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動亂持續(xù)了很久很久,等到終于沉寂下來的時候,賓客已經(jīng)進行了一個大洗牌。
到了傍晚,樓層上空都還飄著淡淡鐵銹味。
大半船上的工作人員都在清理打掃地板,染血的地毯統(tǒng)一被送去清洗,白色的甲板被一桶桶水沖刷,這么多次,沖出來的水還是呈現(xiàn)淡粉色。
醫(yī)療艙室爆滿,連受傷的人都不允許進入了,因為里面現(xiàn)在呆著的都是瀕死的患者。
離死亡只有一線,卻硬生生被拉回來。
只有在“海之幽靈號”上,他們才有這樣的機會得到江家那種神乎其神的醫(yī)療技術(shù)的救援。
這艘船現(xiàn)在的主人,在隔了幾代之后將它重新買回。
一開始由江家人送出去的禮物,現(xiàn)在回到了江家人手中。
只不過現(xiàn)在,江家不再是當初那個江家,上上下下只余一人,如果算上那位,堪堪能算兩人。
沾上一點江家血脈的風聲鶴唳,連夜逃離中心區(qū),逃得遠遠的。
江辭倦。
所有人崇敬他,也稱他為惡魔。
而如今,這位在他們眼中青面獠牙的船主人,還是窩在他的躺椅里,蓋著厚厚的毯子,要睡不睡。
面前的光屏上圍著一圈播放著各式各樣“藍眼淚”的視頻,都是在近海岸的地方發(fā)生,和旁邊播放的那天拍到的區(qū)別明顯。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看這些,就像他總不自覺看那個人一樣。
透過監(jiān)控挑釁自己的人不知凡幾,試圖勾引又或是其他方式引起他注意力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但是,他都不在意,只在看到那些人混亂的、丑惡的模樣時才會稍稍提起興趣。
她不一樣,她身上的變化究竟來自于什么?
江辭倦想知道。
此刻的屏幕上,那個少女正一個人從餐廳里出來,看著有些孤零零的可憐。
“舒渺!”
夏姝月追上來,居高臨下抱著手臂嘲諷她現(xiàn)在的可憐。
“瞧瞧你,‘中心區(qū)明珠’,往常那些追捧在你身邊的人全都消失了嗎?”
大小姐抬起臉,不慌不忙回答:“那些人和你身邊的一樣沒用,所以我不要!
“你!”
夏姝月伸手指她,卻被她抬手拍開。
“不要這樣,沒禮貌!
“你才沒禮貌!”
她瞇著眼靠近,“你倒是變了點,不像原來一樣,兔子似的,惹人厭煩!
“我一直都很討人喜歡,你不喜歡我是你自己的原因!
“哈,嘴巴也比以前會說了點嘛。你墜海沒死成我原本還覺得有點遺憾呢,現(xiàn)在來看,我把你踩在腳底的時候應(yīng)該能更有趣些!
“你好惡毒!
“我就是惡毒!
夏姝月毫不避諱承認這一點,揚唇微笑,“被我加入討厭名單的人通常下場都不會好!
“你父母也是嗎?”
大小姐冷不丁的一句話讓她瞳孔一縮,而后迅速恢復正常,“你在威脅我?我可什么都沒做過。”
“我又沒說你做過什么!
對方仍舊是微笑,那笑刺眼極了,也讓夏姝月覺得,眼前這個人比起之前更加令人討厭。
她不可能知道自己對父母做了什么,也不會知道自己正策劃利用兔子游戲把自己掌權(quán)的哥哥拉下那個位置。
自己一向裝得很好,就連哥也從未懷疑過她。
夏姝月死盯著這張讓自己討厭的臉,轉(zhuǎn)移話題:
“你喜歡過晏序?qū)?他以后會是我的丈夫!?br>
“你不愛他!
“但這能讓你不開心,這就夠了。而且他是最好的,我無論什么都要最好的,所有的都是,丈夫也是!
“你不就是因為喜歡他,才會被他欺騙嗎,但他對你根本沒有男女之情,就想把你當做藏品收藏。”
聽到這個,對方并沒有表現(xiàn)出她期待的傷心,而是搖頭說:
“他是我的狼犬,我要他當我的狼犬!
“……哈哈,你倒是會想!
夏姝月略感荒謬地笑了,“你知道他贏過多少次鑒定嗎?兔子!
最后兩個字她說得極為惡意,因為她知道舒渺無論再如何隨機,她都只會是兔子。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兔子,沒人會鑒定她的身份失敗,她注定會是獵物。
“那不重要!
面前的少女還是搖頭,天真極了,仿佛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殘酷的處境,甚至對她口出狂言:
“你也要當我的狼犬!
夏姝月終于被這冒犯氣到尖叫,想對她動手,但是附近的防衛(wèi)兵立刻轉(zhuǎn)頭盯了過來。
她只能無能狂怒,指尖狠狠指著她,“你這個該死的!等著我把你弄死吧!”
說完她就轉(zhuǎn)身離開,今天不知道有多少房間里的昂貴擺件要遭殃。
對此,南潯只是喵喵喵。
吃飽了,她要想想怎樣騙翡澤和自己鑒定。
說起來,她還沒讓他翻譯,所以現(xiàn)在任何一個人的腹肌都沒有看到。
這也太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風了!
*
“你說什么?幫你翻譯?”
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今天的值班,翡澤準備好好和大小姐談一下她隨便親他和隨便叫媽媽的問題。
正醞釀著,接著就讓她搶先說了話,說讓他幫忙翻譯。
“翻譯什么?”
