他想繼續(xù)解釋,但又不知道要再說些什么。
顧青音原本很生氣,但當(dāng)年做這個決定的時候,霍星辰只是個十歲的孩子,身邊連個拿主意的大人都沒有。孩子只是想讓爸爸留在自己身邊而已,有什么錯呢?
現(xiàn)在,顧青音又生氣又愧疚,連帶著對玄協(xié)也開始遷怒。
本來感覺要個神器有點獅子大開口了,她心里還不太踏實,F(xiàn)在,呵,這神器必須是她的!
“除了你爸,你還鎮(zhèn)壓過別的魂魄嗎?”顧青音捏了捏眉心,心累的問道。
霍星辰抬頭看了她一眼,搖頭,“沒有了!
顧青音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真沒了?”
霍星辰用力點頭,“真沒了!”頓了下,他緊張的搓了搓手指,補充道:“但是我之前抓過鬼!
“就是上個賽季,對手耍陰招害我,半夜派了只鬼過來嚇唬我,被我反殺了。第二天正式比賽的時候,他們沒來。再后來,他們戰(zhàn)隊的王牌選手就退役了!
顧青音沒說話,霍星辰就絞盡腦汁的想自己還干過什么,“還有……我平時習(xí)慣到哪兒都先用符箓除陰氣,會在枕頭下面放平安符,會隨身帶著朱砂和黃紙……”
“行了。”顧青音看了眼一直抓著她手玩手指頭的霍云景,直言道:“既然是你自己造的孽,你就要負(fù)責(zé)!
霍星辰看了眼他爸,又看了眼他媽,一臉茫然。
負(fù)責(zé)什么?
顧青音輕笑一聲,把血肉鎮(zhèn)鬼的正確用法和效果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霍星辰越聽面色越白,要不是當(dāng)年他修煉不到家,他爸就要徹底死在他手里了。
一想到他爸差點在他手里魂飛魄散,霍星辰就眼前發(fā)黑,喘不上氣,太嚇人了!
“我……”霍星辰嗓音異常沙啞,他咽了咽干澀的喉嚨,繼續(xù)問:“我要怎么做?”
“先說說你之前是怎么做的?”顧青音說完拍了一下霍云景的手,又抬眼瞪他,惱道:“弄疼我了!
霍云景頓時緊張的看了看她的手,蔥白的手指上果然多了兩道紅痕,他趕緊捧起來吹了吹,“老婆對不起,呼呼,不生氣!
說完他突然抬頭看向霍星辰,“是他惹老婆生氣了嗎?老公幫你殺了他!
霍星辰聞言面色更白了。
顧青音則是越發(fā)無語,她抬手往下按了按霍云景的腦袋,沒好氣道:“玩兒你的手!倍竽抗馐疽饣粜浅交卦。
霍星辰反應(yīng)了兩秒才想起之前的問題,一邊回憶一邊說:“小時候怕疼,我不敢自己割自己,我就去……拔了顆牙。”
顧青音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幾乎無意識的反問:“拔牙?”
術(shù)法標(biāo)明用血肉,你用牙?
現(xiàn)在想想,霍星辰也覺得很離譜,他不敢看顧青音和霍云景,嗯了聲后垂眸道:“我當(dāng)時想,牙根上有血也有神經(jīng),怎么不算血肉呢?”
顧青音回神,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小兒子,發(fā)自肺腑道:“你可真是個人才。”
霍星辰輕咳一聲,繼續(xù)說:“之后的步驟就都差不多了,剛開始我爸的魂魄不穩(wěn),我就把他養(yǎng)在瓶子里,后來他越來越強,瓶子裝不住了,我就換了個罐子……容器越換越大,我搬出來后就換了棺材!
顧青音仔細聽著,問題八成就出在鎮(zhèn)器上了,還有一小部分大概是因為霍星辰的執(zhí)念,他想把霍云景留下,這份執(zhí)念落在霍云景身上,自然會讓他越來越強。
只有強大的鬼魂才能長久的留在人間。
“過來!
顧青音招招手,霍星辰繞過茶幾走了過去,有點膽戰(zhàn)心驚的。
“手伸出來!
霍星辰不僅伸出去了,還主動把手心朝上,心想小時候都沒被打過手板,成年卻要體驗了。
見狀顧青音卻一愣,哭笑不得輕拍了他一下,往上捏住了他的手腕,輕輕一拽,放到了霍云景的手里。
父子倆時隔多年再次牽手,一個是人一個是鬼,感覺大不相同。
霍星辰被凍的一個哆嗦,霍云景則是嫌棄的撇撇嘴,但又礙于是老婆的要求,不得不牽著。
父子倆大眼瞪小眼。
顧青音則是在觀察,按理來說,天師和被鎮(zhèn)壓的鬼魂之間應(yīng)該是有很明顯的因果線的。但很奇怪,這一人一鬼之間的因果非常小。
這只能說明,霍星辰對霍云景的鎮(zhèn)壓,比她以為的還要失敗。
霍云景之所以會留下,是因為他本來就想留下。剛好又有人想留他,他便順勢而為,給自己找了個容身之地。
“可以放手了嗎?”霍星辰忍不住問道,真的太冰了,他媽剛剛是怎么忍住沒把他爸的手甩出去的?
