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初就看向?qū)γ娴纳叹,“商大人以為呢??
商君衍聞言如今越發(fā)老成的面容上帶著幾分嚴(yán)肅徐徐開口,“殿下,如果從豐平衛(wèi)繞行,那么就避不開平寧衛(wèi)。微臣記得齊國公府大姑娘便嫁給了平寧衛(wèi)指揮使,如果真的有異常,也許解指揮使會有所察覺!
蘇辛夷去過平寧衛(wèi),但是沒有去過豐平衛(wèi),當(dāng)年她從淮寧出發(fā)去平寧衛(wèi),然后又從平寧衛(wèi)去旌安府,途中經(jīng)過南商,但是豐平衛(wèi)在南商的西北,所以她并未經(jīng)過那邊。
現(xiàn)在瞧著輿圖上豐平衛(wèi)幾個字,不由陷入沉思。
此時,容王看著商君衍問道:“豐平衛(wèi)的指揮使是誰?”
商君衍道:“鹿鳴林!
容王不認(rèn)識,他查糧倉一案,也沒去豐平衛(wèi),于是就看向太子,“大哥,鹿鳴林你知道嗎?”
晏君初微微頷首,“鹿家甚少摻和朝中黨派之爭,但是其家族行事做派就如墻頭草!
“隨風(fēng)倒啊?”容王有點不屑,“那就是沒什么骨頭的人啊,這種人怎么做上指揮使的?”
“并不是沒有骨頭,而是他們一向是選擇最有利于鹿家的人或者事!鄙叹芸粗萃跽f了一句,“只要有足夠的利益,鹿家未必不會摻和。只是現(xiàn)在不能確定糧倉之利能不能打動鹿家,讓鹿家愿意提供便利。”
蘇辛夷聽著商君衍的話,抬頭看他一眼,連他也不能確定嗎?
所以說上輩子糧倉的案子到底怎么解決的?
晏君初的眼睛掃過蘇辛夷微帶著疑惑的眼神,又看向商君衍,只見他眼睛正盯著容王指著的豐平衛(wèi)的方向。
兩人明明說話做事很正常,但是他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晏君初收回目光,看著商君衍又道:“此行,商大人有什么打算?”
商君衍正色看著太子,恭敬地回道:“微臣的打算讓欽差的車馬前往南商府,微臣暗中帶人先去豐平衛(wèi)走一趟暗中查訪!
容王就道:“你這是調(diào)虎離山……不對,這叫什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個辦法不錯啊。暗中去豐平衛(wèi),也許能看到些不一樣的東西。”
說到這里,容王就心癢得很,“要不是等著成親,我也很想去走一趟!
這么大的案子,肯定很熱鬧。
晏君初看著容王,“你老實一點,益王來京,到時候那邊你也幫著我去試探一二。現(xiàn)在無法2確定益王跟這些事情有沒有關(guān)系,但是既然遂州牽連進(jìn)來,我覺得益王不可能毫不知情!
“那可不是,遂州才多大的地方,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能傳遍了。”容王立刻答應(yīng)下來,“我就是很好奇當(dāng)年老益王的嫡子怎么就傷了腿,大哥,你說跟現(xiàn)在的益王有沒有關(guān)系?”
晏君初看了一眼弟弟,“你想知道,自己去查。”
容王撇撇嘴,“也不是那么好奇!
為了一點點八卦,千里迢迢去遂州,容王可沒那么大的閑工夫。
蘇辛夷就沒忍住笑了笑,抬眼看著容王,“你也可以等益王來了京城直接問他!
容王:……
我頭頂上寫著傻子嗎?
