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松手。”裴宴語聲冷冷。
江錦洛不得以松了手,緊張的看著他:“真的別看啊皇上,臣妾沒寫什么!”
裴宴不疾不徐的將書信展開看了起來,他長眸微瞇,臉上神色復(fù)雜起來:“你寫的?”
江錦洛抿唇,這不是廢話嗎,難道還有別人?
“是臣妾寫的。”她依舊坐在地上,語聲委屈的說著。
裴宴坐在江錦洛方才坐的位置上,端倪著她:“起來,到朕面前來說,為什么給你的父親寫這些?”
江錦洛扶著自己的膝蓋,艱難的走到青玉案旁,低著頭:“沒有為什么,就是單純的想給皇上出出氣。”
裴宴鋒利的眉骨微抬,身子向后靠了靠:“朕貴為帝王,天下之主,還用著你來給朕出氣?”
江錦洛:“正因?yàn)榛噬鲜翘煜轮,處在這天底下最高的地方,旁人都以為皇上不需要人給您出氣,所以更無人給皇上出氣說話了。
臣妾自不量力,又對朝事不懂,但臣妾只覺得父親這次站隊(duì)站錯(cuò)了,沒幫著自家人,是該罵!
江錦洛寫給自己父親江歸鴻的書信里,沒有講什么大道理,也沒對朝局有所分析,
而是怒氣沖沖的對江歸鴻說,自家女婿都不幫,還要拉著外人一起當(dāng)著其余外人的面給自家女婿難堪。
她生氣得很,懂不懂什么叫做自家人啊?
裴宴又從青玉案上拿起了另外一封書信,面色帶有一絲疑惑:“斷絕關(guān)系?”
江錦洛噘著嘴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老頭子在書信里跟臣妾犟嘴來著......臣妾?dú)獠贿^,就說斷絕關(guān)系了。
不過這書信還沒送出去,因?yàn)檫沒寫完,晚點(diǎn)時(shí)候就送出宮去,氣死他!
裴宴將書信放下:“你父親聯(lián)合整個(gè)御史臺反對新政,他說得有些地方也不無道理。”
江錦洛眼睛迅速的掃了一下裴宴的臉,她心底清楚得很,裴宴這話是在試探她,更是試探江家此刻的態(tài)度。
“什么道理?
臣妾才不管什么道理,況且也聽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
衙門才講道理,臣妾是在皇上的身邊,自然是要幫著皇上講話的!彼摑檲A圓的烏眸癡癡的望著裴宴,眸底帶著些委屈,但也有肯定的意味。
裴宴眸光沉了沉:“花言巧語!
江錦洛從青玉案的對面繞了半圈,走到裴宴的身邊來靠他近一些:
“好吧好吧,皇上說這是花言巧語那臣妾也沒辦法。反正臣妾也把家里給得罪完了,現(xiàn)下沒人管沒人依靠也全當(dāng)自己活該!
裴宴:“你父親就沒對你說說其他的?”
他心底篤定,江家人在朝堂上手段那般多,都與后宮互通書信了,豈會沒有旁的話語讓江錦洛代為轉(zhuǎn)達(dá)?
江錦洛搖搖頭:“父親說朝堂的事兒讓臣妾?jiǎng)e管,臣妾說,是不管,但無論何時(shí)何地父親都應(yīng)該幫著自家人。
即便是在國策上與皇上的想法有所出入,也應(yīng)該私下里說,哪兒能聯(lián)合外人公然在朝堂上給皇上難堪,換做旁的人也會生氣嘛。
臣妾小時(shí)候做錯(cuò)了事,母親從不會當(dāng)著親戚的面罵臣妾,都是私下揪臣妾的耳朵!
