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寧查出大案,得罪了不少人,身為握在手中的一把刀,他太過鋒利,此次必然觸及某些人的利益,想讓他死的人不會(huì)放過他。
算算日子,他約摸著快要回燕京,池真真最先涌上來的猜測便是他遇襲受傷,更糟糕一點(diǎn),他已經(jīng)死了……
池真真捂住心口,在阿音急切的聲音中清醒過來,忽然覺得自己很傻,他若是死了,那么她的命運(yùn)算是真正改變,再也不會(huì)落到身死的地步,她該慶幸才是。
想到這里,她露出虛浮的笑意,和蒼白的面色極其不搭,阿音心驚不已,說道:“姑娘莫要擔(dān)心,等金鶯回來一問便知!
施娘子拍拍她的手,安慰她道:“不一定是大人出事,你先進(jìn)房歇一會(huì)兒吧!
池真真張口說道:“沒事,我挺好的!
可她聲音喑啞,愈發(fā)叫人擔(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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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外,杜西河求入無門,只能牽馬在外面等著,他仍是先前的打扮,一身血跡引得過路人想看又不敢多看。
好半日后,金鶯從門里出來,沖他搖了搖頭,杜西河神色黯下去,眼中閃過一抹絕然厲色,鄭重地同金鶯道了謝后,便要離去。
金鶯喚住他,問道:“杜大人要去何處?”
他緩緩答道:“回緝事司。”
金鶯有些意外,方才這位杜大人火急火燎地找到她,央求她回將軍府替他說項(xiàng),如今卻沒事人般要回去了?
她遲疑問道:“你不想救人了?”
杜西河苦澀一笑:“杜某沒有本事,救不了了想救了人,守在將軍府也沒用,自是回去好好當(dāng)差!
說罷上馬離去,金鶯望著他走的方向許久,老管家從大門里走出來,說道:“你想幫他?”
金鶯慢吞吞地道:“他都回去了我如何幫他!
“回去后不要同池姑娘提起這件事,不然有得麻煩!
金鶯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湊到他身邊問道:“你老人家看,我們姑娘真就這么被趕走了?”
“那不然呢,將軍說的話從來都是作數(shù)的,何況圣上那里發(fā)了話。”
金鶯不解,金鶯也不想懂,但是依她看,池姑娘離開檀大人也好,門不當(dāng)戶不對,在一起麻煩得很。
她回到惠安里的時(shí)候,整棟宅子靜悄悄的,守在這里的老仆老眼昏花,哪怕家中多了幾名女子,每日搬來抬往,生火熬煮紙漿的動(dòng)靜不小,他都諸事不理。
小跨院有些亂,金鶯叫了聲“阿音”,阿音從房中跑出來,緊張地問道:“大人出了什么事?”
“大人?”金鶯眨眨眼,“大人回來了嗎?”
“你別裝了,杜大人方才來找你,難道不是大人出事了嗎?”
西廂房的簾子被人掀開,施娘子從里面走出來,也關(guān)切地往這里看,金鶯無辜地答道:“當(dāng)然不是,他想見將軍一面,找我?guī)退貙④姼f情……”
糟糕,這里好像沒有人知道她同將軍府的淵源,金鶯想補(bǔ)救回來,阿音著急地道:“不是大人出事,那是誰出事了?”
“是飛鸞姑娘,她被人關(guān)起來不放,杜大人想救她,可那些南營的人不賣錦衣衛(wèi)的面子,沒法子只好求到將軍那里!
池真真在屋中再也忍不住,推門而出問道:“飛鸞姑娘怎么了?”
事情要從三日前說起,樂典司里的司教相對于那些入了宮籍的小弟子來說,活得自由且清閑,每日只需在樂典司教授半日的課程,其他時(shí)候想去哪里都行,便是樂典司接了外出演奏的活計(jì),她也可以看心情不去。
可遲飛鸞在燕京城的名氣,因?yàn)槊隙拥膹垞P(yáng)追捧被不少人熟知,她出身風(fēng)塵之地的事也不是秘密,所以,有些沖著她來的邀約若是沒見著人,便覺得她不知好歹。
這一次南營將士演練后,兵馬司統(tǒng)領(lǐng)不知聽了誰的進(jìn)言,宴請時(shí)請樂典司的樂師來助興,特特點(diǎn)了遲飛鸞的名。
遲飛鸞平生最厭煩這樣的場面,她好容易得了自由身,誰的面子也不給,便托病不去。
可這一次,她面對的是成日操練的軍中將領(lǐng),不由分說直接點(diǎn)了一隊(duì)兵士,將她從樂典司帶走,杜西河得到消息已經(jīng)晚了,他趕去宴請之地醉白池,只看見喝得東倒西歪的一群漢子,遲飛鸞不知所蹤。
杜西河將在場之人全都扣下,一一用涼水把人潑醒后盤問,可他們?nèi)颊f遲飛鸞是被請來的,但是后來已經(jīng)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們哪會(huì)知道!
錦衣衛(wèi)的權(quán)勢雖大,可檀寧不在燕京,杜西河再怎么驚怒,也不可能將他們帶回緝事司審問,只好滿京城找人。
兩天下來,線索是有,酒樓邊上有人看見遲飛鸞被一個(gè)身著盔甲的軍中將領(lǐng)帶走,只是那人是誰,沒人知道。
可參與酒宴的人有一個(gè)算一個(gè),都在現(xiàn)場,并無人提前離席,杜西河昨日晚間終于得到消息,有人在南營不遠(yuǎn)處的莊子上,見過遲飛鸞,他當(dāng)即趕了過去,夜探的結(jié)果是中伏,性命雖然無礙,身上受了不少傷,而他連遲飛鸞的影子也沒見著。
南營的都尉姓田,是位勇猛剛毅的漢子,雖然見了杜西河,卻不信他所謂的證據(jù)和猜測,也正因?yàn)槿绱,杜西河終于求到了大將軍府上,可唐桓連見他一面都不曾。
從金鶯口中說出來的不可能這般詳細(xì),池真真聽完面色更加蒼白,并沒有因?yàn)槌鍪碌牟皇翘磳幎吲d,她的身子開始發(fā)抖,阿音忙扶住她,說道:“姑娘,你怎么了,別嚇我!”
還是施娘子見人不對勁,讓金鶯和阿音把池真真扶進(jìn)房,又喂了些茶水,她才緩過來。
自與遲飛鸞相識(shí)以來,池真真從未想過一件事,那便是從前在京中,為何不曾聽過她的名頭?就在剛剛,她突然意識(shí)到,她重生以后,改變的不僅僅是她自己的命運(yùn),還牽動(dòng)了許多變化,裴文柳與方映畫脫離奪銀案的漩渦,反而是檀寧身陷要案;嬸嬸段氏打消了再嫁的心思,但池小志卻被原慶盯上;還有衛(wèi)子英提前回京,遲飛鸞已兩日全無消息,是否已經(jīng)遭遇不測?
萬一遲飛鸞出事是因?yàn)樗木壒省?br>
池真真閉上眼,她想起自己身死那一剎那,為何她們的生命這般脆弱,隨隨便便就被從世間抹殺?
待力氣恢復(fù),她睜開眼,沉聲問道:“若錦衣衛(wèi)都無法,飛鸞姑娘豈不是沒救了?”
金鶯攤手道:“杜西河只是錦衣衛(wèi)衙門的一名僉事,他若敢去軍營里抓人,那是自尋死路!
死路嗎?池真真攥緊手心,她痛恨命運(yùn)不公的安排,前方若是死路,她也要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