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的氣氛讓艾蓮娜發(fā)現(xiàn),自己和李斯特之間的關(guān)系變得很是奇怪,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兩人只是共同探索和冒險的同伴,卻總是有一些超越同伴底線的接觸。
壓抑的情欲并未得到舒張的機(jī)會,食物卻越來越少,延續(xù)生命和膨脹的欲望交織在一起足以讓普通人發(fā)瘋, 好在艾蓮娜深知保存體力的重要性,食髓知味的快感終究比不上淪為白骨的恐懼,更何況,同行的男人也并未主動提出什么特別的要求,這讓一直秉持著不給男人找麻煩的艾蓮娜找不到任何緣由排解空虛,任由體內(nèi)的烈火越來越旺,臉上還得保持一副平靜的樣子。
眼看食物越吃越少,黑暗的盡頭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樹林, 艾蓮娜已經(jīng)做出決定, 如果自己真的走不出去的話,在臨死之前一定要狠狠地瘋狂一把,用最后的瘋狂來終結(jié)這趟充滿煎熬的旅途——她是這樣想著,直到男人停下腳步,用放松的語氣說出了期待已久的一句話。
“拉緊我的手,前面可能就是精神迷陣的盡頭,我們最好不要走散!
精神一振,女人點點頭,再次壓下了沒有說出口的話。
兩人向前走了幾步,就像是沉寂在深海已久的潛水員褪去潛水衣回到海面上,眼前景色豁然開朗,環(huán)境也給出了富有生機(jī)的反饋。
萊斯特的第一印象是,眼前的花園是‘活著’的, 不只是植物有生命,而是這個花園本身就是一個有自我意識的活物,這是符文艾琳娜給他的第一反饋。
抬頭望去, 幽暗色澤的暗淡天空看的不太分明,光線自天際灑下,不知不覺就被小路兩側(cè)巨大而貪婪的植物爭搶殆盡,留不下分毫,散發(fā)著藍(lán)色熒光或是綠色熒光的藤蔓環(huán)繞著虬髯古樹自高枝上垂下,無風(fēng)自動,就像是一根根綠色的觸手,最長的一根甚至想要纏繞萊斯特的手臂,鉆進(jìn)另一人的胸口內(nèi)。
因為藤蔓的動作很是柔和,自始至終都并未有半分?jǐn)骋猓虼巳R斯特也只是用手臂擋開了探向自己和艾蓮娜的藤蔓,輕拍藤蔓的觸手,目送藤蔓不舍地縮回去。
放眼望去,在古樹下是一片熒惑花海,比普雷西典的魔法花園還要令人感到震撼。
常見的花種如郁金香、薔薇、風(fēng)信子或是菊、蘭花,罕見的如水晶蘭、綠玉藤、婆羅花亦或是與曇花相近的白水晶色不知名花株,放眼望去,原本還閉合著的花骨朵在幾秒之內(nèi)快速開花,綻放著自身的色彩和光華。
在搖曳著腦袋的花海中, 萊斯特根本就分不清花海里的各種顏色到底是屬于誰,所有的花朵都簇?fù)碓谝黄,點綴著每一處空缺的空間,這樣的生長態(tài)勢嚴(yán)重違反了植物的生存法則,除了花園本身可以供給花朵生存的魔法能量外,萊斯特找不到第二種原因。。
足有小腿高的各式花株環(huán)繞著古樹形成一片汪洋花海,花海中發(fā)出金光和銀光的魔法花朵與古樹上的閃光藤蔓遙相呼應(yīng),亮光足以照亮花園的各處景象,似乎是察覺到了人類的視線,許多剛才還閉合的花骨朵緩緩綻開,面向兩人,憨態(tài)可掬地點著頭,照亮了前進(jìn)的道路。
說是道路,也不過是一條很特別的花園小徑,由黃白兩色小花組成,松松軟軟的指向蜿蜒的前方,更深處的花香中還夾雜著果香,似乎有什么可口的水果正等待著來客品嘗。
低頭看了一眼渾身上下只裹了一塊布的自己,萊斯特忽然有種把最后一塊布也扯掉,回歸大自然的沖動,好在理智及時地制止了他莫名其妙的變態(tài)沖動,讓他沒有在另一位有些清涼的女士面前做出失禮的事情,還沒等他想明白自己到底受到了什么影響,眼前的身旁的女人就跪坐在花朵上,雙手捂住了不可置信的嘴巴。
“原來精神迷陣之內(nèi)是一個真正的魔法花園!難道說普雷西典的魔法花園也是按照這個魔法花園建立的嗎?”
