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挪動膝蓋,跪著往前挪動幾步,又把手里的皮帶舉高了一點,示意薛睿伸手去拿。
“你…你打吧,我不會喊的!
林若曦說著揉了揉濕漉漉的眼睛。
薛睿下意識的往后退,心里把老太太祖宗十八輩都罵了個遍。
撒潑打滾耍無賴,林若曦明顯得到了老太太的真?zhèn)鳎?br>
一股“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味道撲面而來,這讓薛睿很是頭疼。
但薛睿不得不承認,他拿小丫頭一點辦法都沒有。
林若曦性格十分偏執(zhí),認定的事情幾乎無法改變。
林若曦手上的戒指,他怕是摘不下來了。
“曦曦,誰教你的這些?”薛睿聲音略顯疲憊。
林若曦只當是薛睿在問:為什么提前買婚戒。
“你教我的呀,昨晚你讓圓圓喊我媽媽,那個男人立刻就走了,所以我想著戴戒指也是一樣的……”
林若曦把原因解釋了一遍。
薛睿張了張嘴,心想天才不愧是天才,總是能舉一反三。
“用戒指避免搭訕嘛……”
薛?粗鵁o名指上的戒指喃喃自語。
薛睿不禁想起許多渣女,有男朋友不官宣,還發(fā)曖昧朋友圈,生怕錯過每一條魚。
而林若曦屬于另一個極端,雖然沒在朋友圈宣布,但私下卻偷偷戴上了婚戒,還是自己給自己買的。
相當于斷絕了外界所有男人的念想……
薛睿不禁有些心疼,說到底小丫頭還是為了他好。
“起來吧!毖︻I焓秩ツ醚鼛В块g內突然響起狗叫聲。
“汪!”
大黃目露兇光,身子壓得很低,一副薛睿敢拿腰帶,就會隨時沖過來的架勢。
薛睿被狗叫聲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縮回手掌。
不等薛睿罵點什么,林若曦已經(jīng)站起來了,握著皮帶的手捏的發(fā)白。
大黃的眼神瞬間清澈,尾巴搖的歡快,嘴里發(fā)出“嚶嚶”的撒嬌聲,就連耳朵也收了回去,一副飛機耳的模樣。
“啪”的一聲脆響,大黃的慘叫聲在房間內回蕩。
“曦曦算了吧!毖︻T囂叫缘陌抢瓗紫铝秩絷氐募绨。
他看的有些揪心,因為不知為何,薛睿下意識代入了大黃的視角。
“狗狗犯了錯要立刻糾正!
林若曦怔了一下,讓出一個身位,把皮帶送到薛睿的手里:“睿,你來打吧!
在林若曦看來,大黃分不清家里的領導者地位,需要薛睿親自動手才有用。
薛睿接過腰帶的一瞬間,大黃不斷往墻角縮去,眼神可憐巴巴的,好似生怕再挨一頓毒打。
薛睿把皮帶一扔,低下身子搓了搓大黃的腦袋。
大黃是很聰明的狗子,林若曦既然扮演了壞人,那他就應該演一個好人,這樣才容易建立信任關系。
不過薛睿這下也明白了,大黃并非生來家教好,而是棍棒底下出孝狗。
“睿,你還是太溫柔了呀,總是慣著它!绷秩絷貜谋澈蟊ё⊙︻,在薛睿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柔聲道:
“別摸它了好不好?不干凈!
“我這是用愛感化大黃。”薛睿笑道。
“在農(nóng)村,咬主人的狗是要被打死的,它今天敢對你呲牙,明天萬一咬你怎么辦?你打它是為它好呀!绷秩絷卮嗌f道。
“嗯……”薛睿沉吟許久,不知如何反駁林若曦,他想了許久,解釋道:
“曦曦,我發(fā)現(xiàn)你的歪理是越來越多了,我差點都讓你給繞進去,它對我呲牙是保護你,你才是大黃的主人!
大黃挨打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挨打都是沖他呲牙,但大黃從來不長記性。
薛睿認為以大黃聰明的腦袋瓜,是明白沖他呲牙就得挨打的邏輯的,但大黃就是不改。
知錯,認錯,絕不改錯……
真是執(zhí)拗的狗子。
都說狗隨主人,現(xiàn)在看來一點沒錯。
“我打它是為了保護你呀,那你…你就是我的主人。”林若曦望著薛睿手上的戒指,心中一陣竊喜。
薛,F(xiàn)在還沒摘下來,是不打算摘了嗎?
