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內(nèi)。
顧慕雪和林若曦并排而坐，久久無言。
“您好，請問需要什么服務(wù)嗎？”又一位服務(wù)員走進(jìn)來詢問，往兩人身上瞥了一眼。
“不需要�！绷秩絷鼗貞�(yīng)道。
林若曦覺得好奇怪啊，半個小時就進(jìn)來好幾次了。
顧慕雪輕笑一聲：“你不懂男孩子的心思，他們進(jìn)來不是真的問你有沒有需要，而是你太漂亮了，想趁機看你一眼……”
她發(fā)現(xiàn)每次進(jìn)來的人都不一樣，她能猜到那些服務(wù)員在背后是怎么聊的。
A：那邊有漂亮的女孩。
B：我不信，我得自己去看看。
C：我也不信。
于是，就出現(xiàn)了頻頻來詢問她們需不需要什么服務(wù)這一幕，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若曦很好奇，她不知道顧慕雪說的對不對，所以想起身去驗證一下。
她走到厚重的門前，偷偷拉開一條縫隙，果然聽到樓道中有交談的聲音。
“我覺得左邊那個漂亮�！�
“你眼睛怎么長的？沒看出來右邊那個更大？”
“她倆是不是打起來了？我怎么看杯子和酒瓶子碎了一地�！�
“沒有，手拉著手聊天呢，你喊老李過來看一眼。”
……
顧慕雪發(fā)現(xiàn)林若曦都快把腦袋伸出去了，她急忙過去把林若曦拽了回來，萬一被亂逛的熟人看到就不好了。
“我…我覺得你更漂亮。”林若曦小聲說道。
顧慕雪像是未卜先知一樣，總能對未來作出判斷。
難怪薛�？偸桥骂櫮窖┩瑢W(xué)，因為顧慕雪同學(xué)能猜到他的心思嗎？
顧慕雪搖搖頭，她不想和林若曦討論這些沒營養(yǎng)的話題，她心里有很多疑惑想要找林若曦問問。
薛睿那群人會玩到很晚，她和林若曦有充足的時間。
“薛睿什么時候和你確定關(guān)系的？”顧慕雪問道。
“今年的七夕節(jié)，他送了我一條項鏈�！绷秩絷叵肫鹉翘斓氖�，那天的她好難過好傷心，因為那時她知道薛睿喜歡兩個女孩子。
可是，現(xiàn)在回味起來的時候，卻滿是美好的回憶，那天薛睿帶她去海邊玩了。
林若曦伸手把項鏈從衣服里挑出，卻發(fā)現(xiàn)眼前的顧慕雪早已淚流滿面，嘴角卻掛著笑容。
顧慕雪哭了，也笑了。
“我先來的�！鳖櫮窖┮е齑�，在心中暗暗說道。
她多想結(jié)束這一切，只是她舍不得，明明是薛睿的錯，可她就是舍不得十幾年的感情。
薛�！捌圬�(fù)”她近十年，她以前總想著有一天要報復(fù)回去。
她兒時以為自己關(guān)注薛睿，那是因為記恨，是不甘心。
可每次面臨重大選擇的時候，她還是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薛睿這邊，她不能接受沒有薛睿的生活。
薛睿已經(jīng)成了她生活習(xí)慣的一部分。
對于現(xiàn)在的薛睿，她好恨，可是也好愛……
她允許薛睿犯一次錯，但這個錯誤不能一直延續(xù)下去，必須讓一切回到正軌。
只要把林若曦趕走，她就可以單獨和薛睿清算她們之間的帳，等這件事翻篇后還和以前一樣……
可是，真的還能和以前一樣嗎？
前幾天她一直問薛�！罢l先來的”，只不過想給自己一個答案，給自己一個做出選擇的理由。
如果是自己先來的，她就施壓把林若曦趕走，再狠狠揍薛睿一頓；
如果是林若曦先來的，她會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就走。
現(xiàn)在，她從林若曦口中得知，是她自己先來的……
