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檀寧來得很快,可到了池府只見到原慶的尸體,杜西河眼神閃躲,稟道:“池姑娘已經回去歇息,池小公子受了些傷,卑職有罪,叫原慶闖了進來!
他們布置這般嚴密,原慶明知來了便是一死,池真真也不會隨他走,他卻仍是來了,這件事多少會給池真真帶來一些麻煩,不過有大人在,不會叫池姑娘受為難。
檀寧沒有看倒在地上的原慶一眼,他只關心池真真一個人,想親自瞧她,卻看見段氏陪著個樣貌出眾的男子走來,正是桑休王子。
只聽他道:“夫人留步,待真真醒來請轉告她,我會等她一起去草原散心,在那里,她是尊貴的客人,絕對不會遇上危險!
段氏已看見檀寧,莫名心中慌張,怕被他誤會,干笑著對桑休道:“一定轉告。”
桑休與檀寧并未說話,似乎不必介紹便互相知道對方的身份,只在擦肩而過時對他笑了笑。
檀寧笑不出來,淬了冰一般的眼神在他身上掠過,轉向不敢過來的段氏道:“嬸嬸,真真可還好?”
段氏定了定心神說道:“我也不知她好不好,就是什么話也不說,準是嚇著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大人請隨我來。”
當時池真真身上有不少血,還是金鶯上前接過匕首,阿音和段氏才敢將她扶住,隱約聽得一句:“終于又死了!
為何是又?沒有人明白,不過檀寧來了,身后是杜西河叫人來抬走尸體,清理地上血跡的聲音,段氏心中稍定,邊走邊問:“往后是不是就沒事了,我家真真可不能再遭罪!
“您放心,原慶乃是通緝要犯,他死了不會牽連真真,府里也會沒事。”
原慶死了不代表池真真身邊沒有危險,他沒有告訴段氏心中的猜測,用肯定的語氣說道:“這兒也會恢復如初。”
經過這次意外,檀寧決定輕易不會離開池真真半步,是他的錯,不該因為幾句冷言冷語就避著不見,又聽段氏一臉憂慮地道:“可三日已過,宮里會不會來人把真真押送去正德寺?”
見檀寧不明所以,段氏說道:“宮里曾有旨意,要我們真真替安華縣主去正德寺清修……”
他瞬間想到一個人,長公主。
原慶不過是這次朝臣爭權中的一個犧牲品,難為長公主在宮里大鬧還分出心來整治真真,檀寧眼中凝起怒意,站定喚道:“杜西河,吩咐下去,將記錄長公主罪證的案宗送給參我的那幾位大人,他們若是真的清正無私,不畏強權,就該去請陛下裁奪!”
他本想私底下與圣上商量如何處治長公主,如今看來還是太寬容,若那些個臣子們不敢,他也會逼他們去的,就讓他們去逼圣上下決心!
——
池真真沒有真的歇息,雖然已經重新梳洗,換了干凈衣物,卻無法安然入睡,她仍覺得鼻端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坐在窗邊想聞香花的味道。
也許是殺了人的緣故,她的腦子很亂,今日拔刀那一刻,與其說她被嚇到,不如說她陷入一種奇怪的境界,仿佛她不是在自家園子,而是身處懸崖峰頂,那是上一世原慶身死之地,只不過從前的她滿心驚懼,這一次親自動手殺了他。
事后池真真并未覺得有多暢快,在她的認知里,此人本就死了好幾年,只不過這一次,她更能看清原慶卑劣的性情,關于她的身世,他從前心知肚明卻死也不曾吐露,便是今日親手殺了他,也難消心頭之恨。
回想與原慶有關的過往,池真真仍想不明白,為何原慶對她生出執(zhí)念,在被他擄走的那一日一夜,他也沒傷害過她,只是癲狂的模樣嚇到了她。
門被推開,檀寧走進來,二話不說將她攬進懷里,口中還安慰她道:“真真,沒事的,你不要怕!
她沒有掙扎,無知無覺的模樣反讓而讓檀寧不安,松開她兩人目光相接,她的眼眸中一片平靜之色:“放開我。”
他依言放開她,在一旁坐下。
“檀大人來此,可是要將我?guī)パ瞄T問罪?”
“怎么會,原慶是自作孽死不足惜,池家上下無辜受驚,你不僅無罪,反而有功,放心,園子我會叫人休整好,若是你不想住這里,我也可以給你尋新住處!
她眼神復雜地看向檀寧,曾經置她于死地的人就在眼前,如今卻事事處處為她著想,實在是諷刺。
“這是我家,我哪也不去!
檀寧怕她心里誤會,解釋道:“陛下定是要將伯府的爵位還給我的,但伯爵府我不會回去住,所以早早向陛下討了別處!
日后那里才是伯府,而他將求娶真真,她是府里真正的女主人。
她垂下的眼睫微動,仍道:“與我無關!
他堅持說道:“你若不想去,我留在這里也行!
總之像今日這般的意外絕不能再發(fā)生,就算她要趕他走也不行。
沒想到她竟沒反對,淡淡地道:“隨你,府里現(xiàn)在還住得下,你看著安排就好!
等他走后,池真真揪著衣袖重重嘆息,方才在他懷里,只覺周身全是他的氣息,將那股子血腥味全數(shù)沖走,如今他一走,血腥味又如鬼魅般纏上來,該死的軟弱讓她無法拒絕檀寧。
——
檀寧想徹底將公事都撂開手,由杜西河每日在緝事司處理各項事務,若有需要他決斷的事再來回稟,可不到兩日便被一道旨意給打斷。
兩日時間,朝堂又起紛亂,還沉浸在喪女之痛里的長公主被重重地參了一本,從奪銀案事發(fā)便已查出她在其中伸了手,且有實證,如今鄒相被連累差點就一命嗚呼,真正的罪魁禍首卻只損失了一些黨羽,朝堂幾時才能清明。
衛(wèi)氏一派也不甘心,趁機在暗中興風作浪,此時圣上召檀寧入宮,不知是不是想讓他把長公主從這件事里摘出來。
外面風清氣爽,又是一個好天,池小志被抬著來見客,那日最遭罪的人就是他,好端端忽然被挾持,又倒霉地被塌下來的院墻砸傷腿,雖無大礙但不良于行,但是今日家中來客不是別人,正是他最敬畏的裴狀元,便是爬也要來的。
裴文柳與鄒云豐一樣,雖然放了出來,但時日太短未曾官復原職,暫在家中休養(yǎng),他年輕且沒受刑,歇兩日就好了,方映畫懷的胎也穩(wěn)當,兩人便來看望池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