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臨的冬天,如同一個陰冷的冰窖一般,散發(fā)著干冷的氣息。
寒風呼嘯著穿梭在大街小巷,整個北臨城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
街上幾乎找不到幾個閑逛的人,只有那凜冽的風在空曠的街道上肆意奔跑,帶起一片片枯黃的落葉。
這種空蕩蕩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了臘月底,街上的人才慢慢多了起來。
城外的百姓依舊閉門不出。
只有城里的鋪子開著。
沈意歡坐在房中,望著窗外蕭索的景象,心中也如這冬天一般,帶著絲絲涼意。
她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有見過宸月了,思念如瘋長的藤蔓,緊緊纏繞著她的心,拉扯的肋骨下生疼。
眼下馬上就是除夕了,她不知道,他是否平安,更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
首戰(zhàn)告捷之后,他趁著夜里回來過一次。
可那一次,他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有許多話,根本來不及說出口。
她至今還記得那個畫面,他輕輕推開門,滿身的疲憊卻掩蓋不住眼中的溫柔。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他的一個擁抱重要。
她就那么任由他抱著,一句句叮囑她的不要出門,忍一忍,等他回來以后,可以帶她去任何地方。
話語間,全是關(guān)心與疼愛,可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時間過的太快。
她還有太多的話來不及說,就已經(jīng)有人催他離開了。
也就是從那一日起,她與宸月之間,單方面的斷了聯(lián)系。
他怕她們母子被城里的探子盯上,不讓右臂進出軍營。
只單方面讓一個小乞丐送來了一個匣子,里面是給韞兒的六歲生辰禮。
臘月二十八這日,周圍的鄰居家里,各種香味兒隨著青煙一同涌入鼻孔。
而沈意歡,卻是半點兒精神也提不起來。
好像宸月不在身邊,這個年也變得稀松平常了起來。
正房里的火炕上,沈意歡靠在窗戶邊望著窗外發(fā)呆。
而韞兒,則是盯著汐兒妹妹,看她在炕上爬來爬去,在她即將爬到炕邊兒時,在將汐兒扯著腿拉到最里面。
一個爬遠,一個伸手再扯回來,兄妹二人樂此不疲的玩著。
汐兒被哥哥扯回來時,還發(fā)出奶呼呼的笑聲。
白桃與蘭葉帶著幾個婆子,則是在外頭忙忙碌碌的洗洗刷刷。
雖然今年除夕夜,王爺不一定能回來,可是該準備的,他們還是得準備。
畢竟,小姐與兩個孩子也是這家里的主子,這年夜飯總要吃的。
“小姐最近都瘦了一圈兒了,姑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外頭的戰(zhàn)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停,再這樣下去,小姐都要熬壞了!
“放心吧,北臨王在軍中的威名可不是假的。我聽右臂說,之前幾次,敵軍也沒占到便宜,應該快結(jié)束了吧。”
白桃與蘭葉站在臺階上,一邊說一邊往里看。
生怕沈意歡日日憂心,先將她自己給累病了。
正說著,就看到阿大一臉風塵的趕回來了,白桃連忙迎上來,“阿大你回來了?有消息了嗎?”
“嗯,我去見小姐!”阿大點頭。
白桃聞言,頓時眼睛一亮,連忙走在前面,先在門口往里喊了一聲,
“小姐,阿大回來了!”
門外傳來白桃的聲音,沈意歡這才將思緒收了回來。
定了定神后,叮囑韞兒看好妹妹,便從炕上下來,穿好鞋子走到外間,這才開口,“進來!”
白桃與阿大一同進來,對著沈意歡福了福身,便去了里間的火炕旁看著兩個孩子。
而阿大,則是站在沈意歡面前,低聲說道:
“小姐,咱們的糧食,已經(jīng)全部籌集完了,今日下午就能到王爺手里。
只是,這糧食恐怕也只能頂一陣子,將士們在前線體力消耗巨大,咱們送去的糧食也只能頂一半個月。
北臨最大的糧倉被雷劈了,燒的什么都不剩。如今,將士們最缺的,就是糧草了。”
將士們?nèi)羰浅圆伙,上了?zhàn)場根本就是去送死。
可眼下,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從別的地方籌集糧食到北臨。
聽完阿大的話,沈意歡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她已經(jīng)預料到了宸月眼下的處境,并不是太樂觀。
可她沒想到的是,北臨軍中的屯糧之所,居然被雷劈了。
何其諷刺啊,大冬天的,什么時候響過雷?
分明是有人一把火燒了糧倉,還將此事推到天雷身上,簡直荒謬至極。
她一直都知道,人心本就險惡,可她沒想到的是,有人居然連自己的老巢都要端。
北臨軍中的糧倉,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嗎?
居然還能精準的燒了。
若不是自己人干的,她可不信。
阿大看著沈意歡一臉愁緒的樣子,抿了抿嘴,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沈意歡掃了他一眼,心里“咯噔”一跳,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說:
“還有什么事,一并說了吧!”
阿大嘴巴張了張,到底沒敢瞞著,“小姐,這是戚掌柜傳來的信,信里說,皇上派了援軍過來!
其實,戚掌柜的意思是,讓他看了信去核實一下,不要讓小姐擔憂。
可事關(guān)重大,他不敢繞過小姐擅自做主。
“什么?援軍?”
“我怎么沒有聽說過,北臨向朝廷請求了援軍?
從京城到北臨,這么遠的路程,且冬日行軍本就艱難,援軍從京城出發(fā)到北臨,指不定都什么時候了呢?皇上怎么會同意這種事情?”
“戚掌柜信里,是這么說的,小姐您自己看吧!援軍一事,怕是不簡單!卑⒋笮恼f姑爺雖然沒有明著表明身份。
可他們這幾個小姐的心腹,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
如今的情形,對姑爺來說,并不是很樂觀。
沈意歡眼睛微瞇著看了他一眼,從阿大手里接過信。
從她懷疑是宸月的身份以后,她就跟戚掌柜通了氣。
要他盯著北臨王府的一舉一動,并要他將京城里的關(guān)于北臨王的所有重大消息,都送到她手里來。
以前,戚掌柜偶爾也會送信,不過都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罷了。
她看了就忘,也就沒有在意過。
可這次,他主動送了信過來,怕是真的有什么要緊事。
沈意歡疑惑著,快速打開信封,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才發(fā)現(xiàn)。
京城來的援軍,或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好心。
倒是給人一種彌漫著陰謀的味道。
她沉著臉將信捏在手里,低頭沉默了許久,才道:“你去叫一下右臂,就說,我有要緊事要交待他去辦。”
阿大點頭,應了一句“是,小姐”,就轉(zhuǎn)身往外面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