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用飯,池真真吃到了雙黃蛋,出門前幾只喜鵲落到枝頭叫個不停,都說喜鵲報喜,段氏喜滋滋地告訴她,這些都是好兆頭,說不定今日入宮會有好事發(fā)生。
池真真抿抿唇,凡入宮需小心翼翼,她不奢求能有好事,只求個平安無事。
在段氏殷殷相送的目光中,她提起密織金絲長裙上了馬車,心里升起的卻是淡淡不祥預感。
前半日圣上帶著朝臣祭祀天地,然后會賜下菊花酒以及花糕,皇后帶眾嬪妃與官眷在引了珍珠泉水入宮的湖畔玩樂,來參加慶典的人真不少,池真真安安生生地待在皇后娘娘身邊,大半日過得非常順利,沒有人來與她為難,皇后娘娘還準她去東宮看望小皇子,又在眾嬪妃面前給她臉面,親口夸了她送來的紫金墨。
當下便有人打聽起紫金墨,池真真微紅了臉:“都是娘娘抬愛,若有想試新墨的,改日我會讓人送到府上去!
跟在皇后身邊的好處是沒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她,也不會冒冒失失地來攀談,皇后和顏悅色地道:“陛下今日召你入宮,應要對你封賞!
池真真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時節(jié)封賞她做什么,皇后給她一個眼神,說道:“是檀寧借鄒相之事重提了池閣老……”
去年池真真的身世剛剛弄明白時,皇后就曾提議給她封個鄉(xiāng)君,被圣上否了,如今卻又改了心思,誰叫池家就留下這一個女孩兒。
若真的有封賞,池真真可不會拒絕,她又不傻,不會為了與檀寧對著來讓圣上不痛快,也沒承檀寧為池家說話的情。
果然,到下午的時候,封賞的旨意就下來了,雖然今日慶典頒了不少喜慶的旨意,池真真還是出了個小小的風頭,所有人都想到一件事,兜來轉去的,她與檀寧的親事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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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宮里,衛(wèi)子英低著頭聽姑母訓話,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婦人近來不寵愛不再,情緒也不高,冷淡地說了幾句便停了口。
她生養(yǎng)的四皇子與公主坐在一旁,紛紛順著賢妃的話勸衛(wèi)子英:“父皇給那女子體面,接下來準是安排她與檀寧的婚事,表姐莫要糊涂了!”
他們說的衛(wèi)子英何嘗不知,只覺心口處隱隱作痛,可她對檀寧情根已種,再難斷得了。
忠誠伯府的事已經(jīng)傳開,陸姨娘一個后宅妾室,敢對伯府嫡子下手,繼而氣死主母,這樣的事情說出去,任誰聽了都覺天理難容,沒有人罵早就死了的忠誠伯,只痛罵陸姨娘惡毒。
他終于得報仇怨,衛(wèi)子英心里空空洞洞,總覺得自己不該心軟,告訴檀寧一些舊事細節(jié),曾經(jīng)的她可是拿捏著最要緊的證據(jù),與他生生磨了數(shù)年,才逼得他在圣上跟前松口與衛(wèi)家訂親,可誰能想到,僅僅只因為她讓人動了池真真,他就化身殺神,剮了她全家!
這回他的心肝寶貝活得好好的,她還將至關重要的證據(jù)送給他,可她呢,卻被自家人質問幾時才能醒悟。
她漠然地呆愣好半日,才道:“姑母,檀寧欠了我的,一定會還!
她的聲音不高,卻十分肯定,賢妃見不得她這副癡情不悔的模樣,疲倦地道:“我看是你欠了他的,往后別說你是我衛(wèi)家的女子!
若衛(wèi)子英有本事,讓檀寧答應娶她,那么衛(wèi)氏可添助力,偏偏她沒本事的很,連一個小小孤女都比不過,想到親兄弟的埋怨,賢妃心煩意亂地道:“他們都怪本宮教壞了你,以后就別來了。”
走出永安宮,衛(wèi)子英收起所有沮喪情緒,與換了一身宮中禁衛(wèi)服飾的邵澤碰頭。
“你說什么?海棠落到了錦衣衛(wèi)手中?”
衛(wèi)子英臉色慘白,海棠可是貼身服侍她的丫鬟,知道她許多秘密,絕不能讓檀寧知道!
這也是邵澤著急尋她的原因,若不是今日宮中有慶典,他想混進皇城可不容易。
“接下來如何,還請姑娘示下!
“能不能把海棠救回來,若是不能……殺了吧!
想從錦衣衛(wèi)手里救人可不容易,邵澤想了想應下來,救人難殺人卻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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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宮宴池真真沒有資格參加,她也不想去,撐到日落黃昏便想出宮,卻被告知還未到出宮的時辰。
她只能在湖水邊找了偏僻的位子等著出宮,宮中侍衛(wèi)與婢子穿梭往來皆很忙碌,池真真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明明不認得,可那陰沉的樣貌和雙眼里的精光都莫名令她心驚肉跳。
金鶯將她飄遠的思緒拽回來:“姑娘在看誰?”
她指了個方向道:“那人是誰?”
說話間那人已走遠,金鶯只看見一個男子的背景,他的衣著打扮似乎是名禁衛(wèi),便不在意地道:“宮里的人吧。”
可池真真的模樣不對勁,她的呼吸發(fā)緊,眼前開始陣陣發(fā)黑,只來得及說了一句:“我們……快回去!”
說完便身子一軟倒了下去,冰涼的湖水讓她混沌的思緒清醒了片刻,水很深,在水中看到了光亮,黑沉,還有水草,她以為自己早已克服了怕水的恐懼,可是這一刻,卻還是悲哀地沒有掙扎,也許隨著生命的終結,一切快要結束。
這一幕讓恰好尋來的檀寧靈魂出竅,他顧不得脫去外衣便跳下水,一把將池真真撈起來,破開水面抱著她一步步地走上岸。
四周的人圍過來,溺水之人往往會被水嗆得暈過去,可池真真卻睜著雙眼,當她看到檀寧的面容,一時分不清身在過去還是現(xiàn)在,兩重記憶輪番出現(xiàn),重復的記憶相互刺激,她揪住檀寧的衣領,恍惚身處溺斃時狠狠質問道:“為什么要殺我?為什么,要對我下殺手!”
最后幾個字近乎低低地嘶喊,檀寧緊緊將她固定在懷里,命令身邊人去請?zhí)t(yī),尋些厚毯子衣物,邊柔聲哄道:“真真別怕,誰欺負你了?誰要殺你,方才有人害你落水是不是?”
“是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殺了我!”
她的手里不知幾時握了柄尖刀,沒有絲毫猶豫刺了過去,初時似碰到了硬物,一聲脆響后刀刃再無阻擋,檀寧不敢置信地低頭,應當是痛的,可他只覺前心后背一片冰涼,眼看鮮紅的血將衣衫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