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弄花小筑隔著一道窄巷的位置,正是錢串子父女原先看好的宅子,里面住的,赫然是與沈意歡一同下船的宸月公子。
夜里的他,不似白天那般美眸含笑,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質(zhì)。
他的眼前一直不停浮現(xiàn)在碼頭上的那一幕,她滿臉歡喜的被那黑不溜秋的男子抱著轉(zhuǎn)圈圈。
從她臉上,絲毫沒有看出來有抗拒之意。
且雙手還環(huán)著他的脖子給了回應(yīng)。
難道他此生,真的是一步遲,步步遲了嗎?
沒了宋巍,她還有揚(yáng)州的黑臉小子等著,他根本就沒有機(jī)會。
心里像泡在了醋壇子里一樣,酸酸澀澀的,心口一陣又一陣的癢癢的麻麻的,說不出的滋味。
明明一再告訴自己,應(yīng)該冷靜下來,卻腦子卻不受控制一般,忍不住的設(shè)想,她此時(shí),是不是正被那黑臉小子抱在懷里?
或者,他們正你儂我儂的互訴衷情?
他早就知道,她經(jīng)常往外送信。
本以為是別的,可誰能想到,她居然另有心上人呢?
他就這么不堪嗎?
哪怕巴巴的追了過來,還是無法在她心里留下一席之地。
越長心頭那股澀味兒越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沖動(dòng)之下,他甚至好想沖過去,將她狠狠壓在身下,讓她眼里只有自己一人才好。
“嗯——”
一拳頭砸在桌子上,拳頭與桌面碰撞的聲音,驚的屋檐下的燕子嘰嘰喳喳探出頭來,打探一番又將身子縮回了巢里。
肉體上傳來的疼痛,一寸寸向著全身蔓延。
可手下的疼,卻遠(yuǎn)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
那個(gè)黝黑的臭小子怎么能留宿在她的房間里?
這絕對不行!
一想到這里,坐立難安的男人如同一座被點(diǎn)燃的火山一般,瞬間從椅子上彈起,但緊接著又重重地坐了回去。
此刻,他心中涌動(dòng)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憤怒和嫉妒之火——仿佛要將整個(gè)世界都燃燒殆盡。
而這種想要?dú)⑷诵箲嵉臎_動(dòng),則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在他腦海中肆虐泛濫,令他幾乎失去理智。
渾身的躁動(dòng)讓他顧不得其他,一把推開窗口,就準(zhǔn)備出去。
“扣扣扣——”
“主子,屬下回來了!”
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將他喪失的理智也喚了回來。
屋里半天沒有動(dòng)靜,左膀心跳加快,卻也不敢就這么跑了。
主子今兒可是憋了一天了,他這會兒臨陣逃脫,事后,這雙腿肯定被打斷。
左膀深吸一口氣,定定神后,再次敲門,“扣扣扣”
“主子,小的回來了!”
屋里的男人深吸一口氣,壓著怒火走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仰頭灌下去,這才應(yīng)了一聲,
“進(jìn)!”
屋里傳來悶悶的回,一聽就是不高興到了極點(diǎn)。
左膀嘆了口氣,這都是什么事兒?
別說主子難,他為也難。
可這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罷了罷了。
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左膀硬著頭皮推開房門進(jìn)來,“主子,那位錢公子”
“什么?”
“公子?他也配?”
面前的男人長眉微挑,臉色黑的不像話,明顯對錢公子這個(gè)稱呼不滿。
左膀這會兒機(jī)靈的改了口,
“主子,那位 錢 我是說,那個(gè)小菜雞已經(jīng)離開了沈姑娘的宅子!
“沈姑娘這會兒已經(jīng)上了二樓休息了,主子,咱們來日方長,您也別太著急了,老話說的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您這以后跟沈姑娘就是鄰居了,您也別太”
“滾——”
回應(yīng)他的,是主子低沉的滾,連帶著還有甩過來的茶杯。
“哎吆~”
左膀一把接住茶杯,小心的上前放在他面前。
“你最好說點(diǎn)有用的,否則,本公子今兒閹了你!
左膀下意識的夾住了腿,欲求不滿的男人真的太可怕了。
主子得不到回應(yīng),就想讓他一輩子看的吃不得?
他還想找個(gè)女人傳宗接代,延續(xù)香火呢!
為了二弟能逃過一劫,左膀連忙跪在地上,
“主子,小的還查到,沈姑娘府上的管家,其心不軌,打算謀害沈姑娘母子性命呢!”
“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何放到最后才說?”
宸月臉上的酸味兒瞬間消失不見,眼睛閃著銳利的光,“具體說說!”
