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討論完,許望東拉著宋好問去驛站取快遞,爺爺從老家寄了四箱草莓。
他們是騎著電瓶車去的,調(diào)整了好幾次,才把快遞箱子放到了小電驢上。
許望東的老對頭陳澤平也來取快遞,他創(chuàng)業(yè)賺了不少錢,開了一輛二手奔馳。
他把車停在路邊,一會兒忘了帶手機,一會兒忘了帶鑰匙……
總之,取快遞這一件小事,他來來回回摸了車好幾回。
仿佛就要告訴別人——這車是我的!
許望東問宋好問:“羨慕么?”
“不羨慕!彼魏脝枔u了搖頭:“我以后會有更好的!
語氣像是小學(xué)生。
許望東欣慰地笑了笑:“有進步!我還有個快遞沒取,你在此地不要走動,我馬上回來。”
宋好問就很乖巧地坐在小電驢上,不敢動。
他稍微一動,箱子就會掉下來。
陳澤平跟宋好問打了招呼:“這么多箱子,我?guī)湍惆峄厝グ!?br>“不用,我知道你買車了!
……宋好問一張嘴就不顧對方死活。
陳澤平訕笑道:“你們買這么多草莓。俊
“是老許的爺爺寄的。”宋好問得意地說道:“他們家的草莓可好吃了。”
陳澤平眨眨眼睛,似乎在等著對方客套——你嘗嘗吧!
但他不知道宋好問是個阿斯伯格,從來不會揣摩別人的心思。
宋好問討厭他,不想給他,也就不會跟他客套。
陳澤平無奈說道:“許望東為了討好你們,連家人都用上了啊!
“什么討好?”宋好問不服氣地說道:“老許一家人都很好,他爺爺經(jīng)常給我們寄土特產(chǎn)。”
“切,一點點土特產(chǎn)就能當(dāng)寶貝……”
“才不是呢!”宋好問說道:“老許爺爺是個老中醫(yī),經(jīng)常免費給別人治病,他自己配的藥,也寄來給我們用……”
“宋好問!”許望東喝住了他:“你說那么多干嘛?”
陳澤平卻狡黠地笑了笑,像是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報。
許望東懶得跟陳澤平說話,拉上宋好問就走了。
“你別跟他多說話!痹S望東說道:“他這個人特別小心眼。你頂撞他,他記恨你;你跟他炫耀,他就要打壓你!
“我沒說什么!彼魏脝栆晃逡皇卣f道:“我只是告訴他,草莓是你爺爺寄的,他是個很好的醫(yī)生,給我們寄藥什么的!
許望東稍稍放心。
就這么幾句話而已,沒問題。
許望東沒有往深處想。
他給李知圓送了一箱草莓,還給她買了一個新的平板電腦。
李知圓看到草莓笑嘻嘻。
看到平板電腦不嘻嘻。
“這個太貴重了……”李知圓說道:“我爸媽經(jīng)常跟我說,不能接受太貴的禮物!
“這個不貴,而且是我自己賺錢買的。賺了錢,不就是要給媳婦花么?”
……李知圓被他喊得臉紅。
“你只管拿著用!痹S望東說道:“等哪天你把我踹了,再還給我也不遲。”
李知圓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準(zhǔn)說不吉利的話。”
“好。對了,放暑假那幾天,我爺爺八十大壽,你跟我回家一趟,好不好?”許望東拉著她的手,商量道:“讓他吃個定心丸,就說你是我的未婚妻……這樣你會感到委屈嗎?”
“不會!币呀(jīng)交往這么久了,李知圓沒有什么好害羞的,她也很喜歡許望東的家人……如果父母允許,她想早早跟他訂婚。
她可不想被某些人撬了男朋友!
“那就這么說定了!”許望東開心得像是吃到了糖的小男孩,差點兒跳起來。
“還有好幾個月呢。”李知圓說道:“我只能去一天,因為這個暑假有全錦賽,我得全力以赴。”
“沒問題,哪怕你只待幾個小時也行!痹S望東喜孜孜地說道:“只要你去,我爺爺絕對開心!他一開心,就會發(fā)很多紅包!
他可真容易滿足!
