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昀聞言只沉默了一瞬,便微微一笑,“此事不難。”
在場眾人齊齊神色一振,夏景昀卻沒有直接揭曉謎底,而是看著蕭鳳山,“閣下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這話一出,席間的氣氛悄然一冷。
蕭鳳山雖然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贏得了夏云飛的尊重和姜玉虎的信任,但是畢竟是弒君重罪,而且已經(jīng)死過一次的人,必然是不可能顯露人前,繼續(xù)在大夏為官的。
今夜此時此刻尚能把酒言歡,但未來的陰影卻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
此刻聞言,神色不免黯然起來。
夏云飛疑惑地看了一眼二郎,沒有開口。
而姜玉虎則是眉頭一挑,仿佛想到了什么,笑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悠哉悠哉地端起來喝著。
陳富貴則是再一次被夏景昀震撼過,直接擺爛,不再去費什么腦子上的功夫,放下筷子,默默端起酒杯喝著。
蕭鳳山沉默片刻,輕輕一嘆,“實不相瞞,我現(xiàn)在也沒想好!
他苦笑著,“先前一場接一場的大戰(zhàn),難題也一個接一個,來不及想那么多,只想著好好將事情解決,把問題處理好了。如今大局抵定,北梁鬧騰不起來了,國朝內(nèi)部也沒了憂患,一時竟真不知道能去哪兒,能做什么!
他看著夏景昀,“或許,不行的話,就去北梁吧,拉起一股勢力,未來說不定還能提供些情報,對你們有所助力。”
夏景昀搖了搖頭,神秘一笑,“我有個想法,你不妨聽聽?”
蕭鳳山點頭,“建寧侯請講!
夏景昀緩緩道:“雨燕州以東,有一片土地,如今是有幾個小國吧?”
蕭鳳山和姜玉虎身為大夏最頂級的知兵權(quán)貴,對這并不陌生,都齊齊點頭,蕭鳳山更是如數(shù)家珍般開口道:“如今大國有三,分別號篝離、辛洛、白計,小國亦有十余個,小國疆域與我朝一縣之地差不多,整個地域大致比四象州大點!
夏景昀點了點頭,“我先前請秦家派人去往過那邊勘探,他們帶回了些信息,那兒雖不大,但卻并不像我們想象那般貧瘠,物產(chǎn)還是豐饒的,尤其是一些藥材、山珍和海產(chǎn),都頗為豐富。你去那兒吧,征服他們,在這片土地上建國,做真正的王。”
蕭鳳山聽傻了,這是什么路數(shù)?
夏景昀接著解釋,“但是,前提是,要做親大夏的王,你和你的后代,以及你治下的子民,世世代代親善大夏,如果今后有朝一日,時機成熟,能夠帶著這塊土地并入大夏疆土,我想后人一定會給你一個公正而崇高的評價的!
“這三萬俘虜,你正好就可以帶走,在你的帳下聽用,也作為你征服之路的本錢,更是未來親善大夏的基礎(chǔ)。朝廷可以給你半月軍糧和必需的物資軍械,如今春暖花開,這半個月足夠你打下一片土地,因糧于敵了!
蕭鳳山先是聽得目瞪口呆,待明白了其中關(guān)節(jié),想明白了夏景昀的用意和自己未來的方向之后,原本死寂的心,也跟著開始砰砰跳動了起來。
開疆拓土,那是多少帝王都心心念念的事情,而且去了那邊,也不用再藏匿身形,可以光明正大地行事,更關(guān)鍵的是,可以在另一種程度上,繼續(xù)自己為國為民的志向,也能挽救百年之后的名聲,由不得他不心動。
夏景昀不忘敲打道:“原本這個事情,我是屬意別人的,但是你這些日子也的確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和悔改之心,又恰逢有這三萬俘虜,我便有了這個想法。希望閣下能夠認真考慮!
蕭鳳山沉默片刻,看著夏景昀,“如果真的打下來了這片土地,需要我做些什么?”