“林若曦，你真的很溫柔，小睿很喜歡你�！鳖櫮窖┞曇纛澏�。
她于心不忍，林若曦沒了薛睿還能去哪呢？
萬一林若曦真的出了差池，她一輩子都過意不去，和薛睿之間也會留下抹不去的隔閡，那不是她想要的未來。
所以，不論是誰先來的，最終的結(jié)果只有她離開。
她想擦去眼淚，可是想到自己的未來沒有薛睿，眼淚怎么擦也擦不完。
林若曦握著一包紙巾，慌張的抽出一張又一張，她能理解顧慕雪的心情，急忙說道：“睿喜歡你，比我多……�！�
她從沒想過自己和顧慕雪誰的分量更重，她只是想陪在薛睿身邊。
對于薛睿更喜歡誰這個問題，林若曦其實也有一點好奇，可是她不會去問，并不是怕得到答案，而是她不想讓薛睿為難。
她認(rèn)為最好的結(jié)果當(dāng)然是她和顧慕雪一樣重要，可是現(xiàn)在顧慕雪哭的好傷心，她寧可自己的分量輕一點。
雖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莫名有些不開心，可是總要有一個服軟的呀，只要她吃一點虧，大家都會開心的。
顧慕雪愣住了，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會不開心嗎？
自己喜歡的人更喜歡別人，你到底是怎么接受的？
“林若曦，你真是……”顧慕雪一時語塞，林若曦真的讓她有勁沒處使。
這也是薛睿計劃中的一環(huán)？
顧慕雪抬起頭，看著林若曦的眼睛問道：“他和你確認(rèn)關(guān)系的時候，你知道我是他女朋友嗎？”
林若曦?fù)u搖頭：“不知道�！�
顧慕雪深深吐了一口氣，這個答案勉強讓她舒服了一點，至少所有的錯都在薛睿身上。
“如果你知道呢？還會答應(yīng)他嗎？”顧慕雪認(rèn)真盯著林若曦的眼睛。
在她心里，林若曦一直是很有自尊心的姑娘，她想知道林若曦的答案。
“我……”
林若曦頓了一下，顧慕雪同學(xué)的話不能只理解表面意思……
如果知道的話，她答應(yīng)薛睿就是當(dāng)?shù)谌摺?br>
顧慕雪問的其實是自尊問題。
“我，我會的呀�！绷秩絷剡煅实�。
以前的她不愿意接受別人的施舍，那是因為她什么都沒有了，只剩下自尊心。
如果非要把自尊和薛睿放在天秤上，林若曦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薛睿。
“對不起……”顧慕雪眼神漸漸失去了光彩，她也是被薛睿氣糊涂了。
林若曦一直在討好她，從一開始就接受了薛睿有兩個女朋友的事實，她又何必多此一問。
“沒關(guān)系，我們是好朋友呀�！绷秩絷匦χf道。
她的目光不如顧慕雪那般長遠(yuǎn)，她只想好好享受當(dāng)下，明天早起的時候還能看到自己愛的人，這比什么都重要。
顧慕雪抬起頭，看到林若曦漂亮的杏眼下也是兩行清淚，她苦澀說道：“林若曦，你太狡猾了。”
林若曦每一句話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林若曦渴望友情，完全不在乎三人間理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關(guān)系。
面對林若曦如孩童般天真的眼神，她真的很難去否認(rèn)。
“嗯，我狡猾。”林若曦乖乖點頭。
顧慕雪伸出手，從林若曦手中接過紙巾，替林若曦拭去眼淚。
朋友嗎？
在她看來，林若曦的性格缺陷太大了，總想著討好別人，從不為自己考慮考慮。
面對有良知的人，林若曦會讓對方手足無措；
如果對方心思不善，那吃虧的只會是林若曦。