李知圓看著他純真又幸福的笑容,也跟著他一起開心。
“對了,望東同志,你能留在我們學(xué)校讀研究生嗎?”這是李知圓最關(guān)心的問題,她問道:“你們保研的結(jié)果什么時候能出來?”
“我想讀本專業(yè)的研究生,并不難。”許望東說道:“可我想跟著趙老師讀研,那很有壓力,我得盡快發(fā)一篇論文出來。”
“如果你能申請上,那你就跟秦朝陽做同班同學(xué)了嗎?”
“嗯。”許望東不掩飾自己的渴望:“秦朝陽的班級,是我們所有工科人的夢想!
李知圓相信許望東能做到。
他們一起去醫(yī)院看望汪若曦。
再過幾天,汪若曦要出院了,住在哪里,誰照顧她,是個大問題。
李知圓的奶奶不可能一直陪著她……阿方也需要人照顧,李知圓的父母根本忙不過來。
汪若曦對老人家有諸多愧疚,盡量不麻煩她,這讓奶奶更加過意不去。
汪若曦總是躺著,奶奶無事可做,病房的床頭柜都被擦得锃亮。
奶奶腰腿不好,但每天都把汪若曦的衣服洗得干干凈凈。
奶奶的胳膊也抖,曬衣服時,得顫顫巍巍努力半天,才能把衣服放到晾衣架上。
汪若曦轉(zhuǎn)過臉去,咬著嘴唇,不讓眼淚落下。
奶奶跟她沒有血緣關(guān)系,都對她這么好……生她的那兩個人呢?
程銳發(fā)來信息:
【我問過你的醫(yī)生,你的親戚是位年邁的老人,她來照顧你,這實在讓我放心不下。】
【我已托熟人在醫(yī)院覓得一位護工,她看護經(jīng)驗豐富,會讓你得到更好的照顧。】
【你不用擔(dān)心費用,只要你能好起來,你的才華足以支付你的醫(yī)療費!
跟她只是雇傭關(guān)系的人,也能為她做到這份上……生她的兩個人呢?
汪若曦做出了一個決定。
“奶奶,把我手機拿給我。”汪若曦說道:“我給我爸打電話。”
電話打通了,手機那邊傳來一個冷漠的男聲:“你好,哪位?”
他連女兒的手機號碼都沒有存。
“是我,我叫汪若曦!
……沉默。
“我受傷了,康復(fù)費用至少要十萬!蓖羧絷匾怖浔卣f道:“要么你借給我,要么……咱們法庭見!
“卡號發(fā)給我。”
只有這一句話。
他連問她受什么傷都不關(guān)心。
好在,汪若曦早就習(xí)慣了。
“你媽媽不給你錢嗎?”那端的聲音依舊冰冷。
“我聯(lián)系不上她,她大概覺得我麻煩!
“行吧!蓖舾刚f道:“誰讓你練體育,又容易受傷……受傷了還跟我要錢,我就是欠你的。”
……
屈辱像是無數(shù)條螞蟻,在汪若曦的心臟上扭曲爬行。
她說道:“等我好了,賺了錢,會還給你的。”
手機那端傳來小孩子撒嬌的喊聲“爸爸,我要去樂高樂園”。
汪父答應(yīng)著孩子,連聲說“好”。
隱忍許久的汪若曦,眼淚奪眶而出。
但即便是哭,她也哭得很平靜。
她的爸爸,應(yīng)該沒有察覺到她在哭。
汪父哄好孩子,跟汪若曦說道:“你別把自己說得那么可憐,我給你的錢,我可沒讓你還。”
汪若曦緊緊咬住嘴唇,把嗚咽聲給吞了下去。
“我已經(jīng)滿十八歲了,我應(yīng)該自立了。”汪若曦說道:“康復(fù)的錢,算是我借你的!
“你隨便!卑职值穆曇纛H有幾分不耐煩。
汪若曦沒再計較,把自己的銀行卡發(fā)了過去,每輸入一個數(shù)字,都是深深的屈辱。
把卡號轉(zhuǎn)過去的瞬間,十萬塊錢就到賬了。
不多不少,也沒有多余的話。
汪若曦還是咬緊牙關(guān),把眼淚全給憋了回去,打了兩個字“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