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領(lǐng)命負(fù)責(zé)今夜行動的禁軍將領(lǐng)就前來回話,看著兩個醉鬼和一個如死狗般被拖著的人,夏景昀神色冰冷,瞧著他們?nèi)缃竦哪樱踔炼寄芟胂蟮剿麄兿惹暗呐d奮與激動。
既然如此,著實該殺!
“帶回黑冰臺,其余人等,押入京兆府大牢!”
馬車緩緩前行,就像一場暫時看不到終點的復(fù)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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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冰臺,曾經(jīng)的黑冰臺之主玄狐,正被捆在夏景昀曾經(jīng)待過的那間牢房的床上,一位城中名醫(yī)正小心地給他上著藥。
對于治療,他很是抗拒,但抗拒無效。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就是暴怒之下的趙老莊主為他的命運做出的短期安排。
他看著忙碌的醫(yī)生,看著如臨大敵般站在床邊的向主事,看著門外的重重守衛(wèi),虛弱又張狂地笑著道:“別在本座身上浪費時間了,你們留著那點勁兒去救你們的皇帝去吧!”
“你們知不知道他中的什么毒?本座告訴你們,他中了兩種毒,你們猜他是會腹痛如絞而死,還是全身潰爛而死啊?”
“他要死了,你們又要效忠誰。空媸强蓱z啊,這才多久,又要換主子了。聽說那什么狗屁建寧侯還想要你們以信訪之名,行監(jiān)察之責(zé),可惜咯,你們沒那個命!”
“本座知道你們想干什么,但是一切的羞辱與折磨,都換不回你們狗皇帝的性命了!而本座,就算是死了,一生壯舉,也將被后人所傳頌!”
他越說越激動,繃得傷口流血,神色蒼白也毫無畏懼,氣得一旁的太醫(yī)下意識想罵,卻又反應(yīng)過來情況,只好默默給他繼續(xù)上藥包扎。
“被世人傳頌?就憑你也配?”
夏景昀冷冷一聲,邁步走入了其間。
當(dāng)玄狐瞧清他的面孔,眼神之中登時露出滔天恨意,旋即卻又變成了嘲諷和得意,“這不是權(quán)傾朝野的建寧侯嗎?不在宮中陪著你那命懸一線的小侄兒,來此間做甚?想讓我給你解藥嗎?哈哈?”
瞧見夏景昀抵達(dá),向主事和那太醫(yī)都連忙退到角落,太醫(yī)還不忘補上一句,“侯爺,此獠底子極厚,又得下官救治,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您放心收拾!
夏景昀點了點頭,然后道:“你看看,就你這樣子,就你這么人人喊打,我會找你要解藥嗎?你愿意給,我還嫌臟呢!”
玄狐的段位比起那些無知蠢貨不知道高了多少,聞言微微一怔,沉默片刻,“不可能,東方白絕對活不了!”
夏景昀嗤笑一聲,“給他罩上黑袍,塞住嘴巴,按在輪椅上跟本官走一趟!”
向主事連忙親力親為,給玄狐一番打扮,而后親自推著輪椅,跟上了夏景昀的步伐。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和這間牢房格局相似的另一間大牢之中。
帶著鐐銬的嚴(yán)頌文原本失魂落魄地坐著,瞧見夏景昀,他連忙騰地站起,快步走到牢門邊,直接毫無節(jié)操地雙膝一跪,“建寧侯,老夫一時鬼迷心竅,還望建寧侯寬宥,從今往后,老夫愿唯建寧侯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夏景昀神色平靜,不置可否,繼續(xù)朝前走去。
“建寧侯!老夫亦可致仕讓路,求建寧侯饒命啊!”
聽見嚴(yán)頌文絕望的求饒聲在身后漸漸遠(yuǎn)去,玄狐的神色驟然凝重起來。
嚴(yán)頌文這樣的中樞重臣被直接送進(jìn)了黑冰臺,而朝堂卻沒有什么大的動亂,夏景昀還有閑心來自己跟前,而嚴(yán)頌文居然選擇了求饒,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指向了一個事實:東方白或許真的沒事。
或者,至少,朝堂的格局沒有出現(xiàn)劇烈的動蕩和變化。
但是,這怎么可能!
東方白明明喝了自己下的藥,明明中了自己的毒箭,怎么可能有幸免之理。
不對,德妃!
一定是德妃,德妃肚子里還有個遺腹子,如果那是個男孩......
一定是這樣!