這是個大問題，薛睿應(yīng)該已經(jīng)注意到了，可薛睿出于自身利益的角度，有些時候或許并不會提醒林若曦改正。
她開口道：“朋友是要建立在平等關(guān)系之上的，你覺得我們現(xiàn)在平等嗎？”
林若曦小聲嘟囔道：“我知道的呀……道德與法治教過的……”
顧慕雪：“你……”
知錯認(rèn)錯，不改錯？
她莫名一陣煩躁，林若曦讓她手足無措，或許只有拿薛睿威脅才能讓林若曦產(chǎn)生危機感吧？
只是這么一來，又會把林若曦惹哭。
“我會退出的，但我不希望你以后再被他傷害，小睿是個混蛋……”顧慕雪說道。
顧慕雪沒有辦法，必須有一人退出的話，只能是她了。
林若曦下意識維護(hù)道：“睿不是混蛋，他只是喜歡兩個女孩子而已。”
“唔，我錯了……”林若曦說完就后悔了，她剛剛的語氣很重，可是每次有人罵薛睿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反駁。
顧慕雪猜到了林若曦會這么說，她是怕自己離開以后，林若曦再次被薛睿傷害……
“你覺得小睿喜歡你什么？”顧慕雪替林若曦打開一罐牛奶，她伸手摸了摸林若曦的臉，因為喝了一瓶紅酒的緣故，現(xiàn)在林若曦臉頰有些發(fā)紅。
林若曦想了許久：“我，我會做飯……”
“這些花錢都能買到。”
“因為好看嗎？”
“沒有人可以永遠(yuǎn)十八歲，但永遠(yuǎn)有人十八歲�！�
顧慕雪說道，她有種臨行前教育孩子的感覺。
林若曦太懦弱了，必須讓她獨立起來，不然薛睿感受不到任何威脅，未來的林若曦會不斷吃虧。
“我會退出，但我希望他只屬于你�！鳖櫮窖┱f出這句話的時候，覺得心臟如刀絞一般痛，可是她沒有辦法。
她和薛�；夭坏綇那傲耍蝗绯扇秩絷�。
林若曦眼睛瞪的很大，顧慕雪同學(xué)什么意思？
她從剛剛就有一種感覺，顧慕雪同學(xué)好像別人家的父母，臨行前不斷給小孩子叮囑著大道理。
“你要去哪？”林若曦急忙抓住顧慕雪的手。
她心里很糾結(jié)，顧慕雪說把薛睿讓給她嗎？
她當(dāng)然想要獨占薛睿，可是顧慕雪走了薛睿會不開心的。
而且，顧慕雪明顯是不愿意的呀，為什么還會說出這種話？
“不走好不好？”林若曦緊緊握住顧慕雪的手，她有種預(yù)感，顧慕雪要離開了。
她說不上來自己是什么心情，可是顧慕雪同學(xué)在為她的未來考慮，她不想失去一個朋友。
顧慕雪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林若曦很容易被情緒感染，只要她裝的開心一點，林若曦就不會再提這件事。
“我們玩?zhèn)�游戲吧。”顧慕雪說著從篩盅里拿出一枚骰子。
她要等同學(xué)們離開后和薛睿做個了斷，這期間還有很長的時間，她不能讓林若曦回去，要小小的報復(fù)薛睿一把，讓薛睿也好好擔(dān)驚受怕一會。
但她如果不說話的話……會給林若曦?zé)o形的壓力。
既然林若曦想和她做朋友，那就玩一些小游戲吧……
“唔，可以的�！绷秩絷攸c頭應(yīng)下。
“比大小，誰輸了的話，誰就要……”顧慕雪說到這里的時候，突然想不起應(yīng)該做什么懲罰。
“就在對方臉上畫畫吧�！绷秩絷靥嶙h道。
顧慕雪一愣，林若曦玩的好大膽。
“我…睿經(jīng)常這么玩�！绷秩絷匦÷曊f道，顧慕雪不喜歡嗎？
顧慕雪想到這里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薛睿被林若曦在臉上畫畫嗎？
“有沒有照片？我想看看……”顧慕雪問道。
這種游戲只有很好的朋友，或者情侶之間才會玩，她和薛睿還沒到那種程度。
