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躺在匆匆搭建好的草堆和干衣服鋪就的簡陋“小床”上,呼吸微弱,毫無防備。
長發(fā)披散,幾縷碎發(fā)粘在臉頰邊,燒出來的紅就像天邊紅霞。
直播畫面里,她的臉被放大,越是用大屏幕觀看的人就越能感受到震撼。
臉還是那張臉,只是取下了眼鏡而已,但改變的氣質卻讓整個人都變得不同。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短暫失語,油然而生憐愛之情。
他們已經忘記了之前有多么討厭她,即使是最討厭她的人,都難以抑制住生理性的憐憫。
一直罵人的彈幕終于消停了會,讓其他人的彈幕有機會被看到。
【不要死……】
【別讓她死行不行】
【雖然我討厭她,但是……哎,我去投她了】
【第幾名的獎勵是藥物啊,把她投上去吧】
【喂!別切畫面!】
【人家要換衣服了,當然要切】
明若瑤不敢在鏡頭下露出什么表情,但是現在不一樣。
她知道因為她要為面前的人換衣服,所以鏡頭不會拍到這邊。
內心掙扎,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抬起的手開始極為緩慢地挪到她頸邊。
病癆女現在失憶了又認知混淆,是因為從前當她的跟班一直被使喚心生怨氣所以才想成為她嗎?
她不想承認自己居然嫉妒她。
之前嫉妒她,因為她身體孱弱卻依舊有用,能告訴她藥草功效和識別出食物是否有毒,以及各種荒野生存的技巧。
所以她利用她,把她當做工具和踏板。
現在更嫉妒,因為她明明已經失憶沒用了,甚至性格也和以前那個讓人討厭的自己一樣,卻開始逐漸讓大家態(tài)度改變。
為什么?
憑什么?
炸雷響起,也讓明若瑤嚇了一跳,瞬間理智回籠。
她居然想殺人。
深深的后怕涌起,她趕緊收回手。
沒有必要這樣,越到后期資源越少,拖油瓶終究還是拖油瓶,到時候恐怕大家第一個丟的就是她。
努力安慰自己,明若瑤的表情也恢復了正常,開始盡心盡力表演體貼照顧。
黑夜逐漸吞噬光亮,整個山洞唯一的光源只有那邊的火堆。
韓山的眼珠子總是猥瑣亂瞟那邊不該瞟的人,被關州拉出去一起處理食材。
現在火堆旁只坐了兩個人,賀照和宋聞歲。
賀照擔心又沒辦法,用木棍戳著炭火。
那邊沒有什么遮擋,余光里晃眼的白讓他心煩意亂又臉冒熱氣。
濕外套被火烘烤冒著白煙,濕掉的上衣黏在身上很難受,面前的火烤得人也難受。
他心里更難受。
明明白天還好好的,還會抱他、會沖他撒嬌,晚上就奄奄一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賀照為自己心態(tài)的變化找著理由。
就像是討厭的、總是叫喚吵鬧還會偷食物的臟臟流浪貓,它改變態(tài)度上前貼貼的話,人類也很容易原諒的吧。
更何況她是人不是貓,又因為自己的照顧不當快要死掉。
他很愧疚。
“她……不會有事吧?”
“你說的‘她’是誰!彼温剼q把煮好的湯拿下來,然后把處理好的魚放上去烤。
骨節(jié)分明的手格外好看。
他清冷的五官在火光跳躍下顯得更加驚艷,讓不少觀看直播的人嗷嗷叫。
雙方顏粉開始在彈幕打架,他們兩個之間的氛圍也不算好。
“你知道她叫什么嗎?”出乎意料,他有些失去了穩(wěn)重和公正,說話也開始夾槍帶棒。
“這種事我后面會問!
“是么,你之前一直叫她小偷,怎么現在不叫了!彼温剼q眼底有淡淡的嘲諷。
空氣中開始彌漫淡淡的火藥味。
心虛也不影響賀照的戰(zhàn)斗力,他向來不會忍氣吞聲,當即回懟:
“那你呢?你覺得你能在道德制高點批判我?”
“是,你認識她,所以你對她很好嗎?假惺惺。請問‘公平’的隊長,放任她被孤立的是不是你,知道她身體不好也不管的是不是你?”
“那是因為有別人照顧她!
“行了!虛偽。”
“賀照,你以什么立場來指責我?”宋聞歲也被罵出了火氣。
“她以前性格膽小所以大家很少和她說話,但在島上的這一周以來,只有你一直針對她指責她是拖油瓶、小偷!
他越說越冷:“你覺得你很高尚?”
雨聲漸大,閃電劃破山洞外的夜空。
賀照心虛蒼白的臉被照亮,漂亮得像是艷鬼。
關州也提著處理好的食材走了回來,對兩人的互不相讓視若無睹,坐下擦手。
挽起的手臂上舊疤唬人,除了刀傷還有槍傷,他就像是闖進了打架的野獸中的另一只獸王。
無聲卻震懾。
雷聲轟隆,巨大的響聲砰的炸開,細弱的女聲緊接著鉆入耳朵:
“賀照!”
兩人之前為之爭吵的主人公慌忙跑來,撲進了賀照懷里。
長發(fā)凌亂,姿態(tài)依賴。
因為這個插曲,空氣中的硝煙味自動消散。
她身上穿的是賀照的唯一一件干衣服,對她來說都能當裙子穿。
男人們的眼神悄無聲息變化,不經意晃過她,多了幾分深沉。
明若瑤追上來,臉上表情擔憂焦急:“等等,還沒扣好扣子!
“沒事,我……我扣!
過長的襯衫在她身上和裙子沒什么兩樣,但是,露膚度也實在是太高。
賀照不自在移開視線,扯過烤干的外套披在她腿上。
他用盡了所有耐心安慰著,然后艱難哄她手松開些,好為她把扣子全扣完。
她還沒退燒,皮膚的溫度滾燙。
“對了……我該叫你什么?”他偷偷看她的神色,怕被懷疑這個未婚夫的身份。
好在她燒得迷迷糊糊,沒什么防備心。
“你怎么這都能忘?”她聲音微弱,帶著濃濃的埋怨,“我記得,誰好像叫我滿滿,應該是你吧!
“嗯嗯,肯定是我!辟R照喜滋滋承認。
“滿滿。”
“滿滿!
這是她的小名嗎,真好聽。
他又多叫了幾聲。
宋聞歲的手悄然握緊。
“對了,不知道之前有沒有告訴你們,現在說一下!
她轉過頭,側臉柔和,因為發(fā)燒的酡紅在病弱蒼白的臉上艷色分明,在火光明滅中更讓人移不開眼。
“我叫明若瑤!
閃電再次劃過,照亮大家的臉。
在場唯二知道這名字究竟是誰的人,一個宋聞歲,表情凝重。
另一個明若瑤,笑容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