他仿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想著,他們又來到了另一處牢房外。
穿著囚衣、須發(fā)凌亂、再不復(fù)丞相風(fēng)采的萬文弼同樣坐在牢中,看著夏景昀來到,他同樣起身,同樣走到牢門前,但態(tài)度卻和嚴(yán)頌文截然不同。
“夏高陽!老夫是當(dāng)朝丞相!你僅僅一個戶部尚書,豈有如此以下犯上,悖亂行事之理!你如此倒行逆施,是視陛下如無物,視太后如無物,視朝堂規(guī)矩如無物,視朝廷律法如無物,必遭天下萬民唾棄,后世罵名不絕!你最好迷途知返,方不至于釀成大錯。”
夏景昀輕哼一聲,邁步前行。
萬文弼當(dāng)即高喊道:“夏高陽,當(dāng)初推翻東方明,你許諾了我十年首相,你可有做到?你親手將老夫送入牢中,這是食言而肥,這是貽笑大方,這是罵名千古!”
夏景昀扭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又如何?”
萬文弼神色一滯,夏景昀已經(jīng)邁步走遠(yuǎn)。
而他的身后,輪椅上的玄狐已經(jīng)目瞪口呆。
萬文弼這個人不重要,但他的身份卻十足重要。
那可是丞相之尊,中樞之冠,文官之首啊!
這樣的人,夏景昀真的就將他弄進(jìn)了黑冰臺?
夏景昀瘋了嗎?
很顯然是沒有的。
那么,情況,也就同樣很顯然了。
東方白沒事,或者至少沒死。
否則夏景昀絕對不敢如此行事!
要知道,就算是如當(dāng)初崇寧帝這等執(zhí)掌天下二十多年,威望甚厚的陛下本人,在做一些決定的時候,尚要考慮朝野影響,束手束腳,如果宮中真的出了大變故,夏景昀單單想靠這殺人立威,是絕對不行的!
可現(xiàn)在,萬文弼和嚴(yán)頌文可是真的進(jìn)了黑冰臺了!
想到這兒,他原本視死如歸以為一切都不會再讓他動搖的心頭,此刻忍不住生出了幾分慌亂。
這份慌亂,在瞧見躺在地上的三個醉鬼時,達(dá)到了極致。
他望著夏景昀的背影,心頭只剩下一個念頭: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夏景昀扭過頭看著他,拋出了最后的絕殺。
“你知不知道,我為何能夠及時趕回,最后救下太后與陛下,穩(wěn)定朝局?”
玄狐詫異抬頭,目光中寫滿了疑惑。
“多虧了你找到了北梁人,北梁定西王飛鴿傳書給我,才讓我提前知曉了你的陰謀!
玄狐如遭雷擊,當(dāng)場傻眼。
他沒想到,自己計劃之中,最不可能出紕漏的一環(huán),竟然是讓他最終輸?shù)舻囊画h(huán)。
向主事識趣地伸手扯出他口中的布條,玄狐看著夏景昀,頹然道:“我輸了,你贏了!
他一臉英雄末路的悲涼,“想要我交代是吧?好,我愿意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只要你留我一個全尸!
夏景昀聞言冷哼一聲,“你想什么呢?我今日帶你看這些,就是要徹底摧毀你的一切!不讓你帶著自以為是的得意慷慨赴死!
他神色陡然變得森寒,“還留你全尸?你的結(jié)局早已注定,凌遲,是你唯一的歸宿!”
“慢慢等著那一天,去受盡折磨而死吧!不是以什么弒君者的高傲,而是以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的形象!”
“你的將來,不是什么悍然刺帝的國朝大賊,而是妄圖弒君的跳梁小丑!”
說完,夏景昀大步離開。
向主事看著建寧侯霸氣的姿態(tài),將這一幕牢牢刻進(jìn)了心底。
他伸手將玄狐架起,才發(fā)現(xiàn)這位曾經(jīng)算計一切的前任首座,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著。
......
夏景昀走出牢房,來到胭脂平日工作的房中,柔聲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胭脂搖著頭,“胭脂不累,只是之前的事情沒做好......”
夏景昀佯怒著把臉一板,“說了不說這個了,怎么?你是想借機(jī)逃避后面這么多事情嗎?”
胭脂連忙搖頭,神色焦急,夏景昀展顏一笑,“過去的就過去了,將來的事情,可不能在出岔子了!
胭脂重重嗯了一聲,“夫君放心,你也快去休息吧!別把身子累壞了。”
如今是誰也看得出來累到了極致的夏景昀點了點頭,“嗯,現(xiàn)在也差不多可以......”
話還沒說完,一個禁軍將領(lǐng)便匆匆而來,“建寧侯!陛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