姜玉虎笑了,夏景昀也微笑道:“我會嘗試著與北梁聯(lián)手,向四方拓展,東面就是你即將征服的地方,和與之隔海相望的數(shù)座大島,不過那是傳說中的,還有待親自查探。西面就是一路向西,與西域大小諸國的通商。南面越過崇山峻嶺,亦有廣袤豐饒的土地。南北兩朝,無需為了邊地和財富互相征伐,有的是足以填飽所有人的財富等著我們?nèi)ゾ鹑。你若成功征服該地,我會派出商隊,進行貿(mào)易,你需要保障貿(mào)易的安全和商路的暢通。屆時你若覺得那一個彈丸之地不足以滿足你的雄心,這個世界還有不亞于我大夏之廣袤地界,可容你探索,我亦可支持你!
蕭鳳山聽得整個人的狀態(tài)都變得昂揚了起來,當(dāng)即站起,朝著夏景昀抱拳道:“建寧侯放心,我生是大夏人,死是大夏鬼,此行不為什么王權(quán)富貴,愿為我大夏百年千年大計之馬前卒。但有違背,五雷轟頂!”
夏景昀起身扶著他,“何須如此,若不信你,我又何必將此等絕密之計劃和盤托出告知于你!
姜玉虎忽然眉頭一挑,終于明白了夏景昀今日一來點評東方平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原來用意在此。
這人,還想考考他,沒想到他才剛到就已經(jīng)算到了這些事情。
有點意思,他噙著笑,端起酒杯,湊到了嘴邊。
等到和蕭鳳山說好,席間的氣氛也重新活躍了起來。
雖然這事兒還沒正式定下,但有夏景昀和靖王在場,以他們二人在朝中的關(guān)系和威望,這事兒已是八九不離十。
夏云飛頗有幾分目瞪口呆的感覺,沒想到這個問題就這么被解決了,順帶著,好像還給朝廷掙了塊地來?
陳富貴早已是心服口服的見怪不怪了,笑著道:“若是此事能成,我大夏就要從十三州變成十四州咯!那可是天大的功德!”
蕭鳳山也感慨道:“建寧侯之智計無雙,在下早已是心服口服,但以天下為棋盤的眼界格局,此番算是真正見識到了,服氣,真的服氣!”
夏景昀謙虛地擺了擺手,“若無諸位浴血奮戰(zhàn),刀兵所指皆為勝利,我這些空談又豈有實踐和實現(xiàn)的機會!就如同此番雨燕州之事,最終還不是要落到真刀真槍的廝殺上來。說起來,再為諸位此戰(zhàn)干脆利落酣暢淋漓之勝利,飲一杯!”
一杯酒下肚,夏景昀又倒了杯酒,看著姜玉虎,“將軍當(dāng)夜兵出烈陽關(guān),潛形匿跡,而后再度數(shù)百里奔襲,一戰(zhàn)而定雨燕州大局,此等壯舉,實在是驚世駭俗,為了雨燕州百姓,為了天下大局,我敬將軍一杯!”
姜玉虎笑著舉杯,“是不是少了點什么?”
少了點什么?
夏景昀的錯愕一閃而逝,哦,昏君的快樂是吧?
現(xiàn)在都會主動索取了嗎?
他腦海中稍一琢磨,笑著道:“時間倉促,要作一首全詩怕思慮不周,墜了將軍威名,但有兩句,卻覺得對此情此景,無比契合!
他看著眾人,緩緩吟道:“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好!”
剛吟誦完,文武雙全詩劍雙絕的蕭鳳山就開口喝彩,“靖王親率三千精銳,在這繁華滿堂之春日,一戰(zhàn)而定雨燕,天下皆驚,好一個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合適!十分合適!”
夏云飛也忍不住點頭,“方才陳大哥才說,若是征服東面,大夏就是十四州了,沒想到二郎連這個都記得!
陳富貴對文采的事基本不懂,但也聽得出這詩中氣魄,“這話形容靖王殿下再合適不過了!”
一片喝彩聲中,只有姜玉虎舉杯的手一僵,默默地看著夏景昀,那眼神仿佛在問: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