大小姐看了看大廳里面守著的兩個防衛(wèi)兵。
夜隼和蝰蛇吞了吞口水,不知為何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手環(huán)里的錄音播放。
【可以給我看看你們的腹肌嗎?】
【……嗯!
【嗯!
第一聲遲疑,另外兩聲堅定。
翡澤沉默了一瞬間,然后看向蝰蛇他們兩個,眼神涼涼。
“黑梟呢?”
他剛說完,背著槍的黑梟就踏進了門,感受到空氣中的凝固,遲疑放緩了腳步,抓住自己的槍背帶,身形高大,卻略顯弱小無助。
“隊長……”
“你們知道你們答應(yīng)了什么嗎?”
蝰蛇看了眼笑得純潔無辜的大小姐,猶疑道:
“總不可能是……什么過分的要求吧?渺很善解人意的!
“是的!
“對,渺很善解人意。”
“都說了不要總是附和我,有點自己的主見!”
“但是你確實說得對!
翡澤手臂微抬,止住他們接下來的對話,轉(zhuǎn)頭看了大小姐一眼。
他看她不是善解人意,而是善解人衣。
“快點快點,幫我翻譯!”
她好似沒感覺到他身上的冰冷氣息,還在扯著他搖晃撒嬌。
大小姐好像比起一開始更加放肆了,是覺得他們已經(jīng)很熟了嗎?
實際上,他只答應(yīng)過保護她第二次狩獵那一次,結(jié)束之后,他們之間就會橋歸橋路歸路。
他也沒必要在乎這么多,就算她是趁隊友聽不懂騙他們錄下這個,那也是他們自己答應(yīng)的。
翡澤轉(zhuǎn)頭,聽她的給她翻譯:
“你們答應(yīng)了給她看腹肌!
。。
三個防衛(wèi)兵嚇得雙臂交叉捂住胸口。
渺居然這樣!
她太色了!
但是……
“但是話又說回來,渺她只是好奇而已,對吧?”
蝰蛇握拳輕咳一聲,“不是她的錯!
另外兩人也跟著點頭。
夜隼:“人之常情!
黑梟:“情理之中!
蝰蛇:“理所當然!
翡澤身上的冷氣肉眼可見更重了,而罪魁禍首還在拉他袖子,眨著桃花眼笑著問:
“他們是不是同意了?”
“不!
他斬釘截鐵回答,警告的眼神掃了三個防衛(wèi)兵一圈,讓他們紛紛低下頭。
“怎么可能?他們剛剛說了一堆話呢!”大小姐急得拍他手臂。
翡澤垂眸,給她展示翻譯:
【他們說,你這種行為很不好,他們不知道你一開始說的是這個意思,所以絕對不同意!
“啊——”她長嘆一聲,然后就想過去他們那邊,“不可能,你騙我的!”
“沒有!
翡澤捏著她的臉蛋讓她轉(zhuǎn)過臉來看自己,其余三人被這氛圍嚇得立刻作鳥獸散,迫不及待離開。
隊長太可怕了,他們必須得暫避鋒芒。
至于腹肌,順手的事,以后一定有機會的。
不知道自家隊友還在想著這些危險的東西,現(xiàn)在的翡澤只想好好糾正一下大小姐這些不正確的想法。
【首先,你不可以隨便親男人,無論是我,還是其他人。】
【其次,媽媽是女性,只有女性能被叫做媽媽,男的不是媽媽!
“所以你是男的,我可以叫你——”
大小姐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慌亂捂住了她的嘴。
她簡直就是個壞女孩!
翡澤和她對視,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親他,故意說這些話,就是為了看他露出窘迫的模樣。
“疼……”
她哼唧著,也讓他不得不松手。
但他又中計了。
大小姐的臉上一點紅痕都沒有,反而在脫困的一瞬間笑得邪惡,把他推倒在沙發(fā)上。
“既然我看不了他們的腹肌,那我要看你的!”
“渺!”
翡澤眼睫顫動,不敢大力推她,于是整個人束手束腳。
“哼哼,你能反抗為什么不反抗,你就是欲拒還迎,你這個喵喵怪!”
南潯平時看著什么都不懂,拆他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裝備倒是快得很。
外面的厚厚裝甲背心,解!
勾勒出漂亮腰線的腰帶,解!
桀桀桀!
她擔心他會馬上瞅準機會抓住她的手不讓碰,所以還沒有看到腹肌,就先當機立斷伸手從衣擺里鉆了進去。
翡澤眼眸微睜。
深綠色的瞳仁頓時充斥某種不可言說的情緒,因為太過驚訝,他甚至溢出悶哼。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眸中漾著深沉危險的深色。
“渺,別這樣。”
“你生氣了?”
她縮回手,嘴上害怕,手上卻又趁機摸了一把。
“對不起,我下次……”
下次還敢。
這四個字她沒說,但想必翡澤已經(jīng)清楚了。
連脖頸一并遮住的面罩下,防衛(wèi)兵上下滾動的喉結(jié)也被遮住,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他是男人,面對她的撩撥,做不到不為所動。
因為他抓住了她,所以那兩只手都沒能縮回去,而是繼續(xù)按在他胸腹上,氣氛頓時緊張。
曖昧。
危險。
直到手環(huán)響起。
大小姐隔空看了一眼,遲疑皺眉:“晏序要我和他待一天,他保證不會在這期間狩獵我,這次過后可以答應(yīng)我取消一次狩獵!
“意思是……我如果答應(yīng)的話,今晚就得去他那住嗎?”
*
題外話:眼壓有點高了,今天更七千字吧,感謝大家的發(fā)電還有禮物好開心好多禮物,還有一個大神認證欸!開心一整天。明天我要努力更一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