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大夫,謝黎垂下長睫,低聲道,“你且好好歇著,我還有事,要入宮一趟!
話落,謝黎轉(zhuǎn)過身子,抬腳朝著門口走去。
“謝黎!
身后響起聲音,謝黎腳步一頓,僵著身子沒回頭看她。
宋徽歆不明白他為何是這副模樣,起身望向他,輕聲道,“為何我在你身上瞧不見即將為人父的喜悅?”
“你是……”宋徽歆抿了抿粉唇,語氣哀怨,“不愿意要這個孩子嗎?”
謝黎背對著她,聲音有些沙啞,悶聲道,“那你呢?”
“什么?”宋徽歆不明白他的意思,皺起秀眉,低聲問道。
謝黎回過頭,定定瞧著她,眼底滿是受傷,“長帆在后院樹下翻到了藥渣了,還以為是有人要害我,細(xì)查才知道,那是避子藥。”
宋徽歆身體一僵,與他四目相對時,眼底飄過一絲心虛。
“你愿意要這個孩子嗎?”謝黎眼圈有些發(fā)紅,卻仍舊固執(zhí)的望著她,“若這個孩子的到來讓你煩悶,我情愿一生無子!
宋徽歆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能有身孕,我自然是歡喜的!
謝黎瞳孔微顫,愣愣看著她。
宋徽歆咬住下唇,神色愧疚,“當(dāng)初是我鬼迷了心竅,做了錯事,可我已經(jīng)想通,便不會再后悔!
“你……是認(rèn)真的?”謝黎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你當(dāng)真喜歡這個孩子?”
宋徽歆點點頭,臉上漫起一絲紅暈,“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怎會不喜歡?”
謝黎深吸一口氣,面上難掩激動,想要伸手去抱她,卻顧及著她的肚子,猶豫片刻,轉(zhuǎn)頭抱住了身后的長帆。
長帆一臉懵逼,被自家世子緊緊摟在懷里,晃來晃去,臉上的表情逐漸龜裂。
他臟了……
瞧他這副孩子氣的模樣,又瞧了瞧自己平坦的小腹,宋徽歆撲哧一笑,樂不可支。
“世子!”
葉鳴腳步匆匆,突然傳進靜園,才剛開口,就瞧見了抱在一起的謝黎和……長帆?
葉鳴停下腳,一臉莫名的盯著二人。
謝黎見有人來,面露尷尬,伸手推開苦著臉的長帆,輕咳兩聲,低聲道,“什么事?”
葉鳴驀然回神,不由自主的瞥了眼抱著胳膊蹲在墻角的長帆,壓低了聲音道,“世子,宮里頭來了人,說是急召您入宮。”
謝黎眉頭一皺,下意識扭頭望向屋里的宋徽歆。
宋徽歆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急忙催促道,“快去吧,宮里頭定是有出事了!
謝黎頷首,叮囑了碧落幾句,旋即跟在葉鳴身后,快步出了澄園。
蹲在墻角的長帆見主子離開,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也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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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心殿
元諶站在臺上,來回踱步,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像是遇到了極糟心的事。
小太監(jiān)走進殿中,揚聲稟告,“皇上,謝大人來了!
“快請!”元諶忙停下腳,眼巴巴等著門外的人。
<div class="contentadv"> 謝黎被宮人迎進來,剛要行禮,就見皇上擺了擺手,免了他的禮。
“你可總算是來了!痹R蹙起眉頭,視線落在他身上,沉聲道,“呂青峰來信,沈濟出事了!
“什么!”
謝黎一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上首,“這……這怎么可能!他不是去調(diào)查的嗎?”
“確實,朕分明給了他輕便的任務(wù),怎會……”元諶臉色隱隱有些發(fā)白,心里頭惴惴不安,“信上說,涿縣突發(fā)洪水,沈濟入水救人,不幸傷到了自己,頭部受傷嚴(yán)重,已經(jīng)昏迷幾日了!
謝黎只覺得心跳加快,呆愣在原地,半個字都沒聽進去。
元諶也懊悔不已,沉聲道,“如今涿縣洪水不退反漲,沈濟他們被困在了里頭,已經(jīng)斷糧了。”
謝黎猛地回過神來,膝蓋一彎,跪在地上,“臣懇求皇上恩準(zhǔn),命臣帶糧支援!”
元諶臉色微變,搖了搖頭,低聲道,“謝黎……沈濟他們被困,朕已覺萬分心痛,如今涿縣危機四伏,朕怎能再放你過去?”
“這是臣惟一能做的!敝x黎下定了決心,沉聲道,“皇上身邊不能沒有沈濟,臣雖說不上睿智,但還算機靈,若遇困難,定能逢兇化吉!
元諶輕嘆一聲,攥緊了拳頭,“謝黎……”
“求皇上恩準(zhǔn)!”
謝黎伏在地上,語氣懇切,“皇上,涿縣等不了了,求皇上早下決斷!”
元諶驀地松開了手,指尖隱隱發(fā)顫,默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個字,“好!
“謝黎……”元諶盯著他,眼底一片擔(dān)憂,“若你們能平安回來,賞賜任提!
“謝主隆恩!敝x黎勾起唇角,語氣也不再急躁,“皇上,家妻今日查出有孕,臣不在時,勞煩皇上記掛些侯府……”
“宋娘子有孕了?”元諶大為吃驚,旋即俊臉漫上一抹笑意,“這是喜事,你放心,你若離京,朕自會關(guān)照著永誠侯府!
謝黎抿唇笑笑,低聲道,“皇上圣恩,臣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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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縣
天色陰沉得很,洪水洶涌,已經(jīng)漫到了半山腰,地上又多了些尸體,早已看不見田地。
百姓們擠在山頂上,抱團取暖,一個個面如菜色,臉頰瘦的厲害。
奇怪的是,這一次竟無人叫苦埋冤,山頂上安靜得很,沒有一句哭嚎聲。
呂青峰坐在山洞里,模樣呆滯,望著外頭的陰天發(fā)愣,衣衫濕的能擰出水來,面前架了個木堆,卻不見火苗。
沈濟躺在他身側(cè),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氣色,身上的衣裳卻是干爽的,只是袖子短了點,有些不太合身。
“呂…呂大人……”
一個孩童怯生生的探出頭來,瞧見呂青峰,又縮了縮脖子,小聲問道,“沈大人醒了嗎?”
呂青峰回過神,瞧著孩童灰撲撲的臉,強撐起笑臉,搖了搖頭。
孩童眼眶一紅,瞥了眼躺在草席上的男人,哭著跑遠(yuǎn)了。
呂青峰閉上眼,只覺得乏累,自顧自說道,“沈兄,你可千萬別出事……”
呂青峰靠在洞壁上,微側(cè)著頭,絲毫沒發(fā)現(xiàn)躺在一旁的男人動了動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