她握住薛睿的手掌,十指相扣在一起,又輕快的揚了揚手臂,露出滿足的笑容。
薛睿嘴角掛著笑意,小丫頭又提出了一個歪理。
但“主人”這個稱呼,聽起來還是蠻舒服的。
嗯,那就不糾正了。
不過現(xiàn)在還有個更緊要的問題,就是他手上的戒指。
這玩意兒屬于戴上容易,摘下難。
小丫頭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想摘下戒指,小丫頭是阻攔不了的,但一定會在小丫頭心里留下不大不小的傷痕。
“曦曦,你怎么買這么小的戒指?”薛睿笑著舉起林若曦的手。
話音剛落,林若曦清澈見底的眼睛生出一片水霧。
“不摘好不好?”林若曦弱弱央求道。
薛睿咽了口口水,自己現(xiàn)在就像是騙小孩子手里棒棒糖的大人:
叔叔以后給你買個更大的棒棒糖,小的先給叔叔好不好?
而林若曦怎么會上這么簡單的當呢?
當然,薛睿也只是試一試,現(xiàn)在看來林若曦是鐵了心要戴戒指,誰也勸不住。
既然這樣的話,薛睿打算換個思路。
“哪有女孩子自己給自己戴戒指的?我的意思是摘下來,我親自給你戴上!毖︻M眼柔和道。
薛睿想的是:只要給小丫頭重新戴一遍戒指,小丫頭也會重新給他戴上戒指;
等他的戒指被摘掉,薛睿再找個理由拒絕戴上戒指,如此一來就能擺脫戒指,小丫頭也不會那么傷心難過。
林若曦嘟著嘴,弱弱說道:“就是你給我戴上的呀!
“我?”薛睿指了指自己。
“嗯!”林若曦重重點頭。
薛睿瞇著眼陷入回憶,他想起林若曦的那句“我愿意”……
應該是林若曦趁他睡著的時候,在和他玩“過家家”的游戲。
林若曦扮演妻子,而他扮演熟睡的丈夫……
嗯?
怎么感覺哪里怪怪的。
算了,先不糾結這個了。
“好啊曦曦,你玩過家家不帶我?”薛睿找了個借口發(fā)難。
林若曦身子一僵,目光呆愣愣的,她剛想解釋帶點什么,但薛睿表情兇巴巴的,她把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重新玩!毖︻:谥樥f道。
“嗯……”林若曦嘟著嘴,乖乖把手遞了過去。
戒指緩緩從手指脫落,林若曦的心跟著懸起,眉頭皺的很緊。
她好害怕薛睿把她的戒指“沒收”,下意識的勾住了指尖。
薛睿發(fā)現(xiàn)了林若曦變化,他打趣道:“曦曦,你怕我不還給你了?”
“嗯。”林若曦弱弱應了一聲。
“咱倆這么多年,你不信任我?”薛睿黑著臉說道。
“我信任你。”林若曦急忙把手指繃得筆直,弱弱的解釋道:“可…可你是家長,沒收我的東西是天經(jīng)地義的呀!
“誰告訴你的?”薛睿眉頭一蹙。
“唔,我以前在村里抓蝎子,抓刺猬,還有知了……”林若曦掰著手指,說了很多很多。
“到了最后,都會被奶奶和爸爸拿去賣錢貼補家用!
薛睿聽的拳頭都硬了,這兩個畜生真不是個東西,連小孩子的東西都搶。
“曦曦,從來沒有什么天經(jīng)地義,他們是錯的!
薛睿聲音柔和了不少,心中生出一股負罪感。
“有的!绷秩絷卣Z氣倔強:“你做什么都是天經(jīng)地義!
至少…在我這里是天經(jīng)地義。
“好!毖︻]有反駁。
他眼前的這個姑娘,把一切都給了他,甚至沒有健全的獨立人格,而他剛才確實有那么一瞬間,想把小丫頭的戒指收走……
薛睿看著手中的鉆戒,上面的鉆石很小,一看就很便宜。
但在薛睿的心中,這是小丫頭對他的一片心意,比任何鉆石都要寶貴。
小小的一枚戒指,在薛睿的手中閃耀著金屬光澤,薛睿一時間犯了難。
他竟不知如何給林若曦戴上。
女孩子都注重儀式感,他絕不能再敷衍地給林若曦戴回去。
按流程來看,他應該單膝下跪。
可這是求婚的儀式……
如果林若曦告訴顧慕雪,那他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曦曦。”薛睿一咬牙,深深吸了口氣,毫不猶豫的單膝跪了下去。
在薛睿跪下的一瞬間,耳邊響起“撲通”一聲。
薛睿單膝跪在林若曦的腳下,而林若曦則是雙膝跪在了薛睿面前。
浪漫的氣氛瞬間消失,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尷尬。
“噗嗤~”一聲。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么?”薛睿笑道。
“我…我不知道呀!