霍云景看向顧青音,后者一點頭,他立馬放手,還嫌臟似的甩了甩,點點黑霧飛散,好像真甩出去臟東西了一樣。
霍星辰:……
要不要這么雙標(biāo)。
他搓了搓冰冷的手指,看向顧青音,“媽,我要怎么負(fù)責(zé)?”
顧青音似笑非笑的抬頭,這會兒知道改口了,但還不等嘲諷兩句,霍云景先皺著眉表達了不滿,“老婆,他怎么叫你媽?”
顧青音哭笑不得的拍了拍他的俊臉,“乖,你先別說話!比缓筠D(zhuǎn)頭看霍星辰,“先把鎮(zhèn)器毀了,放你爸自由!
霍星辰抬手勾住脖子上的黑繩,扯出來一個銀色的鏤空小球,“就在這里!
顧青音瞥了眼,微微頷首,“找個地方處理掉吧,等你處理完……”話音未落,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扭頭看向霍云景,“發(fā)什么瘋?”手都要被捏斷了。
霍云景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頭看向她,眼底帶著點猩紅,“老婆,你是不是跟別人結(jié)婚了?”
他剛剛突然想起來,他已經(jīng)死了,還在一個很黑很黑的地方睡了很久。他死之前,老婆就不見了,說不定早就在別的地方跟其他人結(jié)婚生子了。
霍云景越想眼睛越紅,身上黑霧翻騰,瞬間將手腕上的發(fā)絲沖斷,他的理智岌岌可危,像是隨時有可能暴起傷人。
“他是不是你跟別的男人生的?”霍云景指著霍星辰,殺意外露。
霍星辰本能想跑,但身體根本不聽使喚,跟剛剛被電麻了的感覺還不一樣,這次純粹是因為過于恐懼,導(dǎo)致神經(jīng)系統(tǒng)暫時失靈。
那一刻,霍星辰真有種一腳踏入鬼門關(guān)的感覺。
但是下一秒,“啪”的一聲,不僅整個世界都安靜了,連流動的陰氣都凝滯了。
霍星辰瞬間沒了害怕的感覺,眼底還透著點興奮,想看又不敢看——他媽剛剛毫不留情的給了他爸一個大逼斗!
“清醒了嗎?”顧青音沒什么情緒的問道。
霍云景猛的扭過頭,對著她兇狠的呲了呲牙。
顧青音嘖了聲,再次揚手,作勢又要打。
已經(jīng)沒有理智的霍云景忽然縮了縮脖子,表現(xiàn)出了害怕的情緒,但縮完他自己都懵了,猩紅的雙眼透著茫然,他為什么要怕?
“我就說一遍,你給我聽好了!鳖櫱嘁裘鏌o表情點著他,“他叫霍星辰,是你的兒子,你死了這么多年,他已經(jīng)長大了!
霍云景安靜的聽著,但明顯還沒恢復(fù)理智,瞪著一雙猩紅又迷茫的眼睛,賣蠢。
顧青音又心酸又想笑,她輕咳一聲,聲音稍微柔和了一點,“聽不懂沒關(guān)系!彼笞』粼凭暗南掳驼{(diào)整角度,讓他直視霍星辰的臉,“你仔細看看他,三個兒子里,他跟你長得最像!
霍星辰被一雙毫無感情的眸子盯著,難免緊張,他想露出個和善的笑來著,但是努力之后失敗了,于是擺爛似的冷著張臉跟霍云景對視。
他不知道,年輕時候的霍云景也天天冷著臉,笑起來才不對味兒。
霍云景的眼神從迷茫到思索,足足用了半分鐘,而后眉頭輕皺著打量霍星辰,眼底的猩紅緩緩?fù)巳ァ?br>
他起身走到霍星辰面前,抬手比了比他的身高,感嘆:“都快跟爸爸一樣高了!
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卻把霍星辰聽的紅了眼眶。
多少年了,他爸終于認(rèn)出他來了!他還以為再也等不到這一天了。
“爸!”霍星辰激動的不行,喊完就張開手臂要給他爸一個久違的擁抱。
卻不想,霍云景一個閃身就粘回了顧青音身邊,拉著顧青音的手黏黏糊糊,“老婆,兒子都長這么大了,可你還是跟當(dāng)年一樣漂亮。”
霍星辰突然就理解了網(wǎng)上的那句話——父母是真愛,孩子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