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家主,可是你犯了什么事情嗎?”
“莫不是跟洪家有關(guān)?家主你糊涂。
“如果真的是,建寧侯已經(jīng)法外開恩,還請家主三思!”
史仁松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半晌說不出話。
徹底崩潰的心頭,涌動著憤怒、悲涼、恐懼、癲狂等復(fù)雜的情緒。
見史仁松呆坐著不說話,當(dāng)先開口的族老直接一拱手,沉聲開口。
“為家族存續(xù)計(jì),為祖宗基業(yè)計(jì),為合家老小計(jì),請家主赴死!”
其余族老也紛紛開口,齊聲道:“請家主赴死!”
這一刻,面對這些逼他去死的族老們,史家家主史仁松回想起了,他們一群人在那處不知名的莊園中,逼死祝家家主的那個并不遙遠(yuǎn)的夜晚。
......
“請家主赴死!”
這是今日的雨燕州中,在諸多大族之內(nèi),被不斷重復(fù)的話。
而后,陸續(xù)有一輛輛馬車,從各處府邸,駛向了州牧府。
停在州牧府門外,一個個族人“攙扶”著他們的家主,走入了州牧府中。
州牧府的一處房間外,姜玉虎抱著小女娃,動作已經(jīng)熟練了不少,看著夏景昀,“你這一手還是不錯,有輕有重,有急有緩,外部施壓,內(nèi)部分化,至此,雨燕州大局便算是徹底定了!
夏景昀笑了笑,“這都是跟將軍學(xué)的,這不就和兩軍對壘一樣,找到敵人的薄弱點(diǎn),集結(jié)優(yōu)勢兵力突破,在勝勢既成之際,便向其余隊(duì)伍施壓,逼降或者動搖軍心。尤其是將軍每次沖陣,都會命無當(dāng)軍高呼繳械不殺,這不僅是虛張聲勢,營造大勝的威壓,更是在瓦解敵方的斗志!
姜玉虎扭頭看著他,見他一臉認(rèn)真,心頭暗自舒坦,繃著臉淡淡道:“你倒是會活學(xué)活用。”
他低頭逗了逗義女那粉嘟嘟的小臉蛋,逗得小丫頭咯咯直笑。
“說起來,她還沒名字呢!你這個狀元公給她取個名?”
夏景昀聽了姜玉虎的請求,想了想,“你是打算讓她跟你姓還是跟她生父姓呢?”
“跟我姓吧,我不想未來有誰拿她的身世說事!
夏景昀點(diǎn)了點(diǎn)頭,以此間人的觀念,女孩子也沒法承繼香火,倒也無妨。
他低頭看著小丫頭那粉雕玉琢的可愛模樣,心頭多少有了幾分促狹的心思,“你看她純澈干凈的樣子,要不就叫她無垢吧,希望她能永葆這份純真和美好!
“姜無垢!苯窕⒛钸读藘杀椋c(diǎn)了點(diǎn)頭,顯然很是滿意,“那乳名呢?”
“乳名也要啊?”夏景昀呵呵一笑,而后笑容緩緩收斂,“她自殺戮中幸存,今后也在竹林這樣的軍旅之家,你是希望她做一個上陣殺敵的女將軍,還是希望她......”
姜玉虎直接打斷道:“女孩子打打殺殺做什么?有本公子在這天底下哪有什么不長眼的貨色需要她去上陣殺敵。”
“那就叫她觀音婢吧,慈悲為懷,救苦救難,也算是不忘記自己曾經(jīng)的苦難,不枉費(fèi)你給她的一場富貴人生。”
“觀音婢。”姜玉虎念了念,低下頭,輕輕逗了逗懷中的女娃,“聽見了嗎?觀音婢,喜歡你就笑一個!
小丫頭咯咯直笑,那單純的笑聲,可愛的模樣,將這一文一武,都從這世間污濁紛亂的泥潭里暫時拉出來了片刻。
于是,并肩而立的兩人也都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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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口子撕開,剩下的事情就勢如破竹了。
各家家主如竹筒倒豆子般,將所有的東西都說了出來。
有那么一兩個心知必死,不愿意配合的,夏景昀的應(yīng)對也簡單,懶得廢話,直接命人給抬了回去。
嚇得那兩家的族老們魂飛魄散,全家老小齊上陣,勸他安心赴死,然后又給乖乖送了回來。
當(dāng)夜子時,包括洪家、蔣家、張家在內(nèi)的幾大家都已經(jīng)審問完畢。
到這份兒上,洪老爺那依舊的負(fù)隅頑抗就顯得沒有任何意義了。
夏景昀也懶得管,翌日一早,便直接將他們裝上了囚車。
意識到自己可能這么快就要被斬首的一眾家主們慌了,紛紛開口。
有痛哭流涕求饒的,有小便失禁崩潰的,也有大喊著自己那些曾經(jīng)的什么員外郎之類的頭銜,說著刑不上大夫的。
夏景昀一概無視,當(dāng)即拉著他們出了城,來到了城外的軍營。
軍營對面,臨時搭建起了一個行刑臺。
三百多個傷者,除開重傷難動的,其余都被抬到了臺前。
而其余暫緩出工的奴仆和佃戶們,則在無當(dāng)軍的嚴(yán)密安排下,排著整齊的隊(duì)列,圍觀著這場震撼的行刑。
其余好事之眾則被擋在兩側(cè)外圍,伸長脖子踮起腳尖,擠作一團(tuán)地圍觀著。
建寧侯夏景昀緩步走上臺,站在一幫跪在地上的白衣死囚前,目光掃過臺下,朗聲道:“諸位,你們認(rèn)得這些人嗎?他們曾經(jīng)是你們的東家,是你們的老爺!如今,他們是朝廷的罪人!”
“就在前夜,就在這軍營之中,發(fā)生了一場騷亂,死傷慘重,這背后的主使者,就是此刻跪在臺上這些人!”
“他們暗藏禍心,想要阻撓新政的推行!”
“他們殫精竭慮,想要繼續(xù)當(dāng)朝政里的蛀蟲,趴在朝廷的軀體上吸血,坐在你們的頭頂享福!”
“他們殘暴無德,為了一家一姓之私欲,視人命如草芥!”
“三十六條鮮活的人命已經(jīng)逝去!三百多個無辜的傷者,就在眼前!你們說,他們該不該殺!”
“該!”
震天動地的齊聲嘶吼,震碎了這些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家主們最后的膽氣。
他們?nèi)诉活著,但心已經(jīng)被殺死在了此刻。
夏景昀沉聲道:“朝廷的新政,不是要剝奪任何人合法應(yīng)得的權(quán)利,而是要還原這片土地應(yīng)該有的樣貌,要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要改變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的畸形狀態(tài)!”
他伸手指著對面的傷者,“你們!”
而后指著軍營中烏泱泱的人群,“你們!”
又指著兩側(cè)的圍觀群眾,“還有你們!”
“以及在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的百姓,不論貧富、不論官職、不論才華,都應(yīng)該過上美滿幸福的好日子,都應(yīng)該一視同仁地享受到朝廷的仁政!”
“雨燕州的美好未來,就從此間起,從今日起,從這些污濁腐朽之人被消滅起!”
“行刑!”
十幾個劊子手齊齊揮刀。
人頭落地,鮮血噴涌,仿佛一場盛大的煙花。
在剎那的死寂之后,人群爆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