“是,主子!”
左膀?qū)⑺德牭降臈罟芗曳驄D想要給沈意歡母子下毒,嫁禍給新來的廚子與錢串子父女的過程說了一遍。
看著主子緊緊攥住的拳頭,心說又有人要倒霉了!
“我知道了,下去吧!”
男人揮手讓左膀退下去。
之后又用暗號喚來了守在沈意歡身邊的飛鷹。
“查到了什么?那楊家,果真是想要害人性命?”
地上的男子聲音沙啞,“回公子,此事為真。
楊管家不止想害沈姑娘母子,他還花沈姑娘的錢,在外置辦了宅子,養(yǎng)著一個(gè)外室,那外室有個(gè)兒子,是楊管家的,今年剛滿三歲。
外室名下還有良田十畝,外加一間成衣鋪?zhàn),每月收入約在十五兩左右。
那外室名為萍萍,她請了一個(gè)掌柜一個(gè)跑腿的代為打理鋪?zhàn)樱〉恼永镉醒诀咂抛庸菜娜,用來伺候她們母子!?br> “果然是惡奴欺主!”
男人聽的怒拍了下桌子,楊管家真是刁奴是也。
“還不止!”
沙啞的男聲再次開口,“楊管家以沈姑娘的名義,每年都從莊子上帶走大批的糧食,瓜果一類的在外頭賣掉換成銀子進(jìn)了自己的口袋。
莊子上的人都老實(shí),且沈姑娘又是個(gè)寬宥下人的,所以,莊子上有什么好東西都想著她。
是以,楊管家這么多年每次去莊子上要東西,總能得逞!
飛鷹說完,將懷里的一沓證據(jù)雙手奉上,“這是證據(jù)!”
“屬下查到的,那位錢老爺爺查到了,就是不知道為何,他居然沒有告訴沈姑娘!
“你去吧,仔細(xì)著些,莫要讓楊家人的毒計(jì)得逞!
“是,屬下告退!”
飛鷹自他們登船之后,就先一步到了揚(yáng)州,該查的,幾乎都查的差不多了!
河對面,錢多多一臉嫌棄的看著他爹,“爹,你干嘛不跟姐姐實(shí)話實(shí)說?”
又不是外人,干嘛要藏著掖著?
錢串子摸著胖乎乎的肚子,“小姐如今可不是一個(gè)人。
她若是沒點(diǎn)兒手段過生活,你讓韞兒以后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難不成,我們父女還養(yǎng)不活一個(gè)韞兒?”
錢多多瞪了他一眼,總覺得他爹對沈姐姐藏著掖著不敞亮。
“此言差矣!”錢串子覺得女兒還是差點(diǎn);鸷。
他這滿不在乎的表情,惹得錢多多暴怒,“哼,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讓沈姐姐自己費(fèi)心費(fèi)力的去查這一切!
錢串子搖搖頭,“你還小,小姐若是覺得楊家人的所作所為無所謂,那么我們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楊家人,就是小姐在揚(yáng)州立足的墊腳石。
這石頭若是不踩穩(wěn)了,將來的事兒,可多著呢!”
“哼,你總有這么多道理,既然這樣,你干嘛不把證據(jù)給沈姐姐讓她發(fā)賣了他們,還讓我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這是關(guān)心則亂!”
錢串子敲了下女兒的腦袋,“你也不看你沈姐姐長什么模樣。
她在揚(yáng)州城里住著,時(shí)間一長,別人早就摸清楚她的底細(xì)了。
一個(gè)有錢沒男人的女子,就像是入了狼群里的羔羊,誰看了都想咬一口。”
“往后在揚(yáng)州能不能站得住腳,還得看你沈姐姐的手段。
再說,你看她如今的狀態(tài),像是楊管家那種貨色對付得了的嗎?”
錢串子靠在軟枕上,慢悠悠的說完,胖乎乎的臉色閃過一抹高深莫測的笑,
“你與其覺得爹太不近人情,還不去出去查一查,跟在你沈姐姐后面下船的那位男子,是何方圣神?
“爹,你說的是船頭那位穿紫袍的男子?”
錢串子瞇著眼睛,“正是!”
“看來你也注意到了!”
“爹還知道,就是他搶了咱們與你沈姐姐做鄰居的機(jī)會!
“什么?”
“一個(gè)臭男人,他居然敢跟我搶!”
錢串子閉著眼睛,將帕子捂在臉上,“去吧,好好查一查,讓爹也瞧瞧你的本事!
“哼,查就查,當(dāng)我怕了不成!”
錢多多一甩袖子,就出了房門!
那男人居然那么早就盯上沈姐姐了,果然其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