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芝芝站在一旁,有些拘謹。
算起來,她跟公爵大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平靜”的單獨相處了。
夜幕降臨,屋內的琉璃燈色澤微暗。案桌上是攤開的卷軸,像一份地圖。
今天公爵換上了日常的衣服,深紫色長袍領口微松,他盤腿坐在案板前,幽深的金色豎瞳凝視著地圖,冷峻蒼白的面容,不茍言笑——
想到公爵要娶的蛇族雌性剛出事了,他這種渾身散發(fā)的厭世感似乎也很正常。
余芝芝沒有打擾他,她將視線移開,輕輕地落在了那份地圖上。
從她的角度,看不真切。
盯了好幾秒后,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瓦羅蘭帝國的機密,她下意識的轉過頭收回視線。
但公爵像是并不在意她的“偷看”。
圣塔很安靜。
這里就像是與世隔絕一般。
從公爵回來開始,沒有任何人進過這間寢殿。
桌上的茶幾乎都要涼了。
余芝芝眸光微閃,她端起茶杯:“我去換一杯熱的!
像是獻殷勤一般,畢竟等會兒“有事相求”。
公爵沒有理會,應當是默許。
余芝芝剛走到門口,看到門外站著的中年隨從,她略微頷首,對方也露出溫和的笑意。
得知她的目的,便將她領到了茶水間。
余芝芝記得蛇族喜歡喝竹葉青。
再放一小勺碎碎的桂花。
這樣煮出來的茶,很香。
“比利先生!庇嘀ブポp聲喚道:“公爵大人打算什么時候回帝都呢?”
公爵的貼身隨從站在一旁,他微微一笑:“抱歉,這種事在下不便多說。芝芝小姐如果想知道,可以親自去問鉑蘭大人。”
他看到芝芝小姐泡茶的舉動。
沒想到,離開了這么久,她還記得公爵的喜好。
今日,鉑蘭大人的心情會好一點吧。
——但愿如此。
比利微笑著看著兔族小姐離開茶水間。
余芝芝端著泡好的茶回到房內。
公爵大人像是剛忙完,書卷堆積的茶幾上,那份地圖折了一半。
他坐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
余芝芝慢慢地走到桌邊,將茶杯放下。
“鉑蘭大人……”她輕喚。
公爵微微睜開眼,他看著面前放著的熱氣裊裊的茶,還有站在茶幾前有些忐忑不安的兔族小雌性。
“嗯!彼麘艘宦。
余芝芝微微抿唇:“小阿蒙來了呢。我,我今天下午就來圣塔見它了,不知道它會在這里待多久?公爵大人,這幾天能不能讓小阿蒙跟我住一起呀?”
面對公爵的時候還是有點緊張,她磕磕巴巴的說了一大堆,重點就是她想跟小阿蒙住在一起。
怕公爵誤會,她是帶小阿蒙回深海帝國的戰(zhàn)艦,她連忙補充:“我們,我們去公館住,可以嗎?”
話音剛落,冷不丁對上那雙金色的豎瞳,余芝芝有些慌亂的移開視線。
公爵大人看她了。
從他回來后就一直忙著公務,都是她在旁邊時不時偷偷地盯著他的臉看一會兒。
現(xiàn)在突然四目相對,余芝芝的心里慌張極了。
……奇怪。
她慌什么?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跟公爵相處,也可能在司嵐城見到的公爵大人太過陌生。
直到現(xiàn)在,她總是能想起婚禮上彌漫的那場大霧。
霧中透著寒冷刺骨的血腥氣。
從那場屠殺開始,余芝芝再看到公爵,就忍不住心底發(fā)顫。
公爵看著面前的小雌性,她今日穿了一件淺藍色的束腰長裙,柔軟的長發(fā)落在胸口,發(fā)飾極其簡單,瓷白的小臉兒上帶著一絲不自然的神色,眼神躲閃,又似乎在強壯鎮(zhèn)定。
他的目光又觸及到小雌性白色的兔耳。
公爵搭在桌板上的指尖微癢。
他想到之前,時時刻刻抱著這只小兔子,沒當撫摸揉捻她耳朵的時候,她的臉頰很快就紅了,連帶著耳朵尖尖一起,可愛極了。
“公爵大人?”
余芝芝見他沒回話,忍不住輕聲喚道。
公爵收回視線:“公館不安全,你想見它,可以來圣塔!
“我是想全天都在一起呢。”
“圣塔守衛(wèi)攔你了嗎?”
“……沒有。”
余芝芝頓了頓:“可是,我住在這里不太方便……”
畢竟錦蛇小姐才剛出事。
她在圣塔過夜,怎么想都不合適。
見小雌性吞吞吐吐,公爵問道:“有什么不方便?”
余芝芝糾結了半晌,喃喃道:“別人會誤會的,而且,虞香小姐,她……”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提了錦蛇雌性的名字,連忙閉上嘴。
這應該是公爵大人心底的傷疤吧。
不能提的呀。
余芝芝小心翼翼的瞄了眼,發(fā)現(xiàn)公爵大人的神色平靜,他的視線落在那盞茶上,上面漂浮著幾片桂花瓣。
“母子團聚,能誤會什么?”
公爵淡淡道:“你想和羽蒙住一起,就來圣塔!
“……哦!庇嘀ブヒ姽舸笕藳]有松口,她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那我先回戰(zhàn)艦了,明天……明天再來!庇嘀ブフf完便轉身離開。
她得回戰(zhàn)艦收拾東西,要跟布里說一聲,讓他轉達給神赫大人,她這幾天要住在圣塔。
公爵大人不允許她帶小阿蒙去公館。
嗚……
忽然,她的腳步停下。
她才剛走兩步,就感覺到了阻力。
低下頭,發(fā)現(xiàn)是一團霧氣攔住了自己的腰。而霧氣中藏著的蛇尾,在慢慢收緊。
余芝芝身體里的血液快要凝固,她咽了咽口水,轉過頭看向白霧后坐著的男子,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公爵大人……
為什么要攔她?
公爵見到小雌性離開,身體的動作比思想快,蛇尾不受控制的暴露,心底無比躁動。
他意識到自己身體的反應,臉上閃過一絲微怒。
蛇尾收攏。
余芝芝被他緊緊纏著腰。
公爵幽幽的盯著她:“你還有話沒對我說!
……?
余芝芝愣了下。
她、她就是想問小阿蒙的事啊,沒有什么話要說了。
見公爵大人那雙金色的蛇瞳閃爍著不悅,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有跟他——
余芝芝垂眸,語氣無比真誠:“人死不能復生,鉑蘭大人,請節(jié)哀!
“不是這個。”
房間里的霧氣逐漸濃郁,公爵大人深紫色的長影慢慢變得模糊。
他像是將自己藏了起來。
“收回!
霧中,公爵的聲音帶著一絲倨傲:“將你之前說的話,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