晏君初也笑了笑,看著容王,“這位新益王雖然才做了幾年,但是我們對他也并不是很了解,等人到了京城,你要謹(jǐn)慎行事。”
容王卻渾不在意,“怕什么,他到了京城還敢擺什么威風(fēng)不成,那才是活膩了。”
商君衍聞言抬頭看著眼前的容王,不由得再度陷入沉思,眼前的容王,跟上輩子的容王簡直是截然不同的對立面。
上輩子的容王沉穩(wěn),嚴(yán)肅,做事張弛有度,謹(jǐn)慎小心,再看看眼前這個……
商君衍心里深深嘆口氣,自從蘇辛夷跟容王認(rèn)識之后,這一位的性子就真的完全放飛,就像是斷了線的紙鳶一般,扯都扯不回來。
想想上輩子跟太子爭奪儲位的容王,再看看現(xiàn)在悠哉悠哉逍遙度日的他,這一刻,商君衍忽然覺得這樣的容王更開心。
蘇辛夷……商君衍的舌尖泛起一陣陣苦澀。
蘇辛夷也沒坐多久,聽他們說了些有關(guān)遂州的事情便起身告辭,看著太子笑著道:“佘嬤嬤現(xiàn)在管我管得厲害,再不回去,她就要找過來了!
晏君初也笑,“難得有能管得住你的人,回去歇著吧,晚膳我回去陪你用!
蘇辛夷笑著應(yīng)了,與容王還有商君衍辭別便帶著婢女轉(zhuǎn)身離開。
商君衍聽著蘇辛夷提起佘嬤嬤,一時間不免有些恍惚,他知道佘嬤嬤,當(dāng)初蘇辛夷才嫁過去,全靠著佘嬤嬤才能立住腳跟。
當(dāng)然,上輩子的他,聽母親說佘嬤嬤是個時常蠱惑蘇辛夷惹事的奴仆,因此心里十分厭惡她,有一回他與蘇辛夷說送佘嬤嬤回齊國公府,那就是那一次,蘇辛夷第一次反駁了他,拒絕了他。
也是那一次,他知道蘇辛夷是個有脾氣的人。
瞧著她不舍佘嬤嬤,他也沒強(qiáng)求,只是私下里見了佘嬤嬤,告誡她在郡王府行事要本分。
現(xiàn)在回想起以前做的事情,只覺得臉疼得厲害。
正因為上輩子佘嬤嬤拼命護(hù)著蘇辛夷,所以這輩子蘇辛夷即便是恢復(fù)了原本的本性,但是仍然愿意被佘嬤嬤管著,愿意聽她的話。
因為,她知道,佘嬤嬤是真心實意為她好,不會害她,所以愿意依靠她,相信她。
曾經(jīng),她也期盼著能依靠他,相信他……
商君衍從東宮出來,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去想上輩子的事情,他從來都是務(wù)實的人,但是今日卻難得有些心緒不寧。
商君衍沒有坐馬車回府,而是自己順著街道慢慢地前行。
那些他已經(jīng)忽略的記憶慢慢地在復(fù)蘇,現(xiàn)在的蘇辛夷是鮮活的,明媚的,開心的,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不用去問她,只是就這么看著,就知道她現(xiàn)在過得很好。
他記得蘇辛夷走過去的時候,太子殿下起身去接她,那么自然,不覺得以儲君之尊接太子妃是什么丟臉的事情。
他還記得蘇辛夷坐下后,太子殿下提起茶壺給她倒茶,然后輕輕地將茶杯放到蘇辛夷手邊的位置。
蘇辛夷說話的時候,太子殿下會認(rèn)真地看著她,會注視著她的眸子。
而他曾與她成親多年,沒有一件事情他做過。
或者說,在他人生的信念中,就沒有為妻子,或者是任何一個女子去做這樣的事情。
他的父母也不會這樣相處,他見過的很多夫妻也不會這樣相處。
但是瞧著太子與蘇辛夷相處的情形,商君衍就能明白蘇辛夷為什么會過得那么好了。
他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思緒,抬頭,原來已經(jīng)到了府外。
他打起精神抬腳踏上臺階,門房的人見到他忙上前見禮。
商君衍微微頷首然后走了進(jìn)去,他現(xiàn)在多住在衙門,他不喜歡回來,每次回來母親都會催著他成親,有時候遇到姐姐也回來,母女二人讓他覺得甚至有些窒息。
“世子!
商君衍瞧著自己的親隨,“什么事?”
“大姑娘帶著表小姐與表少爺回來了,已經(jīng)住了幾日了!庇H隨小心翼翼地開口。
商君衍眉心一蹙,他今日不該回來,轉(zhuǎn)身就想往外走,哪知道才走了兩步,就聽到大姐的聲音響起,“君衍,你做什么去?剛回家又要走,是不是不想見我這個姐姐?”