再次驅(qū)趕了熱情的藤蔓觸手,萊斯特把有些呆滯的女人扶了起來,在女人看不到的地方,一道扭曲的影子從地面上鉆入了艾蓮娜的身體里。
萊斯特知道,伊芙琳要對附身在艾蓮娜身體里的小惡魔下手了。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不過我們現(xiàn)在更該做的是確認(rèn)這里的環(huán)境有沒有危險,而且不管是你還是我,這副樣子都不太好見人。”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沒有其他辦法的話,也只能順著這條路走了!
不知道伊芙琳做的怎么樣,萊斯特決定按照自己的判斷走下去。
順著花徑不斷深入,植物愈發(fā)的古怪離奇,有不少疑似寄生的艷麗植物纏繞著古樹,盤踞在在金箔葉片和爍銀枝丫的下方,見兩人靠近,艷麗的大盤花葉徐徐綻開,暴露出了散發(fā)著清香的花蕊。
身體的本能促使艾蓮娜湊上鼻子去輕嗅,卻被男人直接拉住,擋在了身前。
“小心點,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是致命!
心頭一跳,心神恍惚的女人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差點中了招。
雖然手持月瑰做出拔刀狀,萊斯特卻并未發(fā)動攻擊,在陌生的地方貿(mào)然展露敵意并不是明智的選擇,萬一激怒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東西會讓自己很被動,而且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個花園里應(yīng)該是有一個實力強(qiáng)大的‘花匠婆婆’的。
果然,被人類主動避開后,艷麗的花朵也沒有繼續(xù)糾纏的意思,在緩緩閉合后迅速收回了樹下,花葉再次折疊,‘偽裝’成了銀樹金花的一部分。
走了大約十幾分鐘,道路上的植物比之前多了一些攻擊性的特征,薔薇藤一般的尖刺,蒼耳一樣的冷硬倒鉤,以及銀白色的藤蔓和長在藤蔓上的雪百合花,只用了一眼,萊斯特就明白,眼前的植物正在渴望自己的肉體和靈魂——字面意思上的,它想和自己徹底融為一體。
“我從未見過這樣神奇的植物,也只有如此神秘的地方才能見得到吧!
“你想摸一下嗎?可以試一試。”
“并不想,我早就明白了,這個花園很危險——除非是在你的身邊!
對于女人隱晦的表示,萊斯特不動聲色地說著俏皮話。
“誠實是最美好,也是最容易變質(zhì)的品質(zhì),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就像是我還能站在你都前面一樣,因為我也不想成為植物美妙的晚餐!
女人雖然有些失望自己沒有得到回應(yīng),不過很快就再次重整旗鼓,尋找下一個機(jī)會。
兩人繼續(xù)前行,與之前高大的金葉銀枝的古樹不同,不遠(yuǎn)處是在根部有著瘤狀特征,主干呈螺旋狀的奇特果樹,粗糙而強(qiáng)壯的木瘤云木之上掛滿了一個個拳頭大小的朱紅色果實,飽滿的果實把枝頭壓彎,散發(fā)著陣陣果香。
顯然,之前聞到的氣味就是來自于這種從未見過的奇特果樹。
“要吃一個嗎?”
讓艾蓮娜有些以外,這次男人并沒有考慮到‘危險’的問題。
“你確定它能吃嗎?是因為這棵樹很丑,和美麗不沾邊?”
指了指沉甸甸的果樹,萊斯特柔和地笑了笑。
“我確定能吃,不是因為它竭盡全力地長出果實并不是為了生存,而是為了奉獻(xiàn),它想要獲得認(rèn)同,或者說,某個存在的認(rèn)同,這是它努力生長的原因,如果沒有它在乎的人,它不會這么拼命!
“外來人,你似乎很了解云果。(陸行種瓦斯塔亞古語)”
拗口晦澀的沙啞聲音從身后傳來,就像是狂暴的雨滴在拍打植物一樣有著很特別的節(jié)奏,讓正要說些什么的艾蓮娜嚇了一跳,本能地拉起長弓,把自制木箭架了起來。
說話的人是一個年邁的老婆婆,被無數(shù)花朵簇?fù)淼睦掀牌咆䞍E著腰背,肩膀上纏繞著純潔的花環(huán)和斑斕色披肩,身穿古樸而質(zhì)地堅硬的獸皮長衣,把大半個身體都遮住,只有一雙碧綠的瞳孔在暗處閃爍著綠光,與手上的銀色單刃大剪刀交輝相應(yīng),讓人感到不安。
“你是誰?”
