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川沐浴完,府醫(yī)便來為他診治。
他受了傷,一直在晝夜兼程地趕路,心火又旺,只是高熱反復(fù),沒死在路上已經(jīng)算他體魄強(qiáng)悍了。
府醫(yī)立刻開了方子讓人去抓藥來熬。
等他寫完方子,裴景川才淡淡開口:“她的腿還能治嗎?”
府醫(yī)細(xì)細(xì)地捏一遍姜媚受傷的腿,問清楚姜媚是如何受傷,傷了多久,然后才道:“腿骨錯位,沒接好,若想治好,得打斷了重新接!
這位府醫(yī)曾在太醫(yī)院任職,醫(yī)術(shù)極其高超的,姜媚的腿在他這里算不上什么大問題。
裴景川頷首:“好,那就打斷重接!
斷腿之痛非常人能忍,好在府醫(yī)準(zhǔn)備了麻沸散,姜媚這次沒有遭太大的罪。
裴景川不想讓她變成瘸子,也沒再折騰她,只讓人從庫房取了一匹布,讓她做衣裳。
之前她說給他做衣裳是為了逃跑,如今也該踐行自己說過的話。
尺寸之前量過,姜媚都還記得,倒是不用再量。
裴景川回來不過兩日,宮里就派人傳旨,升他為刑部郎中。
正五品的官職。
雖說裴家的家世對他有一定的加持,他本身的才能卻也是萬中無一的。
誰都知道,裴家三郎日后必會成為權(quán)傾朝野之人。
各房得了消息,都送了禮來道賀,蕭氏更是命人廣發(fā)請?zhí)k擢升宴。
裴景川并未因此受影響,除了去刑部交接之前的事務(wù)和接手新的卷宗,仍和從前一樣,波瀾不驚。
這樣的熱鬧體面和姜媚就更沒有關(guān)系了。
擢升宴前日。
清檀送了兩套新的春裝來,這是蕭氏特意命府中繡娘趕制的,好讓裴景川在明日的擢升宴上一展風(fēng)采。
“繡娘趕得有點(diǎn)急,公子可以先試試,若不合身,奴婢也好送回繡房讓她們改!
裴景川原本是在看書的,聞言掃了姜媚一眼。
姜媚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捧著衣服到屏風(fēng)后伺候裴景川試新衣裳。
裴景川屋里放的是一扇繡山河圖的錦屏,屏風(fēng)很薄,隱隱約約可以透出人影。
裴景川比姜媚高出很多,脫掉衣服,隱藏在矜貴表象之下的強(qiáng)壯肌理立刻顯現(xiàn)出來,襯得姜媚嬌弱無比。
兩人一剛一柔,隔著屏風(fēng),身影交纏,曖昧涌動。
清檀看了兩眼連忙低下頭去。
公子那樣清冷孤傲的人,怎么到了這女人面前就變成這樣了?
衣服很合身,沒什么要改的。
第二天裴景川選了一套銀灰色繡翠竹的衣裳換上,便去給老夫人請安。
姜媚是沒有資格出席這種場合的,她仍舊在屋里做衣裳,剛繡了幾針,清檀又來了:“公子擢升,府里下人都有賞,姑娘也隨我去領(lǐng)賞吧!
進(jìn)裴家?guī)滋,姜媚已?jīng)知道清檀是蕭氏身邊的一等丫鬟,一般來說,通知領(lǐng)賞這種活不用她親自來做。
但她都這么說了,姜媚還是放下針,乖乖跟著她出了門。
沒多久,兩人路過花園,陣陣笑談聲傳入姜媚耳中。
今日天氣好,府里賓客眾多,裴老夫人心情好,也到花園坐著和大家聊天。
這會兒時辰尚早,裴景川還沒去男賓席,就在裴老夫人身邊。
他并不是一個人,身邊還站著葉青鸞。
葉青鸞今日穿了一身藕粉色繡君子蘭春裙,君子蘭用銀線繡成,和裴景川的銀灰色衣衫很搭。
裴老夫人對葉青鸞很是喜愛,笑瞇瞇地把一只羊脂玉的白玉鐲往她手上套。
眾人跟著起哄,葉青鸞不由得羞紅了臉。
她生了張鵝蛋臉,柳眉細(xì)長,鳳眸明亮,本就端莊明艷,這會兒臉上浮起紅暈,更是艷麗濃稠,姜媚身為女子都有些挪不開眼。
清檀沒有催著姜媚離開,等葉青鸞戴上那只鐲子才說開口:“那位葉六姑娘便是未來的三少夫人,你可要好好記住她的臉,日后莫要說錯話沖撞了她!
拿賞錢只是借口,敲打姜媚,讓她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才是目的。
姜媚垂眸,乖順道:“多謝姑娘提醒,我記下了!
清檀眉心微蹙,糾正道:“姑娘雖然沒有與管事簽訂賣身契,但公子說了讓姑娘伺候,姑娘也該改口稱奴婢了!
“是!
目的達(dá)成,領(lǐng)了賞錢,清檀換了條路帶姜媚回去,本想繞開花園,免得叫人看見,誰知又碰到了裴景川和葉青鸞。
裴景川走得很快,姜媚腿還傷著,眼看要碰上,清檀拉著姜媚躲到旁邊竹叢后。
本以為兩人很快就會離開,葉青鸞卻把裴景川攔了下來。
“三哥,”葉青鸞小跑著跟上裴景川,呼吸有些喘,臉上的紅暈更深,她仰頭看著裴景川,眸底帶著哀求,“我知道二姐這次做得很過分,但她也是為了我才這樣的,三哥能不能饒她一回?”
葉青苑又寫了信回來,有人把她在瀚京虐殺庶妹的事宣揚(yáng)了出去,現(xiàn)在所有人都罵她是蛇蝎毒婦,她的夫君和婆婆非常生氣,甚至鬧著要退婚。
除了裴景川,沒人會做這樣的事。
裴景川無動于衷,淡淡反問:“葉二小姐又沒有得罪我,為什么要求我饒了她?”
買兇殺人之事葉青苑做得很隱秘,篤定不會有人查到她身上,裴景川的反擊就更無從查找了。
葉青鸞要求情,就得先承認(rèn)自己那位二姐姐雇兇殺人了。
葉青鸞的眉頭皺得更緊,她抿了抿唇說:“我知道三哥喜歡那位姑娘,我向三哥保證,以后不會有人為難她,我……”
“誰告訴你我喜歡她的?”
裴景川打斷葉青鸞,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好像這世間根本沒有女子能入他的眼。
葉青鸞的表情有些僵,訥訥地問:“什么?”
裴景川沒再回答,溫聲提醒:“你出來太久,該回去了。”
裴景川的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qiáng)硬。
他不想再跟葉青鸞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
葉青鸞福身離開,腦子里卻反復(fù)回響著裴景川剛剛那句話,心跳有些快
三哥不喜歡二姐信里說的那個女人了?
如果他心里現(xiàn)在沒有別人,是不是代表她可以住進(jìn)去?
怕被發(fā)現(xiàn),姜媚被清檀拉著半蹲著,右腿很快開始發(fā)疼。
她本以為葉青鸞走后裴景川也會離開,誰知卻等來一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