商君衍無聲地嘆口氣,轉(zhuǎn)身看著大姐,“大姐,我只是忽然想起還有公務(wù)沒處置!
商玉清聞言便道:“那你也得休息,我聽娘說你現(xiàn)在難得回家一趟,既然回來了,那就去看看娘,娘很是掛念你!
商君衍只得抬起腳往后院走,邊走邊聽著姐姐說道:“你說你現(xiàn)在老大不小了,想你這么大的哪一個不是成親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難道就這么一直拖著,總不會這輩子就一個人吧?”
商君衍沒說話,他知道不用自己說話。
果然,商玉清接著又說道:“我這次回來是被你姐夫氣著了,你這個做弟弟的可得給我撐腰!
商君衍這才接了一句話,“姐夫不是一直挺好的?”
“好什么?”商玉清差點炸了,“你又不是知道他納妾的事情,現(xiàn)在那狐媚子生了個庶子,你姐夫當(dāng)寶貝似的,我跟你說這件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
商君衍側(cè)頭看著姐姐,“大姐,你不是說哪家的爺們沒個妾室的?有了妾室再有庶子女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商玉清腳步一停,不可思議地看著弟弟,“你說什么?”
商君衍本來今日就心緒不寧,上輩子若不是母親與姐姐從中挑撥,他與蘇辛夷也不會漸行漸遠(yuǎn)。
他確實不是個東西,一顆心都不在家里,也沒注意到蘇辛夷的委屈,太過相信自己的母親跟姐姐,但是他確實也并不知道母親與姐姐算計著自己要娶晏瓊思的事情。
當(dāng)初,他確實厭惡蘇辛夷用落水的招數(shù)算計他娶她,但是人都娶了,后來他是打算與她好好過日子的。
但是……是母親與姐姐一次次的挑撥離間,是他沒有頭腦地相信她們,所以最后才是那么慘烈的結(jié)局。
當(dāng)初,母親與姐姐要給他納妾壓制蘇辛夷,是怎么說的?
哪家的爺們沒幾房妾室,沒生幾個庶子女的?
怎么現(xiàn)在到了自己身上就這么受不住了?
原來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是真的感覺不到痛的。
商君衍已經(jīng)知道痛了,但是也知道做什么都晚了,只是,他實在是沒辦法在告訴自己忽略大姐與母親現(xiàn)在試圖還想控制他的行為。
商玉清不記得自己說沒說過這樣的話,看著弟弟如此認(rèn)真的神色,一時間也狐疑起來,隨即大聲斥道:“這怎么能一樣,我可是你親姐姐!
“那又如何?不都是為人妻嗎?既然姐姐能贊同別人的妻子接受妾室與庶子女,那么自己豈不是得以身作則?”商君衍強(qiáng)壓著火氣道。
姐弟兩個說這話就到了平靖郡王妃的院子,商玉清給氣的臉都黑了,風(fēng)一樣的沖進(jìn)屋子里,“娘,你聽聽你兒子說的什么話,簡直是要氣死我,我沒法活了,親弟弟都要勸著我讓丈夫納妾,養(yǎng)育庶子女,將我這個姐姐當(dāng)什么?”
平靖郡王妃聞言沒管這些,反倒是問道:“你弟弟回來了?人呢?”
商玉清:……
商君衍便是此時進(jìn)了門,見到母親躬身一禮,“兒子見過母親。”
平靖郡王妃的有小半月沒見到兒子了,此時見到人不免細(xì)細(xì)打量,心中又氣又怨,但是卻也不敢再過于強(qiáng)勢地管兒子的婚事,只得笑著說道:“先坐下歇一歇,你姐姐就是這樣的急脾氣,你們姐弟倆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商玉清大怒,“這還怎么說?我就沒見過做小舅子的愿意姐夫納妾的,這不是踩著我的臉嗎?”
商君衍神色十分平靜,看著幾欲癲狂的姐姐,忽然想起上輩子她們逼著自己納妾壓制蘇辛夷,難道就沒想過蘇辛夷會不會難過?
她們把蘇辛夷當(dāng)工具,就沒想過她可不可憐?
得把人逼到什么份上,待會讓她愿意與她們同歸于盡?
