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些城。
城池呈狹長型東西走向,北面是念青唐古拉山,南面是吉曲河,快樂、幸福的河流之意,發(fā)源于北面山脈,繞行一圈,到邏些城時呈東西走向,是邏些城生活的重要水源。
秦懷道上次來邏些城時,已經(jīng)將附近地形摸透,帶著大軍從城西來到城東,于上游尋了處開闊地帶駐扎。
大軍紛紛攘攘,好不容易安頓下來,呈前后左右中五路分布,俘虜拉到更遠處安頓,避免人雜出事,救治,招募,整訓(xùn)都不耽誤。
第二天,程處默和薛萬徹帶軍離開,就糧去了。
羅英帶兵查抄城外所有店鋪,甄別身份,只要是吐蕃王室官員、貴族等名下產(chǎn)業(yè),一應(yīng)物資、金銀財寶做好登記,全部拉走,但又不服,殺無赦,少數(shù)幾家沒有高貴身份、地位的商賈不動,區(qū)別對待。
底層百姓和奴隸聽說是漢王大軍,都不由想起當(dāng)初漢王對大家的好,給大家分田地,打仗給足額賞銀,仁義,厚道之名深入人心。
祿東贊稱王后,所有秦懷道分出去的田地全部強勢收會,分發(fā)給擁立之人用以收買人心,不服鬧事者斬殺無數(shù),將底層百姓和奴隸鎮(zhèn)住。
而今聽說漢王率軍再次殺來,紛紛叫好,沒人跳出來抱不平,有膽子大的跑上來詢問是否招募士卒,還想像當(dāng)初那邊打仗拿賞銀。
奴隸,是沒有家國情懷的。
底層掙扎的窮困百姓同樣沒人在乎誰統(tǒng)治,只要對自己好就擁護。
查抄很順利,羅英帶著大批物資浩浩蕩蕩回營,將一份清單遞給秦懷道,并匯報查抄時百姓反應(yīng)。
秦懷道也沒想到當(dāng)初善舉居然收獲人心,這份民意用好了威力無窮,匆匆掃了一眼物資清單,叮囑道:”東西暫時保管好,不可亂動,三日內(nèi)有投誠的還得歸還,三日后充公,另外,多貼出告示,安排懂當(dāng)?shù)卣Z言的人游說,讓他們聯(lián)絡(luò)在城內(nèi)的守軍親人,只要出城投降,可活,并發(fā)放一貫銀子!
這一路過來繳獲不少銀子,留著沒多大用處,不如散出去收買人心,城內(nèi)守軍不過三十萬,用三十萬貫解決一場大戰(zhàn),有何不可?
王城內(nèi)可不缺銀子。
羅英答應(yīng)一聲,匆匆去安排。
光靠人游說力度不夠,得恩威并重,秦懷道又找來羅武,叮囑道:“去城外豎起王旗,無須人看管,讓熟悉本地語的人喊話,三天內(nèi)出城投降者,不殺,三天后屠城,一個不留!
羅武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道:“阿叔這招高明,攻心之計,咱們正好需要三天時間籌措糧食,三天為期,城內(nèi)眾人肯定煎熬難過,寢食難安,而且,三天后屠城也不至于留下罵名,我這就去辦!
“臭小子,進步不小嘛,居然看透其中深意,記住,每隔一個時辰喊話一次,不斷搔擾,制造緊張,恐慌,直到三天后!
“明白!”羅武匆匆走出中軍帳。
秦懷道攤開邏些城地圖,沉思不語,強攻固然能拿下城池,但損失不會小,而且,邏些城已是囊中之物,打爛了重建很麻煩,以最小代價拿下最好。
漸漸的,秦懷道目光落在河流上,一個瘋狂計劃浮現(xiàn),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
同樣盯著地圖的還有李二。
隴右各州落入秦懷道手上也就算了,河州、、洮州岷州、秦州也都落入秦懷道之手,這意味著大唐西邊全部丟失,想拿回只有兩個途徑,一個是出兵討要,一個是談判索取。
朝廷剛經(jīng)歷大難,人心惶惶,出兵肯定不行,也沒人是徐世績對手,何況安北大都護府遭到突厥攻打后,同樣人心浮動,對朝廷不滿,需要派兵收復(fù),安撫,問題是誰能為將?誰可信任?
“報——”一名內(nèi)侍匆匆進來。
李二抬頭看著這個頂替王德位置的人,冷聲問道:“何事?”
“回稟圣上,兵部送來八百里加急戰(zhàn)報”!
“呈上來!
內(nèi)侍答應(yīng)一聲,小心上前,將一份戰(zhàn)報遞上,慢慢后退下去。
李二接過去查驗封印,確定無誤后打開,取出戰(zhàn)報一看,頓時臉色大變,平和的目光閃過一抹駭人的殺意,迅速落在地圖的東北方向。
戰(zhàn)報只有一行字:安東大都護府出兵草原,卻透著無盡的消息。
朝廷收復(fù)高句麗、百濟、新城后,設(shè)安東大都護府統(tǒng)管整個大東北全域,雖然在北方設(shè)立級別低一些的室韋都督府,黑水都督府分走大都護府權(quán)力,起到制衡作用,但名義上歸大都護府節(jié)制。
安東大都護府大都督是薛萬淑,薛萬徹的親二哥,當(dāng)年一戰(zhàn)和漢王秦懷道結(jié)下深厚感情,得知突厥和吐蕃兵圍長安后,看到朝廷日薄西山,加上薛萬徹投靠漢王,薛萬淑權(quán)衡良久,決定率族全部投靠漢王。
投靠需要投名狀,否則難以取得信任和重用,薛萬淑便決定出兵西征,趁朝廷未騰出手收復(fù)被突厥占領(lǐng)的草原各部,給漢王一個見面禮。
李二豈能看不透薛萬淑心思?當(dāng)年晉陽起兵,不知道多少世家大族做出站隊,投靠李氏,李二理解薛萬淑的選擇,但無法接受。
“砰!”
“混賬!”
李二氣得一拳砸在御案上,又不解恨,一腳將御案踹翻,安東大都護府一反,朝廷本就不多的威嚴徹底掃地,淪為笑柄,大片土地更是從朝廷流失。
此例一開,不知多少人爭相效仿。
恥辱,這是滔天的恥辱!
一股危機感涌上心頭,重振河山的決心受到打擊,李二急火攻心,一口鮮血溢出,顧不上擦拭,目光迅速落在地圖北面,當(dāng)年北方大亂,秦懷道率兵平亂,北方各部必然和秦懷道關(guān)系深厚,薛萬淑的大軍一到,豈不人人改弦易轍?
北方草原同樣要丟?!
想到這兒,李二心中生出濃濃的悔恨,恨當(dāng)初不該疏離秦懷道,成為仇人,如果漢王在,朝廷必然威勢無雙,兵鋒天下,四海來朝,無人敢忤逆,而今卻人心惶惶,威信全無,朝廷形同虛設(shè),甚至開始叛逃,如何是好?
“朕恐怕是歷朝歷代中最憋屈的天子吧?”
“堂堂天子淪落到如此……不如不做。”
李二心情苦悶,憋屈,跌坐在榻幾上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心中,卻思緒萬千。
想著眼下,想著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