關(guān)于新政一事,江錦洛是一字未提。
裴宴深邃的丹鳳眼深不見底,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江錦洛繼續(xù)在那邊說:
“隔壁萬貴人的父親就是御史臺的,臣妾也讓她站隊(duì)了,萬貴人也寫了書信罵萬大人。
皇上你放心,老頭子在朝堂上給您難堪,臣妾也在家里給老頭子難堪!”
裴宴忽而笑了出來,驚若天人的帝王容顏極少有喜怒神色,今日居然笑了出來。
本是懷著一肚子怒火踏入瑤華殿,可兩盞茶的功夫過去了,這火壓根沒燃得起來。
裴宴淡聲道:“幼稚!
江錦洛微瞇烏眸也跟著笑了一下:“不管事情最后如何,總得把這口氣給皇上出了。俗話說得好,不爭饅頭爭口氣!
裴宴斂了笑意,又恢復(fù)平靜:“降了位份還想著給朕說話,你心底就沒氣?”
江錦洛嘆了口氣:“唉,臣妾心底不是氣啊,是委屈。手心手背都是肉,臣妾能怎么辦嘛,又干不出來什么厲害手段的事。
皇上的新政臣妾也不懂,臣妾腦子想不了那么多,只是想著隨便怎么都應(yīng)該跟皇上站在一起!
裴宴:“好一個(gè)手心手背都是肉!
江錦洛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好吧好吧,臣妾又說錯(cuò)話了,皇上再怎么也是一塊龍肉,臣妾的頂多叫做泡泡肉,不一樣的......”
裴宴斜睨她一眼,眼底的怒意早已消失不見。
只是江錦洛說的那些話,令他心底覺得有些怪怪的。
在他這一生漫長緩慢,又孤寂黑暗的帝王路上,從來都是他高高在上掌控人的生死,他是不需要任何人為他出頭的。
裴宴端起青玉案上的茶盞,那是江錦洛喝了一半剩下的,他沒在意,小啄了一口后道:
“你斷絕關(guān)系這封書信繼續(xù)寫完,朕倒是想看看你跟你父親的對戰(zhàn)后續(xù)!
江錦洛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頭發(fā),笑道:“那臣妾收到信看也不看,第一時(shí)間拿來給皇上分享!”
說完便離開了,江錦洛心底也打起鼓來,裴宴此人話語極少,表情也極少,有時(shí)候自己也猜不到個(gè)什么。
?倒こ霈幦A殿的時(shí)候,不由得回身看了一眼,奇了怪了,今日本都是要打入冷宮的戲碼了,怎還讓皇上氣消了走了出來。
他不清楚慎才人到底跟皇帝說了什么,好奇得很。
裴宴一行離去后,芝蘭姑姑頭一個(gè)入了江錦洛的書房:“才人,如何了?”
江錦洛搖搖頭:“不知道呀,但皇上說讓我繼續(xù)寫斷絕關(guān)系的家書,那我就好好寫,今晚趁著宮門落鎖前便送出去!
在江錦洛的書信里,主打感情,不說道理。
她覺得裴宴這樣的人,白日在前朝聽大臣講道理,到了后宮還要聽嬪妃講道理,那豈不得煩死?
況且在新政這件事上,雙方都有自己的道理,心思都不是壞的,只是處理事情與溝通時(shí)出現(xiàn)了差錯(cuò),才會引得帝王之怒。
芝蘭姑姑點(diǎn)點(diǎn)頭:“好,奴婢就在一邊候著,才人先寫吧!
江錦洛又道:“其實(shí)我旁的沒什么心思,就是想讓皇上與父親以后能好好說話,把這些誤會給解除了,別一個(gè)釘子一個(gè)眼的。
再說了,他們一吵吵,遭殃的可是我,真是氣死!”
芝蘭黃昏前將書信送出了宮,不過兩三日,江歸鴻便有了書信送入后宮。
江錦洛親自去了宮門處等,拿到書信后步伐極快又歡脫的去了天元宮,第一時(shí)間拿去給裴宴看她的斷絕關(guān)系后續(xù)的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