商君衍想到這里,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能讓姐姐改改性子,這輩子她的結(jié)局只怕比上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母親,姐夫那邊你可問過怎么回事了?此事不能聽姐姐一面之詞,除非姐姐不想跟姐夫過了。”
“什么?”平靖郡王妃驚愕的看著兒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商君衍覺得自己此刻居然十分的平靜,平靜的甚至于不合常理,他慢慢地說道:“正如母親與姐姐以前曾對我說,哪家的公子少爺沒有妾室庶子女,姐夫納妾生育庶子女不也是正常的事情嗎?還是說,這種事情落在別人身上是正常,落到自己身上便不能忍?”
平靖郡王妃覺得兒子現(xiàn)在冷酷的讓人心寒,她怒道:“這可是你親姐姐,怎么能與別人一樣?”
“別人難道不是哪家父母的掌上明珠嗎?”商君衍又道。
平靖郡王妃給氣的臉都黑透了,“你這是說的什么話?”
“姐夫可有寵妾滅妻?可有將庶出子壓在嫡出子之上?”商君衍一雙眼睛盯著姐姐問道。
商玉清囁嚅半晌,當(dāng)然沒有。
商君衍瞧著姐姐的神色就明白了,然后又道:“既無以上兩點,姐姐讓我找姐夫討什么公道?”
商玉清氣的心口直跳,指著弟弟的手都是顫抖的,臉色烏青,“你還想讓他怎么逍遙快過,非要踩著我們母子幾個的臉才開心嗎?”
“據(jù)我所知,姐夫的妾室是上峰所贈,出身卑賤,不過是靠著以色侍人,如何能與姐姐比?只要再過幾年那妾室容顏老去,姐姐有何懼?”
“我就是不想忍!”
“那之前姐姐為何與母親說,等我先娶個妻子進(jìn)門,再納幾房妾室,原來在姐姐眼中,我未來的妻子便是能忍的人?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商玉清面色微微發(fā)白,“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怎么能當(dāng)真!
“無心之言,才是心中所想!鄙叹芷鹕恚按藭r我非常慶幸,幸好我沒有娶妻,如果我真的娶個妻子進(jìn)門,有你在,我這日子怕是過不好了!
商玉清身形一抖,轉(zhuǎn)頭看著母親,“娘,您倒是說句話啊。”
平靖郡王妃看著兒子十分認(rèn)真的神色,忽然有些害怕起來,兒子堅決不肯娶妻,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
再想想女兒以前在家常常說話毫無顧忌,不知道說了多少后宅的是非,是不是兒子都聽了去?
“你閉嘴!”平靖郡王妃看著女兒怒道,“你弟弟說得對,不過是個賤妾罷了,你今日就回婆家,以后跟女婿好好過日子!
“娘!”商玉清不干了,“你這是要趕我走?是想逼死我們母子幾個嗎?娘,你好狠的心啊!
商君衍忽然覺得意興闌珊,看著姐姐這樣的丑態(tài),再想想上輩子她在自己面前維持好姐姐的形象,那她這丑陋的一面,是不是全都給了蘇辛夷?
所以,蘇辛夷這么厭惡她,厭惡這個家,寧可退歸于盡也沒想著各退一步?
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平靖郡王妃忙開口叫住人,“君衍,娘已經(jīng)想開了,不會逼著你娶潤儀郡主,只是你年紀(jì)也不小了,也該好好想想成親的事情,你要是喜歡哪家的姑娘你跟娘說,娘去上門求親成不成?”
總不能真的一直不娶,就怎么耗下去啊。
商君衍哪里有什么娶妻的心思,只道:“我已經(jīng)被任命欽差,不日就要南下查案,婚事等以后再說吧。”
聽著兒子沒有一口拒絕,平靖郡王妃輕輕松口氣,琢磨著自己可以先相看起來。
沉浸在自己心思中的平靖郡王妃,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眼中那渾不在意的眼神,她滿腦子里都是哪家的閨秀配得上兒子。
商君衍再度出了府,回了自己在外置辦的小宅子,雖然他多數(shù)住在衙門,但是偶爾也不太想與同僚總是面對面,那時候他就會回小宅子里。
走到宅子前,卻見門外站著一個有些面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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