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確實是姜媚洗的。
她沒有隱瞞,但還是解釋了一句:“這衣服料子太貴重,我怕別人洗壞了。”
“哦。”
裴景川應(yīng)了一聲,明明表情沒什么變化,姜媚卻感覺他在笑。
姜媚暗暗松了口氣。
他能高興就好。
兩人沒走多遠(yuǎn),詢兒就走了出來。
見姜媚和裴景川一起出現(xiàn),詢兒眼底閃過驚訝,看裴景川的眼神很是好奇。
這樣怪不禮貌的。
姜媚把詢兒的腦袋扭向自己:“姨母說過,不要一直盯著別人看,別人會不舒服的,知道嗎?”
詢兒自然不會回答,等姜媚松了手,又犟著腦袋去看裴景川。
姜媚還想規(guī)勸,裴景川開口:“無妨,他想看就看。”
出了營帳,姜媚和詢兒先上馬車,隨后,裴景川掀簾坐了進(jìn)來。
單乘的馬車本就狹窄,姜媚和詢兒坐著剛剛好,多了個人高馬大的裴景川,頓時擁擠不堪。
裴景川是挨著詢兒坐的,大長腿直抵姜媚。
姜媚頓時感受到壓力,裴景川解釋了一句:“巡視已經(jīng)結(jié)束,我正好有空,可以跟公主一起回去取衣服!
這理由挺牽強的,但架不住裴景川神情坦蕩,一本正經(jīng)。
回到家,胡大夫已等候多時。
他給詢兒把了脈,又細(xì)致地檢查詢兒的身體,測試詢兒的反應(yīng)。
姜媚雖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在等待的過程中還是有些緊張。
雖說現(xiàn)在不愁吃喝,但她還是希望詢兒能好起來,這樣她走了之后……
正想著,裴景川的聲音傳來:“衣服呢?”
姜媚回過神,見裴景川眸光清冷地看著自己,忐忑緊張的心情突然就緩和了些。
不管結(jié)果如何,生活還是要繼續(xù)的。
姜媚立刻讓人去取衣服。
裴景川沒讓她閑著,又跟她聊起話本子的事。
加上離京前寫的那一本,她一共給王掌柜寫了三個話本子,第一個是妖物披著美男皮踩著富家女平步青云,最后被打回原形,第二個是艷鬼勾引找薄情男索命,第三個則是妖物想做賢妻良母,被一家子欺壓,最后將負(fù)心漢挖肝剖心。
每一本都是站在女子視角寫的,買她書的也大多是女子,這世道薄情寡義之輩多不勝數(shù),女子看完都會覺得痛快解氣,而奔著香艷獵奇看完的男子都會覺得書中女子太狠心了。
不過是被騙感情,打罵一番就差不多了,怎么能殺人呢?
這三個話本子的情節(jié)安排并不相同,但內(nèi)核都是一樣的,裴景川覺得姜媚的風(fēng)格有些單一了,若再寫新的話本子,最好傳達(dá)一些不同的東西。
這個建議是很中肯的,姜媚的關(guān)注點卻在其他地方:“你都看完了?”
“嗯,”裴景川頷首,云淡風(fēng)輕道,“我之前不是說過,你寫的東西,要先給我看!
姜媚噌的一下站起來,胸腔被急速跳動的心臟撞得發(fā)麻發(fā)疼。
裴景川的確說過這種話,但那是在他失憶之前發(fā)生的事!
難道他……記起來了?
太過震驚,姜媚甚至連確認(rèn)的勇氣都沒有。
如果裴景川早就恢復(fù)了所有的記憶,那這些日子他是以什么樣的心情看著她逃離瀚京,看著她和他劃清界限的?
姜媚不敢細(xì)想,垂下眸子連裴景川的眼睛都不敢看。
過了會兒,胡大夫結(jié)束診斷,給出結(jié)論:“這孩子的反應(yīng)雖然有點慢,但本能都在,而且公主之前說了,他還能跟人學(xué)醫(yī),腦子應(yīng)該沒有問題,我猜想他應(yīng)該是幼時受過什么刺激或者驚嚇,所以才一直封閉自己,不愿跟外界交流!
姜媚穩(wěn)住心神,把注意力都放到詢兒的事上。
阿姐生下詢兒三天就離世了,她雖時不時地想辦法弄來羊奶給詢兒喝,卻也不能時時在他身邊照顧,后來被賣以后,更是不知道詢兒遭遇過什么。
姜媚追問:“那現(xiàn)在要怎么辦?他三歲以后就不在我身邊了,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件事刺激了他,要如何解開他的心結(jié)?”
姜媚不懂醫(yī),卻也知道心病還需心藥醫(yī)。
現(xiàn)在連詢兒的心病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找到藥?
胡大夫?qū)捨康溃骸斑@也不難,他能漸漸恢復(fù)正常人的反應(yīng),說明身邊的人釋放了足夠的善意和關(guān)懷,讓他感覺很安全,我可以開一副方子輔助調(diào)理,等到他愿意開口說話,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胡大夫的話讓姜媚有了主心骨。
詢兒正在慢慢恢復(fù),雖然恢復(fù)得慢了些,但只要有耐心,總能等到他愿意說話那天,到時解開心結(jié),他就能恢復(fù)正常。
“胡大夫,真是太感謝你了!”
姜媚道了謝,等胡大夫?qū)懞梅阶,立刻讓下人去醫(yī)館抓藥,又拿了一百兩銀子做診金。
一番推辭后,胡大夫才收下,去廚房指導(dǎo)下人熬藥。
下人取了衣服來,姜媚送裴景川離開。
兩人并肩而行,姜媚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詢兒的事,謝謝你!
不止這件事,還有好多好多事,她都充滿感激。
裴景川沒接這話,只道:“胡大夫醫(yī)術(shù)高超,你可以把他留在府中做府醫(yī),日后有什么事也不用去外面請大夫了!
“謝……”
姜媚下意識地又要道謝,裴景川停下腳步,直勾勾地盯著她:“我說過,你我之間不用言謝。”
他果然都想起來了。
姜媚喉嚨發(fā)哽,眼眶也不自覺發(fā)熱,千言萬語瘀滯在喉,竟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裴景川往前走了一步,如之前在校尉營那般,靠近她,籠罩她。
“軟軟,說你想我!
裴景川命令,語氣是記憶中的霸道強勢。
無數(shù)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閃過,姜媚無法思考,只能服從指令:“裴景川,我很想你!
雖然失憶后的裴景川變化不大,但對姜媚來說就是哪哪兒都不一樣了。
他們看似只有幾個月沒見,實則從裴景川失憶開始,姜媚已經(jīng)有大半年沒見到他了。
她是真的很想他。
裴景川微微俯身和姜媚平視,周身的氣息如同看不見的網(wǎng)將姜媚纏繞、收緊,一字一句地糾正:“別叫名字,叫三郎。”
“……三郎。”
姜媚低喚,話音剛落,便整個人便被帶著清新皂香的懷抱包裹,裴景川低啞的聲音入耳:“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