林若曦紅著臉,在薛睿給她下跪的一瞬間,她覺得薛睿不應該跪她,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勸薛睿。
身子比腦子反應要快,回過神來的時候,林若曦已經(jīng)跪在地上了。
“給我戴上!绷秩絷乜粗︻5难劬,緩緩伸出左手。
“男左女右,你應該戴右手!毖︻=忉尩馈
“右手要干活呢,磨鼠標!绷秩絷匾琅f舉著左手。
薛?嘈σ宦,他醞釀了好半天的情緒,被小丫頭幾句話沖散。
仔細回想,他和林若曦的感情一直是這樣,沒有什么特別的儀式,只有平平淡淡的生活。
薛睿握住林若曦的手,在戒指要套上的一瞬間,薛睿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
“曦曦,你是我今天遇到最漂亮,最可愛的女孩。”薛睿柔聲開口。
“嘻嘻~”林若曦笑靨如花,臉上生出一抹淡淡的紅暈。
薛睿不禁有些心痛,小丫頭太好哄了,全然沒有注意到“今天”這個定語。
只要定語加的足夠多,誰都是最漂亮的。
或許注意到了,只是沒有戳破他。
可林若曦真的笑的很開心,薛?床怀鲆稽c虛假的成分。
薛睿低著頭,慢慢將戒指推到原位,隨后嘴唇在林若曦的手背上輕輕一點:
“曦曦,我想一輩子陪你走下去,你愿意嗎?”
這句話,薛睿是真心的。
只是薛睿等了許久,依舊沒得到林若曦的回答。
薛睿心中有些惶恐,在他的猜測中,林若曦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應下。
再抬起頭時,林若曦已是滿臉淚痕,眼睛泛著亮晶晶的光澤。
淚水中蕩漾著笑意。
林若曦仰起頭,迅速的眨了眨眼睛,想讓眼睛盡快干燥下來。
可是眼淚怎么都忍不住。
她太開心了,開心到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我…我愿…愿意!
簡單的三個字,林若曦哽咽了許久才說出來。
薛睿把林若曦抱入懷中,輕輕拍打著林若曦的后背。
林若曦閉著眼睛,感受著薛睿的懷抱,眼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薛睿第一次對她做出承諾,承諾了一輩子。
可是不知為何,她腦海中閃過顧慕雪的笑容。
林若曦輕輕晃了晃腦袋,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她好想時間永久停留在這一刻……
薛睿撫摸著林若曦后腦勺,等到林若曦的呼吸完全平穩(wěn)下來后,他摘下戒指,把空無一物的手掌遞到林若曦的面前。
林若曦伸出掌心,天真的沖薛睿眨眨眼睛:“戒指給我呀!
薛睿下意識的挪開目光:“曦曦,我還是學生呢,校規(guī)不讓戴戒指!
“校規(guī)里沒有這一條。”林若曦嘟著嘴說道。
“……”薛睿不知如何是好,他提前準備的說辭不管用了。
這下麻煩了,搞得好像是他不想戴一樣。
這可不行啊,剛做好的承諾……
“林老師,你不是做過紀律老師嗎?你看咱們上高中的時候,老師都不允許女學生戴首飾的,咱們高中校規(guī)寫這個了嗎?”
林若曦呆呆搖頭:“沒…沒寫!
“你現(xiàn)在是半輟學狀態(tài),沒人管得了你,但我就不一樣了,我可是學生會紀檢部部長,要是戴戒指,別人還以為我是非主流的街溜子呢,不容易立威信……”薛睿繼續(xù)忽悠。
林若曦其實早就猜到薛睿不會戴了,畢竟薛睿還有另一位女朋友。
所以林若曦并沒有太失落,反而是滿眼的笑意。
她的薛睿很聰明呢,能一次性想出這么多理由。
薛睿發(fā)現(xiàn)林若曦滿眼都是寵溺的笑意,像是母親看傻兒子一般的眼神,他的話音也越來越小。
林若曦抵著薛睿的額頭輕輕蹭了蹭,解開頭上的皮筋,發(fā)絲如瀑般垂落。
她牽起薛睿的手,將黑色的橡皮筋套在薛睿的手腕上,又在薛睿的手背上緩緩一吻:
“薛同學,那你戴這個吧!
薛睿不禁老臉一紅,心想這丫頭真是的,情商忽高忽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