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被匆忙請來,連池真真的人也沒見著,檀寧讓他留一些傷藥便又送他回去,自己拿了些藥膏要給池真真抹上。
池真真雙手被他握住,咬唇垂眸,就是不肯看他。
人心真是奇怪,今日剛醒來時,她恨不得立時將他殺了,哪怕與他同歸與盡也在所不惜,嬸嬸來了一趟,令她開始猶豫,思索沖動的后果,到得晚上,她抱著必死的決心揮出一劍,差點成了鬧劇。
她在心里復(fù)盤了方才的事,舉起劍的時候她已經(jīng)后悔了,因為一整日沒用飯,手抖無力,早知道吃飽了有力氣,事先也不知道檢查一下兵器利不利,光憑殺了檀寧省得將來他殺我的念頭有個屁用!
所以,她既無謀定而后動的智計,亦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氣,注定成不了大事!
淚悄悄盈滿長睫,一滴晶瑩的淚珠落下,打在檀寧正忙活的手背上,他怔了片刻,抬手送到嘴邊含去咸濕,心疼地道:“真真是否還在怕我?”
他的親吻令她的身子微微戰(zhàn)栗,那種從心底深處涌上的酥軟令她惶恐又憤怒,怎么可以對下令殺了自己的人有如此反應(yīng)!
難道她還對他有愛意?
那豈不是說,她天生下賤不成?
出于一種恐懼和憤怒,她把手從檀寧手里抽出來,迅速地抬高,極其用力一揮手!
“啪”!
檀寧的臉上挨了漂亮地一記,打人的和挨打的,全都愣在當(dāng)場。
幸好丫鬟們都已退下,并無人看見這一幕,檀寧被打得側(cè)到一邊的臉上,清晰地留下個紅印,俊美異常的面容有些狼狽,他沒有立刻轉(zhuǎn)過頭,質(zhì)問池真真為何發(fā)怒動手,反而低頭發(fā)出一聲短促古怪的笑,若是常跟著的下屬早嚇破了膽,這位可是敢當(dāng)街殺人的主兒!
池真真打完人心繃得緊緊地,可她立馬就膽氣十足,打就打了,怎么地!
“別假惺惺了,你面上再著緊我,也不過拿我當(dāng)個上不得臺面的外室罷了,其實心里根本沒我!”
是蠻不講理鬧脾氣的借口,但也是真話,是她憋在心口幾年的一股怨氣,從前氣極之時,多傷人的話都說了,什么樣的言語最能戳他的痛處,她可太清楚,這會兒不過是開胃小菜罷了。
果然,檀寧挨打都沒黑的臉,現(xiàn)在蒙上一層郁氣,他聽不得這些,無論待外面的人如何狠辣無情,可待池真真他從來都是真心真意,竟只得了個假惺惺三個字。
“真真,為何要將你我之間的情意說得如此不堪?”他心中生氣,可是池真真如玉的臉上掛著清淚,哀傷又無力,讓他跟著心也痛,是了,真真說得不堪,卻是無法反駁地事實,他確實沒兌現(xiàn)承諾給她名份,再多的疼寵也是委屈她。
他將池真真不同尋常的模樣,歸結(jié)于前幾日那件事,畢竟當(dāng)場昏迷,幾日神思不屬,再不好他就打算去妙云寺請得道高僧,今日這一巴掌若能叫她發(fā)泄出心中郁氣也值得。
池真真不說話,面對曾經(jīng)愛過怨過,眼下正恨著的檀寧,她心中五味陳雜,適才懼意自然是有的,卻不是檀寧以為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