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里到北俞的距離是4300公里,從村里輾轉(zhuǎn)到車站,進了城再去趕飛機就要一天一夜的時間。下了大雨,山路看不清又難走,直升機落在了村后山頭的空曠平地,準(zhǔn)備直飛北俞。
按照劇組的拍攝進度預(yù)計是要在當(dāng)?shù)卮謇镞^年,即便劇組放了假,每天也有巨大的開銷跟著一起消耗,每天組里一百多號人,大幾十萬往外扔著。
溫漫回北俞的心急切,后面還有很重的戲份,這時候離組無疑是在耽誤劇組的進程。
溫漫攥著風(fēng)鈴蘭站在瓦棚下,眼看著聞彥川頂著大雨進了屋。
跟導(dǎo)演請假這件事,她張不開嘴,不知道怎么說,導(dǎo)演這人最忌諱的就是這個。聞彥川拍了拍她的頭,只說事情已經(jīng)安排好了,由他去說。
聞彥川進去不到十分鐘,風(fēng)鈴蘭的葉子都快被溫漫扯壞了,制片跟在身后撐了一把黑色的雨傘出來替聞彥川支著,還不忘叮囑一句:“這雨下的太大了,山路不好走,等雨小一些再讓當(dāng)?shù)厝碎_車送你們出去吧!
他把傘交給聞彥川,遠遠地抬手對溫漫打了聲招呼,又跟著進了屋。
聞彥川迎著雨走出來,將溫漫手里的風(fēng)鈴蘭解救出來,輕輕抖了抖花枝:“秦晝他們已經(jīng)在直升機上了,導(dǎo)演給你放了年假,你現(xiàn)在有一個星期的時間。”
那束風(fēng)鈴蘭被一起帶上了直升機,溫漫小心翼翼地抱著,一路上都緊抓著聞彥川的袖口,時不時還要問一句。
“我舅舅躺了那么久,會不會有什么并發(fā)癥?”
聞彥川抬手將她攬入懷里,大手包裹住她纖細的手,輕輕揉捏:“要等陸老到了北俞看到你舅舅的情況才好下決定,并發(fā)癥是一定會有的,不過不用擔(dān)心!
溫漫的長睫顫了顫,縮在他的懷里輕輕倚靠著,將手里的風(fēng)鈴蘭抓的更緊了些。
“我在網(wǎng)上看過很多資料,說是植物人蘇醒以后會出現(xiàn)偏身感知障礙,很難恢復(fù)到正常人的樣子!
聞彥川垂眸看了她一眼,看著她擔(dān)心又低落的模樣,抬起她的手用干枯了的風(fēng)鈴蘭花苞輕輕撥弄著她下巴上的軟肉。溫漫吃癢,嘴角掛起一抹笑,閃躲開來。
“別鬧!
溫漫瞇著眼睛微微側(cè)開了頭。
男人調(diào)整著姿勢,將她好好裹在懷中:“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你舅舅可以蘇醒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陸老是這方面的專家,他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解決這些問題。你知道我不敢篤定的給你希望,我更擔(dān)心最后的結(jié)果會傷害到你,我們就抱有平常心的去看待,好不好?”
溫漫靠著他,尋了個自己覺得最舒服的姿勢。她抬起手摸著聞彥川的下巴,順著他的下頜線一路摩挲到后頸,指尖刮蹭著他后頸的硬刺。
“他能醒過來就已經(jīng)很好了,我該知足了!
聞彥川將她抱在自己的腿上,手貼著她的臉,從額頭一路吻下。
“怎么會知足,你還沒有成為我的聞太太。”
直升機落地北俞的時候,地面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冰,北俞的深冬寒冷,秦晝幾乎要受不住,從下了飛機就開始打哆嗦。
趙嬸穿著一身粉棉襖在樓下站著等,脖子上圍了那條大紅色圍巾。聞彥川擁著溫漫走過來時,一眼就盯上了那條圍巾,他下意識地回過頭看秦晝,這才明白秦晝說的‘北方中老年廣場舞同款’是什么意思。
樓道里漆黑狹窄,聲控?zé)糸L年失修,時不時地閃爍即系啊,發(fā)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溫漫站在樓梯拐角處半天沒動,藏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沁出了一層汗。
趙嬸正接著秦晝手里的行李搬進屋里,沒注意躲在黑暗處的溫漫。
聞彥川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腰,放輕了聲音:“擔(dān)心什么,在飛機上不是已經(jīng)想開了嗎?”
溫漫低著頭沒有回應(yīng),聞彥川注意到她藏在口袋中的小動作。他將她的手從里抽出,一點點擦去她掌心溫?zé)岬暮梗啄鄣氖中奶幎嗔藥讉月牙形的凹陷。
光線太黑,聞彥川看不太清,摸著卻有些凹凸不平。
“哥哥,我覺得或許我的承受能力并沒有那么好,從他躺在那里我就希望他能醒過來,覺得醒過來就好?涩F(xiàn)在他真的醒了,我卻在期盼他和以前一樣健康,我知道這不可能……我想了很多種我舅舅以后會是什么樣子,但直到站在這里,我還是不敢去接受,不敢面對!
手里的風(fēng)鈴蘭一直被她攥在手里從未放下,從小心翼翼地捧在懷里,到現(xiàn)在垂在身側(cè),耷拉著沒有了勁頭。
聞彥川嘆了口氣,將她輕輕擁在懷里:“你總是想的太多,總是在沒有見到結(jié)果前就變得患得患失,你只要再走幾步就可以見到你舅舅,怎么就不敢自己親眼去看看?”
“我害怕,”溫漫看著他,伸手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你帶我一起去看,不管怎么樣,你都陪著我好不好?”
他扣著她的頭,在額頭上輕輕一吻,拉著她的手一步步往樓梯上走。
“不用怕,以后的每一步我都可以牽著你的手陪你走,但你要自己學(xué)會勇敢,你是公主,連荊棘叢都敢一個人闖,還怕什么?”
樓梯只有十幾節(jié),樓道內(nèi)一片漆黑,聞彥川的聲音沉穩(wěn)。門內(nèi)透出的光亮照在每一步臺階上,溫漫每走一步,心就愈發(fā)平靜安穩(wěn)。
腳步剛頓下,門里就傳來一道聲音,話說的還不太利索,語氣有些急躁,像是在耍小性子。
“不見,就不見,那小子把我小閨女都拐走了,我見什么!”
只一句,溫漫就紅了眼。
是溫平昌的聲音。
張鳳皺著眉頭耐心勸著:“你聽話,你能醒過來人家?guī)土瞬簧倜,人都來了你鬧什么脾氣?”
溫平昌坐在輪椅上,張著嘴使了半天勁,才把一句話說利索:“那我現(xiàn)在就躺回去繼續(xù)睡,你讓他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