面對艾蓮娜的質(zhì)問,老婆婆的目光卻絲毫未曾偏移,始終都放在了萊斯特的身上,似乎并未把女人當(dāng)成威脅。
“冷靜,她并沒有敵意。”
在男人的安撫下,女人雖放下武器,卻仍舊警惕十足,因為與男人口中所說的不同,她感知到了致命的威脅,尤其是她拿起武器的那一刻,不只是老婆婆,這威脅感來自于四面八方。
“婆婆,我們,不會,傷害,任何人。(陸行種瓦斯塔亞古語)”
多虧了赫莉娜提供的語言卷軸,雖然有些磕磕絆絆,卻讓老婆婆隱藏在陰影下的臉發(fā)生了一些變化,少了一些敵意。
“沒想到還能有外族人懂得祖先的語言,雖然有些蹩腳,不過也算是難得。(古語)”
震驚地看著身旁的男人,艾蓮娜覺得自己有些麻木了,到底還有什么東西是男人不懂的?
摘了一個果實,剝開光滑的朱紅色果皮,萊斯特主動把橘子一樣的六瓣云果遞給了花匠婆婆。老婆婆接過卻并沒有下口,而是帶著古怪的微笑,靜待萊斯特的下文。
這一次萊斯特并未繼續(xù)展示自己有些蹩腳的瓦斯塔亞古語。
“婆婆,你應(yīng)該懂得艾歐尼亞語!
“我懂得很多語言,孩子,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么要把這個云果給我?”
“在這片魔法花園里我并沒有見到其他人,所以我猜測,這些碩果累累的云果樹,都只為一個人而開,那就是你,婆婆,而你似乎并不喜歡云果!
撕下一瓣放進(jìn)嘴里,干枯如古老樹皮的面頰開始活動,老婆婆呲了呲有豁口的牙。
“太過酸澀,這是我吃不慣的理由,即便它已經(jīng)努力生長了,但飽滿并不能改變它的本質(zhì)——倒是你,外來者,你雖然年輕,我卻看不到真實的你,你很特別,一起嘗嘗吧!
橙紅色的果汁自嘴角滴落,老婆婆用手背隨便擦了擦,撕下了第三瓣后,把另外半瓣遞還給了萊斯特,萊斯特也沒嫌臟,直接接過塞進(jìn)了嘴里。
讓萊斯特意外的是,云果并不想他想象中,或者說老婆婆表達(dá)的那樣酸,只能算是‘酸酸甜甜’的程度。
或許是甜的東西吃的太多,老婆婆對酸甜的感知與正常人相比還是有些不同的。
“看來跟我比起來,云果更適合為你而活,外來人,摘幾個果子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們出去,不管是這個花園還是你,都很危險!
打量了一下男人左手始終未曾放下的武器,老婆婆用手里的剪刀剪下了云果樹長歪的幾根枝條。
枝條與數(shù)個飽滿的云果呱呱墜地,老婦人卻看都沒看一眼。
“看在你們并未傷害這些花兒的份兒上,你們可以安然離開這里,回到屬于你們的世界去。”
“如果我們是因為走失不小心進(jìn)來的話,婆婆的提議想必很不錯!
動作一頓,老婦人的眼中多出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你想要往更里面走?”
“是的,我們想要前往奧米卡亞蘭。”
沒有隱瞞的意思,萊斯特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如果無法說服老婆婆的話,最壞的結(jié)果也不過是用手里的刀劍獲得通行證,欺騙老婆婆并沒有什么意義。
“奧米卡亞蘭……已經(jīng)很久沒外人來了,你們現(xiàn)在進(jìn)去,雖說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不過我并不會阻攔你們,因為我只負(fù)責(zé)照看花園,喂養(yǎng)這些花朵!
見事情已經(jīng)談妥,在一旁旁聽的艾蓮娜才開口道。
“也就是說,老婆婆你愿意放我們過去?”
直到這時,老婆婆才把目光放在女人的身上,在光滑白皙的肌膚上掃過,視線停留在女人的臉蛋上,老婆婆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年輕卻缺乏滋潤的肉體,你的氣味讓安逸的花兒都變得躁動起來。”
在女人有些羞澀的神情中,老婆婆低笑道。
“當(dāng)然會放你們離開,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們幫我做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