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聞嶼珩抱住聞彥庭的小腿,他才回過神來。
他慌亂地抽離了視線,低著頭將聞嶼珩抱在懷中,坐在他的手臂上。
七年未見,他以為自己早就忘了眼前的人。
怎么可能忘?就這一眼,把深藏在心底的記憶全都鉤了出來。
一幕幕都回蕩在眼前,刪不減,忘不掉。
江灣,他十幾年前資助過的貧困生。
怎么能忘?
那是他一手帶大的姑娘,她寫的一手鋒利的瘦金體,是他曾手把手著一筆一畫教出來的。
他把她撿回來,從頑石雕刻成美玉,又悄然無聲,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江灣回過神,似是做了個深呼吸,才緩緩朝聞彥庭走了過去。
她手中還牽著個小姑娘,大大方方,得體優(yōu)雅地站在他面前。
聞彥庭看著她,眼前卻浮現(xiàn)出曾經(jīng)那個有些卑微卻又倔強的姑娘,怯生生臟兮兮地站在他面前。
江灣微微頷首,謙卑又疏離地叫了一句:“聞老師。”
聞彥庭的心猛然一顫,像是漏了一拍,連呼吸都滯住。
她又叫他‘聞老師’。
聞彥庭抱著聞嶼珩的手還有些顫抖,小喬抬眸看向他,嘴里塞著雞塊沒說話。
“沒想到會在這遇到聞老師,這是您的兒子吧?方才我女兒不小心在海洋球中踩到了他,還麻煩您檢查一下,如果有哪里受了傷,我一定負責賠償!
江灣說這話時,莫名頓了一下。
她剛才清楚地聽到,這個小孩子在叫聞彥庭‘爸爸’。
聞彥庭喉嚨一陣干啞,聽著江灣的語氣,心尖抽搐著酸。
他沉緩了幾口氣,腦海中還回蕩著那一句‘我女兒’。
聞彥庭開口,沒有回答,卻是在問:“你結(jié)婚了?”
他目光緊緊盯著江灣的眼,從喉嚨擠出的話破碎不成音。
江灣默了片刻沒作答,他又將視線轉(zhuǎn)向身旁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穿著白色長裙,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唇紅齒白,明眸皓齒。
聞彥庭幾乎要站不穩(wěn)身子。
他見過江灣小時候的照片,她和江灣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透過她,就像是在看從前的江灣,只是眼神中,少了那一絲怯生與倔強。
他原想辯解的那一句‘不是他兒子’到了嘴邊又吞咽了回去,再怎么也說不出來。
沒意義了。
窒息感席卷而來,心臟是抽搐地疼。他眼尾微紅著,修長的手都泛起青筋,仿佛周身的空氣都被抽干。
那個曾站在他面前,倔強地喊著‘除了你我誰都不想嫁’的姑娘,如今褪去了青澀,身姿綽約,風韻成熟。
他知道,回不去了。
喉嚨像是被扼住一般,聞彥庭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得以喘息,連肋骨和肺都一并痛著。
聞彥庭輕拍著聞嶼珩,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小孩子皮實,不礙事!
江灣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聞嶼珩。
他和他,長了七八分的像。
眼眸垂下,江灣也不再多說,只是拉緊了手中女孩的手。
“我還有事,就不和聞老師敘舊了。”
江灣點頭,聲音低了一分:“聞老師,有緣再見!
直到一大一小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快餐店門口,聞彥庭的眼還紅著。
小喬扯著聞彥庭的褲腿,聲音軟甜:“大舅舅,那個阿姨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她看上去很痛苦!
聞彥庭哽著喉嚨,聲音都沙啞。
“你個小屁孩,看得出什么痛苦來?”
小喬歪著頭。
“看得出,舅媽演戲的時候就是這樣演的。她說真正難過的人都是沒有反應(yīng)的,我看到她哭了,她的肩膀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