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潯真的被關在了那座小院子里,哪里都不準去。
她和002打賭的時間是三天,三天內她還沒有出去的話就算是輸了。
【如果只是謝無樞過來是不算的,因為他沒有放你出去,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他應該也不會過來】
002指的是看守在她身邊的幾個惡魂。
他們非人非物,但似乎承載著謝無樞的意識。
南潯面對002的提醒,依舊悠悠閑閑。
只不過是心態(tài)悠閑,表面上她一直在哭。
第一天。
辟谷丹藥效消失以后她就沒再吃什么,而是縮在房間里,安靜極了,不說話,當然也不和002說話。
謝無樞的身體同步出現燒灼的饑餓感,彼時他正在遠在離宗門千百里的地方,借著接任務的契機去尋找之前在藏書閣找到的線索。
他不能趕回來,當然,也沒什么趕回來的想法。
那凡女,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什么嗎?
放在那里的惡魂可不是只用來看守她的。
惡魂同步傳來的視野里,厚厚的門扉如同無物,輕易就可看見房間里的情況。
漂亮精致的凡女抱著膝蓋縮在床和墻壁的角落里,哭得眼睛還殘留紅痕,鼻頭也是紅的,沉默流眼淚,淚水沾濕衣袖。
因為共感,他的眼睛也跟著傳來一些細微的干澀和疼痛。
這些疼痛感實在是太陌生了,不是他沒經歷過,而是這些感覺只讓他回憶起自己最弱小的時候。
在很遙遠的以前,他還是一個沒有引氣入體的凡人的時候。
每當回憶起以前,那些痛苦就如同張牙舞爪的詭異要將他吞噬。
回憶還沒開始就中斷。
謝無樞冰冷向那些惡魂下令:【喂她吃】
原本看似被關在門外的漆黑惡魂得令,腳下站著的堅硬地板頓時浮現水波紋一樣的波動。
下降。
接著在房間內突然出現。
他們存在感強烈,哭得可憐兮兮的凡女自然被嚇到。
凡人總是容易被修仙者的各種手段給嚇到,如同驚弓之鳥。
不過,也只有她這樣矯揉造作盡是些狐媚手段的凡女,才會連受驚嚇都看起來這樣我見猶憐。
“你們怎么進來的!”
“走開……”
她嚇得把枕頭朝他們丟,但是惡魂無形,枕頭和裝飾品就這樣穿過高挑的身影,然后在落地之前就被沾染到的黑色火焰一樣的東西灼燒到灰飛煙滅什么都不剩下。
凡女又被嚇到,精致的小臉上淚痕遍布,就好像他們要怎樣“欺負”她一樣。
這般作態(tài),想勾引誰?
和另一邊同步視野的謝無樞輕呵。
這邊正在進行一場殺戮,所以剛好讓他釋放無處發(fā)泄的煩躁。
他本不是容易焦躁的性格,在被迫與那凡女同命共感以后,他變得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
俊秀眉目之中戾氣翻涌,不負修仙界傳聞的“玉面修羅”之名,白皙手掌翻飛,掐出優(yōu)美玄妙的法訣。
“道友饒命!”
困陣已成,無數虛幻雷光凝實,比整整的天災還要可怕數倍,這座小島幾乎一半都成為廢墟。
這種程度的對手還不需要他喚出惡魂。
“光喊饒命,卻不見交出我要的東西!
“可見,并無惜命之心。”
他眼底冷漠,繼續(xù)攻擊,卻忍不住分神又到了凡女那邊。
對方正被“欺負”。
像是怕極了那惡魂,怕他們碰到自己就要把她燒死,因此她甚至從床上逃了下來,要扯著門跑出去。
她的衣服被其中一個惡魂扯住,直接順著那力道被抱進懷中。
旁邊的惡魂也順勢捏住了她的臉頰,要把辟谷丹給她喂下去。
凡女像是誤解了什么,就好像那藥是會把她毒死的毒藥一樣抗拒,一直在搖頭,眼泛淚花,因為皮膚太過嬌嫩,臉上很快有了指印。
凡人身體過于脆弱,惡魂們只能小心翼翼才不傷到她,因此反而在她的掙扎之下束手束腳。
他們是他意識的延伸,因此謝無樞不僅能從凡女那里感受到因為巨大的恐慌而造成的身體難受,還有那些惡魂觸碰她的觸感,她的眼淚、她的體溫、她的哭泣。
分明是很簡單的事。
非得弄得像現在一樣,就好像在對她做什么像宣璽一樣出格過分的事,把那凡女弄得……弄得……
好似被非禮一般,露出那樣眼含春色的情態(tài),在幾個惡魂中貓兒一般哭泣掙扎,還哭求著說不要。
她的意思是不要殺她?
但是那副模樣,落在任何一個男人眼中,傳遞的意思都像是另一種能夠照出觀者骯臟心思的意味。
辟谷丹終于喂了下去,饑餓的灼燒感也就此褪去。
凡女伏在惡魂懷里哭泣,即使面對的是非人又讓她害怕的生物,此刻也仿佛成為了她只能依靠的“人”。
脖頸被圈住,溫熱的吐息隨著眼淚浸潤頸側的皮膚,沒有任何言語,只是哭泣而已,還有掙扎過度消耗了體力的無聲細喘。
謝無樞僵住,明明應該立即切斷惡魂那邊的意識,此刻卻沒有那樣做。
他感受到柔軟的唇擦過,溫暖的體溫通過擁抱傳遞過來,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力道環(huán)著他。
那些惡魂也僵住了。
謝無樞這邊的困陣甚至出現了短暫的凝滯,他卻還不肯把注意力轉移回戰(zhàn)斗上。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出現上次南潯與自己嗆聲的場景:
【這里隨便的誰想殺我就能殺我,你想把我丟下就把我丟下,才不管我多冷多餓多痛!】
【男人當然想親我就能親我,我能反抗嗎?我在這里很害怕,你們都不把我當人,沒人想送我回去,把我放在這干什么也不說!
【我就是水性楊花、放蕩不堪,我不想死,我想活著,所以你們對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放我回去……】
他從沒在乎過任何人,更別說把誰看在眼里,更何況還只是一個凡人。
可是他居然卻清楚記得對方說了什么話,還有說這話時的情態(tài),就好像是第一次透過皮囊看見誰的靈魂。
一個凡女的靈魂嗎?
謝無樞荒謬冷笑,視線卻還是不受控制被吸引。
南潯哭得好像暈了妝一樣,實際卻只是皮膚薄,所以處處泛著粉,眼角臉頰,淚痕和被捏出來的紅痕遍布,既可憐又……充滿情澀意味。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有多喜歡看她哭。
身體又浮起熟悉的感覺,謝無樞瞳孔一縮,然而探究起源頭的時候,卻不是來自于他和凡女的共感。
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