看來，林若曦和薛睿該做的都做了。
傻姑娘，你什么都給了嗎？難怪他會有恃無恐。
林若曦拿出手機，把自己臉上被畫了小烏龜?shù)恼掌贸鰜斫o顧慕雪看。
“他的呢？”顧慕雪問道，在經(jīng)過林若曦允許后，她大膽翻看林若曦的相冊，同時也把自己手機解開交給了林若曦。
“你的密碼也是睿的生日�！绷秩絷匦÷曊f道。
“嗯�！鳖櫮窖┼c頭。
她其實是想看看林若曦和薛睿的生活，好似偷窺一般。
她要離開長安，離開有薛睿的地方，可是她怕自己離開后想要知道薛睿過的怎么樣，能和林若曦偷偷聯(lián)系的話，也算是給自己留個后路。
她知道當(dāng)斷不斷，必受其亂的道理，可她太了解自己了……
薛睿送她的東西她會好好保存，那些東西她舍不得扔，就連聊天記錄也舍不得刪。
總之，薛睿不知道就好。
“怎么沒有他被畫畫的照片？”顧慕雪好奇問道。
林若曦?fù)u搖頭：“睿從來不會輸，我沒有他的照片�！�
“怎么可能一直不輸？”顧慕雪一驚訝。
林若曦小聲道：“他就…就是不會輸�！�
“他耍賴，你還讓著他？”
“嗯……”
“那今天你不準(zhǔn)讓著我�！鳖櫮窖┬Φ�。
林若曦點頭道：“你帶筆了嗎？”
“用口紅吧，比較好洗�！鳖櫮窖┱f道。
“唔，可以的……”
隨著骰子不斷落地，兩人的臉上也多出了不少口紅印子……
不知玩了多久，直到又有一位服務(wù)員敲門進(jìn)來，兩人才停下了游戲。
“您好，請問……臥槽！”服務(wù)員被兩人的模樣嚇了一跳，兩個女孩臉上涂著亂七八糟的口紅。
“出去！”顧慕雪氣鼓鼓道，天天偷看什么呢？
“好嘞�！狈⻊�(wù)員訕訕說道。
走出去后，他走到兩位同事面前冷冷道：“好好好，玩這套是吧？”
他被同事從對講機里喊過來看美女，結(jié)果進(jìn)去兩女一回頭沒給他嚇個半死，看什么美女？那特么是看女鬼呢！
“老李，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讓你看美女你還不樂意了？”一人笑罵道。
“你自己去看看那倆女的什么德行？一臉血一樣，差點沒嚇?biāo)牢摇！?br>
“打起來了？要不要進(jìn)去看看？”有人小聲道。
“反正是個怪人，其中一個個子很高的女孩，在大廳檢查咱們滅火器，給店長嚇個半死……”
“另一個兇巴巴的，我進(jìn)去才說了個你好，她就把我罵了出來，好像早看出你們的心思了�！�
薛睿這時站在過道透氣，他發(fā)現(xiàn)不喝酒之后，很難融入進(jìn)那種吹牛逼的氛圍里，加上沒有兩女的行蹤，現(xiàn)在的他，每分鐘都像是度日如年！
他在過道透氣，聽著服務(wù)員在一旁聊天吹牛逼。
只是討論的人，怎么越聽越熟悉呢？
很高的女孩？林若曦絕對算得上。
要是再加上檢查滅火器這一條的話，薛睿基本就可以肯定那是林若曦。
另一個兇巴巴的肯定是顧慕雪了，這群人的心思早就被小妮子看透了。
“她們在哪個包間？好像是我朋友�！毖︻Ｉ锨斑f了幾支煙。
“888，兩個人包了最大的一間，結(jié)果酒也不喝，歌也不唱�！逼渲幸蝗苏f道。
“謝了�！毖︻Ｅ呐姆⻊�(wù)員的肩膀。
他現(xiàn)在基本可以肯定了，那倆人就是林若曦和顧慕雪。
燈下黑？
小妮子真行��！
酒瓶子碎一地？臉上有血？
這才過去多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慕雪，千萬不能沖動啊！
薛睿快步向服務(wù)員提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