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春夏之交,天氣溫暖卻不炎熱,最適合郊外踏青,放春鳶、飲春茶、賦春詩。
不過對于辛游陵來說,一切都沒什么好玩的。
他品不出什么好茶滋味,如同牛嚼牡丹,更不會作詩,只能干瞪眼。唯一能做的就是盯阿潯,或者趕走情敵。
“江遠(yuǎn)珩,你沒事做嗎?”
“如今不太平,我放心不下!
“有我在,你完全可以放心。”
江遠(yuǎn)珩用眼神回答了他,正是因為有他在才不放心。
呵。
紫衫的少年抱臂盯著江遠(yuǎn)珩,瑩潤漂亮的唇似笑非笑,笑意卻不達(dá)眼底。
他面容瑰麗,打扮又奇特,過往行人都要看他一眼。
對面的江遠(yuǎn)珩和他相比是另一個風(fēng)格的俊美,云天城的人很少有不認(rèn)識他的。
但更多人是在看不遠(yuǎn)處坐在湖邊的病弱美人,她比春色更美,見到她的人均是滿眼驚艷震撼,就差把眼珠子給粘上去了。
那些視線讓辛游陵討厭,于是他抬起手,手掌和手腕處的銀飾叮叮碰撞,無論是他的表情和動作都昭示著危險。
“滾。”
他只說一個字,就驅(qū)散了差不多所有人。
剩下幾個不要命的,在他勾魂攝魄的笑臉之中,臉色迅速青漲發(fā)紫,捂著自己的喉嚨呼吸不暢,險些瀕死。
這一幕太過駭人,就連開開心心放紙鳶的丫鬟們都收了輕松表情,忌憚又害怕地朝這邊看來。
這位異域公子,果然如同刻板印象的一般喜怒無常、亦正亦邪。
“辛公子,這里不是苗疆,請勿放肆!
江遠(yuǎn)珩開口制止,少年卻不為所動,邪肆勾唇道:“我已經(jīng)警告過他們!
他們對峙幾息,最終辛游陵還是讓了步。不過不是因為怕了他,而是不想有尸體出現(xiàn),擾了阿潯的賞景心情。
這下再也沒人敢靠近他們這邊,寬闊湖邊幾乎只剩下他們一行人。
“那個粉衣服的!
“我叫青梔!”
“都長一張臉,誰知道誰是誰!毙劣瘟隉o所謂地勾了勾發(fā)辮上的小鈴鐺,指揮青梔。
“快點(diǎn)去叫人把爐子給架上,阿潯肯定餓了!
“……哦!
青梔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跑過去有條不紊安排他們。
少年掩飾不住面上的急切,想馬上回到阿潯身邊,因此試圖趕緊把礙事的江遠(yuǎn)珩給趕走。
“這里有我就夠了,你還是去忙你自己的吧。”
感覺到他身上的敵意,江遠(yuǎn)珩面色不變,直接詢問:“你喜歡她?”
“你管我?”
“恩師仙去以前曾囑托我照拂阿潯,若你心悅于她,我須得多方考量——”
“聽不懂!
辛游陵先是直接打斷他,然后用族中語言小聲嘀咕,“煩死了,最煩文縐縐的中原人!
對面的江遠(yuǎn)珩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常年讓他人哽住的他終于也是遇到了同樣的情境。
“貓貓!
少女小聲的呼喚隨風(fēng)飄過來,他們兩人五感靈敏,自然都聽到了。
“阿潯,我來了!”
他也懶得再理江遠(yuǎn)珩這個冰疙瘩,像一只靈活的貓兒一樣躥到了阿潯身旁。
“身體還好嗎,困嗎?痛不痛,有沒有發(fā)熱?”
“沒有,都很好!
她摟著辛游陵,順勢就窩到了他懷里,就像做了千萬遍一般熟練,足以窺見他們平時的相處方式是怎樣的。
“因為有貓貓陪我說話,所以我好多了!
她全程都沒有看走過來守在她身邊的江遠(yuǎn)珩一眼,把之前昏迷前說過的“就當(dāng)那些事從沒發(fā)生過”貫徹到底。
他們兩個比陌生人還要不如。
江遠(yuǎn)珩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大冷峻的劍客姿容出眾,朗目疏眉,一身紅繡白衫,如雪中紅梅一般。
旁邊的青梔和其他丫鬟護(hù)衛(wèi)正一起烤肉,看到莊主孤零零站在那,居然從中看出了些許可憐。
有護(hù)衛(wèi)試探出聲:“莊主,吃點(diǎn)?”
“不必,給阿潯吃吧!
他稱呼阿潯的時候,已然比起往常有溫度了許多。
江遠(yuǎn)珩的情緒一向密不外露,他們也無從揣測他的心情,因此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正極力壓抑著雜亂思緒。
不能……
他轉(zhuǎn)身瞬間不見蹤影,直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還未回來。
“小姐,來玩這個嗎?”
“小姐小姐,這個好玩。”
大家都變著法的想要讓小姐開心一些,每一次她掩面哭泣時,他們的心都要跟著碎了。
還好她今天心情不錯,嘴角掛著的笑溫柔和煦,簡直比這春風(fēng)還要讓人愉悅。
于是大家更加不遺余力討好她,甚至把辛游陵都擠了出去。
“真該把他們都弄死。”
他半蹲在外圍,把一只只小蟲子全都捏死,眼神瘆人。
因為說的不是官話,所以大家都聽不懂,但還是能從中聽出深深的涼意。
“貓貓!
“欸!在這!彼呗晳(yīng)答,立刻變了臉色,小小酒窩仿佛醞釀著蜜糖。
“我想要花。”
“我去給你摘!”
少年笑瞇瞇離開了,大家這才不再覺得如芒在背。
“真可怕啊辛公子!
“我總覺得自己會被他殺掉,或是制成傀儡什么的!
“不會的,我不會讓貓貓對你們這樣!
如花似玉的美人輕聲細(xì)語安慰著他們,一下子撫平了大家的懼怕。
有人看見不遠(yuǎn)處走回來的那人,開口招呼:
“莊主,你回來了?是剛辦完事嗎?”
雪衣公子輕輕點(diǎn)頭,然后略過了所有人,徑直朝被丫鬟們包圍的南潯走來。
他看起來和往常不太相同。
“阿潯,我有話對你說!
“我不想聽!
剛剛還笑著的美人頓時沒了笑模樣,就連冷臉都別有一番美麗。
“你想聽!
江遠(yuǎn)珩一反常態(tài),從端方君子變成了登徒子似的,在丫鬟們的驚呼中直接將她打橫抱起,抱著她往馬車的方向走。
“你做什么!”
“因為阿潯拒不配合,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法了,對不起啊,不會弄疼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完全褪去了所有的冷淡,語氣誘哄,讓人耳朵都酥了半邊。
用這張臉做出這副神態(tài)極其致命,如冰雪消融,春意盎然。
他探究的眼神在她臉上逡巡。
“別跟過來!苯h(yuǎn)珩對其他護(hù)衛(wèi)下完命令,而后就直接把她抱上了馬車。
剩下的人像是見了鬼,相顧無言,表情訝異。
他們莊主醋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